「真的?這可真是個好消息……劉大人請放心,午時我等必到!」剛剛起床的肖白圖先是精神一振,隨即喜上眉梢。有道是情場失意、賭場得意。跑了黃小姐,結果翌日清早就來了個大好的消息虎門參將徐世程服軟了!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有所失必有所得,古人誠不欺我啊!
此時已是翌日清晨。肖白圖等人沒等洗漱呢,前頭來報,說是那位市舶司的劉大人又來了。這回劉副提舉可沒了當初急吼吼的模樣,四平八穩邁著步子,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舉手投足都透著一股沉穩勁……甭琢磨了,一準是好消息。
三兩句話一說開,果然是好消息!
話說昨日晚間那徐世程夜訪劉副提舉的家門,軟磨硬泡用盡了功夫,抱著老劉的大腿哭喊著救命。老劉這人有些小心眼,故意拿捏著就是不點頭。直到把徐世程逼得差點削發明志,這才勉為其難地應承了下來。
有人問了,這徐世程怎麼找不熟悉的老劉呢?前頭已經說了,此前是老劉牽頭找上門,拉攏徐世程的。說白了老劉在這里頭當了回不光彩的皮條客。如今事發,搭著徐世程人緣太差,廣州上下官員就沒有不厭惡他的,多少有點自知之明的徐世程一琢磨,解鈴還須系鈴人,干脆也別麻煩了,左右都是丟臉,直接找老劉得了。
別看老劉又是拿捏,又是恐嚇,說廣州上下人等如何如何要落井下石,其實老劉巴不得徐世程主動來服軟。跟討厭的徐世程比起來,白花花的銀子多可愛?
萬一這徐世程來個狗急跳牆,把事情鬧到上頭,那老劉今後可就絕了一大筆進項!這個年頭可不比過去。大明朝的水師早就糜爛不堪,如今福建的海務幾乎全交給了從良的海盜頭子鄭芝龍。加上西洋人肆虐,現如今的供船能有過去的十分之一都不錯了。
本來還有一幫子弗朗機人來廣州交易,老劉還能分點油水。可那幫該死的弗朗機人居然引來一幫倭寇,兩廣總督大人一怒之下干脆把鏡澳給圍了,不準弗朗機人再來廣州。這兩年下來,原本是肥的流油的市舶司居然變成了清水衙門。這叫老劉情何以堪?他當初可是花費了半數身家才挪騰到這個位置的。不求賺錢,起碼得回本?
種種的緣由,導致肖白圖、邵北一眾大客戶一到,老劉甚至自貶身份徑自跑到澳門去與之商談通商事宜。本來手底下的小吏報告說,來了個大客戶,老劉還有些不以為然。以為也就十幾二十萬兩銀子的貨船罷了,結果到地方一瞧,這一船的貨,鏡子、玻璃、寶刀……算算起碼六十萬兩銀子打底。真正的大客戶啊!老劉當時竟有種類似當初考中舉人的沖動,心髒不爭氣地狂跳……說到底都是銀子鬧騰的。
這個大客戶可不能放跑了……都不用多,一年來一趟,三兩年老劉當初的投入也就回本了。至于那些落井下石的人……理他們作甚?徐世程能欺負到的,無非是一些無權無勢的大戶,再不就是一些沒有實權的散官言官之流。這幫人也就跟著起哄,還真能成什麼事?
只要老劉上下活動一番,這上頭的口風一轉,估模著這幫人就得銷聲匿跡。至于個別的死硬份子……無非貪圖些銀子罷了,這賬算在那幫澳洲人頭上,關他老劉屁事?
當然,老劉只是笑吟吟把徐世程的丑態略略夸張地復述了一遍,至于他自己的心路歷程,這事兒天知地知,明說出來太傷人。
送走了劉大人,不論是肖白圖還是邵北,倆人心里都挺高興。此番最最重要的事兒總算是有眉目了,而且極有可能和平解決,這意味著短時間內不用再為如何從明朝引進人口而發愁了。至于多花費了銀子……用邵北的話講,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從來就不是問題。而穿越眾現在不差錢!
且不說穿越眾強大的工業能力,通過商品傾銷而獲取的巨額利潤。即便沒有這些,中南營地的東南方向就有一座比墨西哥銀礦還大的世紀銀礦。只要開采出來,那白銀在穿越眾眼里也就是比較豐富的貴重金屬罷了,不稀罕!
