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花園內,忽然響起一陣爽朗的笑聲,陶天師安撫著笑得亂顫的長須,半響這才將笑聲收斂,轉眼望去,那儒服青年已是一張臉漲得通紅,怒氣鼓鼓地瞪著他。
「姓陶的,你什麼意思!」儒服青年‘騰’地一下從石凳上崩了起來,惱羞成怒,指著陶天師的鼻子大喝道,「小爺好心好意為你佔卜一卦,你不領情就算了,居然還敢嘲笑小爺!你可知道,小爺的佔卜之術,可是得了老頭子真傳的,嘲笑小爺,便是在嘲笑老頭子,你信不信小爺立馬回去在老頭子面前告你一狀!!!」
「別,別——」儒服青年口中的‘老頭子’貌似很了不得,剛剛還泰然自若、撫須大笑的陶天師立馬有些慌神了,趕緊安撫羞怒中的儒服青年。
「青河!青河!趙青河賢弟啊!」陶天師前傾著身子,一把拉住了正作勢拂袖離去的趙青河,露出討好之色,說道,「道主大人正在修煉,這個時候還是莫要去打攪他老人家好,咱們有什麼事,不是好商量麼!」
「哼!」趙青河余怒不止,卻是順勢坐回了石凳上去,「商量什麼,你笑話小爺,小爺我也就忍了,可你笑話小爺得了老頭子真傳的佔卜之術,是可忍,孰不可忍,當年若非老頭子憑著老命不要,為我大夏佔卜國運,現在還能將韃靼人趕到封狼山之北,能擴數倍國土,佔領整個南蒼狼原嗎?」
「不能,當然不能!」陶天師嚴肅了面色,就差指天畫地,斷指立誓了,「道主為我大夏嘔心瀝血,鞠躬盡瘁,功高蓋世————」
「行了,不必拍馬屁了,老頭子才不會無聊到听你說什麼!」趙青河不耐地擺擺手,「說道哪了————呃,對了,你居然敢不信小爺的佔卜之術,實在罪大惡極!!!」
「哈哈,哪里不信了!」陶天師哈哈一笑,掩飾著尷尬,明顯口不對心。
「那你笑什麼?難道你也懂得佔卜,你看看這卦象,明顯乃是大凶之象!!!」趙青河指著石桌上散落的銅錢,錚錚有詞地說著。渾然不覺,剛剛陶天師起身拉他事,一不小心踫到了石桌,石桌上散落銅錢位置,已是悄然發生了改變。
「不懂,不懂!」陶天師苦笑地回答道,他精通乃是陣道,大道三千,道道浩瀚如汪洋,便是以修行者遠超常人的壽命,窮其一生,也往往不能有所成,專精陣道已經是讓他感覺吃力不已了,如何還敢妄言其他。
「不懂你還敢笑!」趙青河得意洋洋地指著桌面上的銅錢,「你看這乾四、坤一、坎四、兌三————」
「青河,你乾坤易數都沒有背全,就在這又拉著人給人算卦!」
一道略帶威嚴的輕斥聲響起,剛剛還在花園外,下一刻已經是近至身前,一位年紀看起來與陶天師差不多的中年儒士出現在了兩人身旁。
「三師兄!」趙青河面色一僵,旋即悻悻地站了起來,對著中年儒士稽首行禮。
「師尊找你有事,你不在書房待著好好讀書,反而跑來這里糾纏陶兄,太不像話了!」中年儒士狠狠地瞪了青河一眼,繼而轉身對著陶天師道歉道。
「陶兄,青河胡鬧,讓陶兄費心了!」
「無妨,無妨!林兄何須如此,說來青河也是在你我眼中看著長大的,我怎麼和他計較這些。」陶天師撫著長須,輕松一笑,終于擺月兌這個小祖宗了。
「三師兄,話怎麼能這麼說,我怎麼實在胡鬧了,我可是一切按照乾坤易數中所訴,耗費了老大的心力在替他佔卜,怎麼是就是胡鬧了!」趙青河憤憤不平,只是這位三師兄平日里威嚴太甚,他現在只能心中發著牢騷。
年儒士與陶天師相互客套了一番,正要帶著趙青河告辭離去,臨走一眼,卻是瞥見了桌上的散落的銅錢,忽地一頓,停在了那里。
「咦!」中年人發出一聲輕咦,目光停留在桌上散落的銅錢,半響沒有回過神來。
「三師兄?」趙青河不明所以,不耐地推了一把遲遲沒有動彈的中年儒士,中年儒士一動,旋即回過神來,面色一正,對著趙青河說道。
「師尊正在乾坤殿中等你,我忽然想起一事,要與陶兄商討,你自去面見師尊,莫要讓他老人家久候!」
「知道了!」趙青河不覺有意,只想快點離開這個讓他敬畏莫名的三師兄身前,連頭也不待回的,直直地朝著乾坤殿疾走而去。
「林兄,怎麼了?」待得青河離去,陶天師心中一動,對著留下來的中年儒士問道,他不似青河那般粗心大意,早已注意到了中年儒士面上一閃而過的異色。
年儒士搖搖頭,目光再度轉到了桌面上的零落的銅錢,伸出白皙的手掌,輕輕地撫模而過,閉上了雙眼,似乎在感受著什麼。
半響之後,中年儒士掙開雙眼,古怪復雜的圖案在他的眸底輕輕閃爍著,卻是悄無聲息,不為外人所察覺。
「陶兄,你最近得罪過什麼人沒有?」中年儒士開口問道。
「林兄何出此言?」陶天師面色閃過凝重之色,趙青河那種半斤八兩的佔卜之術,他可以不當一回事,一笑而過,可眼前之人說的,他如何敢當兒戲。
趙青河說他得了道主佔卜之術真傳,不過是戲言。其實眼前這位,才是真正得了道主乾坤易數真傳,精擅佔卜之道,同他一般,有著大夏天師封號的林易林天師。
「算是讓青河那小子蒙著了,不知為何,此卦沾染了你的氣息,已是與你息息相關,卦象顯現出了你的未來。」林天師沉聲道。
「那卦象是吉還是凶啊?」陶天師問道,腦海中卻是閃過自己剛剛不經意間撞到石桌,改動了卦象。這般無意間的觸動,正是冥冥中天意弄人。
「不好說!」林天師莫名地搖搖頭,「似乎是你得罪了什麼大人物,給你帶來了莫可預知的凶險,不過凶險之中,卻是暗藏著你此生最大的機緣。」
「嗯!」陶天師面色劇變,一把拖住了林天師的手臂,急急追問道,「什麼機緣,說清楚!」
咚————陶天師神情激動,一時失察,卻是使得力道過大,一下子將石桌撞翻了去,霎時間,桌上的零落銅錢擺成的卦象消失了。
「嗯!!!」林天師一聲悶哼,面上閃過一絲潮紅,嘴角竟是溢出了鮮血來。
「林兄,你怎麼了!我不是有意的————」陶天師趕緊松開了手,還道是自己一下沒有收斂真氣,林天師不備之下,被他給震傷了。
「不關你的事——」林天師擺擺手,示意自己無礙,苦笑著說道,「果然天機不可泄露——」
「什麼天機?不是說我的機緣,我的機緣何時事關天機了,難道是——」陶天師念頭閃動,忽然間自心頭涌出了不可思議的狂喜,卻是隱隱帶著些恐懼,生怕是自己會錯了意,直到親眼見著林天師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饒是他陶迅如今已經是渡過了第五次劫數的五劫真人,也是立時感覺到了一陣窒息。
「真的~」陶天師顫聲地詢問著,已經是嚴重失態,很難叫人想象,他是位威名赫赫的大夏天師,「難道此生我還有望達到如道主那般境界?」
陶天師早已將林易所說前一句‘莫可預知的凶險’拋到九霄雲外,修行眾人,朝聞道,夕可死也,他看似一中年人,其實早已活過了上千歲月,似他這般天分,本以為如今已是此生的極限,隱隱間早已意志消沉,現在乍聞自己日後居然還可能再進一步,相比之下,那區區凶險,算個毛啊!
林天師閉口不言了,他泄露天機,已經遭受天地冥冥中的反噬了,再繼續說下去,恐怕就要如同師尊一般,被消減壽元,他可沒有師尊那般的滔天本領,不懼天威。
趙青河一路穿過重重宮殿,前方地勢豁然開朗,露出一處巨大的廣場來,在廣場的中央,是一座**莊嚴的宮殿,隱隱間向天地間釋放著光華,淵博深遠,恍如滔滔天威一般,叫人仰視,不敢冒犯。
趙青河快走了兩步,穿過廣場,來到殿前,跟殿前如雕像一般屹立,釋放著不可名狀的恐怖氣息的守衛武者打過招呼,推門而出,輕車熟路,來到偏殿,一位尋常的白袍老者正在殿中品茗。
「來了,坐!」白袍老者招呼一聲,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師父,你老人家怎麼忽然想起來見我了!」趙青河大大咧咧地坐下,渾然不見生,自己個給自己個倒了一杯茶。
「師父見徒弟,天經地義,難道還要什麼緣由?」白袍老者笑道,「你師兄們見天沒事就急急地跑來跟老夫請安,偏偏你個小滑頭老夫不召喚,還想躲著我,難道人年紀大了,都這般地不招年輕人待見了?」
「這話怎麼說的!」趙青河叫屈道,「我何時躲著您了,這不是怕打攪你老人家休息麼,只要你一召喚,我不立馬出現您老人家跟前了。」
「是嗎?」白袍老者略帶玩味地笑問道。
「當然是!」趙青河回答得大義凌然。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