心里大石頭落地,邵北糾結了幾天的眉頭解開了,肖白圖更是掛著一臉燦爛的笑容。肖總這家伙天生笑面,繃著臉生氣都像在笑,這會兒發自內心的一笑,那簡直是……總之黃府下人一個個都跟見了鬼一般,離得老遠一瞧見肖白圖,立馬繞出老遠躲著走。
當晚一條流言從黃府流傳開來︰那姓肖的蠻夷是為色中惡鬼,而且男女不忌……
上午的時間轉瞬即逝。一輛馬車載著邵北與肖白圖,穿街過市,七扭八轉進了一條巷子,而後停在一處三進的宅子前。
搭著昨兒晚上剛下了一場雨,肖白圖一下車便踩了一腳的稀泥。皮鞋沾了了泥水,加上巷子里散發出特殊的芬芳,讓肖白圖的好心情大打折扣。
「談判怎麼選了這麼個破地方?要我說怎麼也得找個酒,最好談完了叫上七八個姑娘什麼的。」
面對肖白圖的牢騷,邵北只一句話就把對方噎了回去︰「典型的影視劇後遺癥……這麼隱秘的事情,當然找隱秘的地點……你不知道隔牆有耳這句話麼?」
正說這話,宅子的門打開了。當先的劉副提舉先是左右看了看,而後連忙招手示意二人趕緊進來。邵北與肖白圖深一腳淺一腳躥進了門,這才發現老劉身後還立著一位。
這位看樣子也就三十出頭的模樣,濃眉大眼,身材欣長,眉宇間隱隱透著一股書卷氣,甭說放在明朝了,就算放在現代都得算美男子了。甭問了,根據從前听到的情報,這家伙一準就是那個有些神經質的徐世程。
果然,大門合上,沒等旁人說話,這位已經對這邵北、肖白圖長揖到地︰「罪將徐世程,見過二位……罪將不知天高地厚,還請二位不要計較。」
姿態擺的很正嘛!
既然人家這麼上路,咱也不好太拿捏不是?這場莫名其妙的戰斗打下來,說起來還是穿越眾佔了大便宜。陸戰隊上下,攏共就十七個受傷的。除了杰瑞因為失血過多加上傷口發炎導致昏迷,其余的都是皮外傷,修養幾日照樣活蹦亂跳。明軍可就慘了,死的不說了,光是被俘的傷號就六十多。
邵北琢磨著既然佔了便宜,對方又是罕見的低姿態,那咱也得拿出點誠意?張開口剛要說話,哪想到這個徐世程仿佛腦門長了眼楮一般,嗖的一下直起了腰︰「誒呀,俺就知道二位不會跟俺這個粗人一般見識。來來來,里面用酒!」
好家伙,這廝真會自己找台階啊。
也不待二人有所反應,徐世程已經大步流星往里走了,邊走還邊嚷嚷︰「賊婆姨,貴客上門,趕緊出來招呼啊!」
而後就見內堂的宅門打開,呼啦啦涌出來一群鶯鶯燕燕。一個個長相沒看清,但穿的絕對花枝招展。這個一嘴,那個一句,還有的干脆上手拉著邵北與肖白圖往里就走……這他媽怎麼趕緊像進了麗春院呢?話說這宅子也沒挑燈籠啊,外頭怎麼看也不像是暗娼。
驟然的變化,就連見慣了大風大浪,連芙蓉都嘗試過的肖總,一時間都有些接受不了。整個人木茲茲的任憑一幫女人拖著自己往里走。
綴後一步的老劉頗有些掛不住臉,瞧著邵北疑惑的目光,偷偷附耳過去說︰「這徐世程就這德行……這些女子都是其妻妾,哎,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啊?自己老婆這麼使喚?這徐世程可夠奇葩的!
開始邵北還以為這是老劉的玩笑話,沒成想,等落座了,那徐世程一句話證實了老劉所言非虛。
「哈哈……,今日清早就听喜鵲叫,果然是貴客迎門。兩位,千萬別跟俺客氣。這些女子都是俺的妻妾,若有看上眼的,直管言語。俺老徐可是出了名的大方。」
邵北一腦門子冷汗,連連推說‘不用了’。那頭的肖白圖更是連連月復誹︰還真是朋友妻不客氣啊……你不介意,老子還介意呢!
談判嘛,尤其都是國人,不吃飽喝足,那就沒法談。酒桌上,徐世程豪飲連連,葷段子一個接著一個,惹得一幫鶯鶯燕燕嗲笑不止。那位劉大人危襟正坐,邵北與肖白圖倆人別扭到不行當著人家丈夫的面逢場作戲,這得多沒心沒肺!
好容易熬了過去,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邵北琢磨著差不多了,索性壓低了聲音,說︰「徐參將,這次……不知徐參將可有什麼章程?」
徐世程拿著筷子點著邵北,笑道︰「錯了,錯了……俺一個大老粗,哪來的章程?章程那可是朝堂諸公才有的。嘿嘿,這章程是沒有,不過要求倒是有兩條。」
「洗耳恭听。」
徐世程自顧自地呷了一口酒,喝完嘆了口氣說︰「頭一個嘛,還請二位放了俺那些兄弟……這些兄弟跟著俺徐世程好些年,俺老徐不能放著他們不管。死了的,送回家鄉入土為安;殘了的,俺老徐養他們一輩子;完好無損的,以後有俺老徐一口干的,絕不讓他們喝稀的。」
邵北一听暗自點頭。這家伙果真有兩下子,甭管是不是作秀,這收攏人心的手段,一般人可做不出來。
「二來嘛……你看俺傷了這麼寫兄弟,二位是不是給點安家銀子?不用多,有個十萬八萬的就行了。」
邵北一個喘息不勻,劇烈地咳嗽起來。這他媽還有更不要臉得嗎?
(昨兒所有親戚都送走了,兄弟總算回歸了本來的作息時間。恩,以後還是這個時間更新。求收藏,求推薦,求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