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非沒說話,也沒什麼特別的表情,而他身後的斯圖爾特倒是開心地跟貝拉打了招呼。
這對主僕在夢菲特莊園里的身份地位有些尷尬,既不是僕人也不是主人更不是客人,因而除了必要的事,一般沒有人與他們接觸。何況斯圖爾特的樣子的確十分另類,就算見過幾分世面的人也會想要盡可能地遠離他。而他們兩位也很少出現在眾人面前,這是馬克西姆先生最為遺憾的,直到現在他都沒能真正跟他們搭上話。
貝拉將父親的決定告訴了他們,「……只有半年時間,所以……」她的神情有些猶豫,這使她整個人看起來多了幾分沉穩,只是這沉穩與她外表實在不匹配。
「所以我們必須讓你在半年之內掌握法術。」喬非眯著眼楮打斷她,視線狀似無意地在她的身上掃過,嘴角略勾帶著些許諷意。
他這樣的神情立刻勾起了貝拉原本就對他產生的負面情緒,她不由在心中暗自慶幸沒有讓瑪薩跟來,否則見他如此傲慢一定會加深對他的惡感。
「不是掌握,只要會一兩個看上去還不錯的法術,能唬唬人就行了。」她耐心解釋,「我是指表面上……」
「嘶」斯圖爾特吸口氣,眉頭緊緊皺在一起,看了喬非一眼才道︰「看來你的父親是個外行,初學者是不能過早使用法術的。」
「半年時間……還不夠?」貝拉驚訝地看向喬非,有些為難地嘖嘖嘴,「那可怎麼辦?」她稚女敕的臉上呈現出擔憂之色。
喬非眼中閃過幾分詫異,他不認為和一個孩子有什麼好談的,縱然她看上去有些特別,他只是拗不過斯圖爾特而已,後者似乎對這個女孩有著非同一般的熱情和喜愛。
貝拉對于喬非那淺灰色的眼楮以及那里面所透出來的拒人千里的情緒,她多少有些適應不良。見他不答她的話,也不再追問什麼,只是好奇地仰頭看向斯圖爾特,「對了,一直忘記問,你們是怎麼知道我的魔法鑒定結果的?而且還那麼巧的踫到我們?」
「我早感覺到你身上的魔力了。」斯圖爾特開心地回答。
「可是你明明……」貝拉下意識地朝他光潔的腦袋上瞄了一眼,又馬上把視線調向別處,心中不免為自己的冒失懊惱起來。
斯圖爾特抬手在頭上模了一把,然後憨憨笑道︰「我是魔法生物嘛。」
「魔法生物?」貝拉第一次听到這個詞,她不由怔了怔,心中那點兒懊惱也隨即淡去,跟著微微笑起來。
「你們也是來看……玩雪的嗎?」為避免尷尬,她趕緊又換了個話題,還特意將「看雪景」臨時改口為「玩雪」。總之她希望自己給人的感覺更加符合年齡一些。
可她的問題只換來喬非先生一個看白痴的眼神,倒是斯圖爾特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臉,「喬非想出去附近轉轉。」
貝拉沉默下來,她淡淡點點頭,不再開口。
明明對方那嘲諷不屑的眼神使她心生怒意,卻又有種不知打哪兒來的力量阻止她即將出口的憤怒。或者換句話說,她那點兒「怒意」稍縱即逝,在她意識到的時候已經不見了。
說起來她其實並不是個熱情的人,天生就不善于與人溝通,遇事首先想到的就是逃避,在喬非主僕的事上她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前所未有的進步了。有時候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主動要求留下他們完全不像是她會做的事。
現在既然人家不願與她多談,她也不想自討沒趣。原本還有幾分想要喬非教她魔法的念頭,也隨之徹底打消了。這樣也好,沒必要去強求一個瞧不起自己的人。半年之後將會怎樣,只有到時候再說了,反正她有的是時間,她等得起。
斯圖爾特見她沒有什麼表示,就沖她眨眨眼,俏皮地笑道︰「其實他又想出去找酒喝了。」
可貝拉已經打定主意不再理會這兩個人,甚至連好奇他們要到哪里去弄酒的意思都沒有,她向他們施了一禮,然後轉身邁步離開。
四下里靜悄悄的,除了她自己的腳步聲,再也听不到其他聲音了。沒走多遠,貝拉就感覺到背後若有實質的視線,她心中不禁疑惑,不是要去找酒嗎?怎麼沒有動靜?盯著自己干什麼?
她撇下自己對身後兩人的好奇,不停地向前走,一次也不曾回頭。
「等一下!」轉入回廊之前,貝拉似乎听到一個聲音喚她,她腳下頓了頓,然後繼續向前走,也許是幻覺,她想。
「嘉德納小姐!請你等一下!」斯圖爾特的叫喊和他奔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貝拉驚訝地轉過身,他已來到近前,「這個你拿好。」他塞給她一個水晶球,「喬非要你拿好它,可以加強對魔法元素的感應。」
貝拉遲疑了一下,問道︰「這是……」
「噓!」斯圖爾特神秘一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說完他飛快地跑走了。
「喂——」貝拉朝他的背影大叫,想要叫住他,可惜他壓根兒沒有回頭。
她向遠處身穿青灰色外套的喬非望了一眼,盡管隔著很遠的距離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銳利的帶著冰冷寒意的視線卻能感覺得到,直直刺在她身上一般,使她在微微的恐懼中忘記了驚訝。
就在這時,手中的水晶球開始發熱,暖暖的,驅散了她心中剛剛升起的寒意。貝拉忍不住高興地猜測,莫非這個是給她取暖用的?再看過去的時候,那兩位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誰料沒過一會兒,水晶球的溫度越升越高,燙的貝拉快要拿不住了,眼見著原本透明的球體中部開始發出暗紅色的光,並且還有越來越紅的趨勢,她驚叫一聲,立刻將它拋了出去,然後拼命向與其相反的方向跑去。
直到認為足夠安全了,貝拉才停下來緊張不已地回身朝那顆水晶球掉落的地方看去,生怕它當真會發出什麼可怕的破壞性魔法來。她捂住胸口的雙手感覺到自己如鼓的心跳,不由一陣後怕。
不過幸運的是接下來並沒有什麼可怕的事發生,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她想去叫僕人來幫忙,但猶豫一下還是沒去。慢慢往回走,循著太陽的反光,她很快在雪堆里發現了它。
那晶瑩剔透的水晶球一切如故,沒有任何異樣,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不過是她的錯覺而已。
貝拉解下自己頭上的帽子,然後飛快地撿起水晶球並將它放在帽子里。這是她摔在地上的第二顆水晶球了,看起來它們都非常結實經摔。隔著帽子她把它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做好隨時把它丟出去的準備。
不過這次卻讓她失望了,它不但不再發熱也不再變紅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觸模它,果然,不消片刻,觸模的部分又開始發熱,而當她縮回手時很快又恢復原樣。她松了口氣,似乎與皮膚接觸才會有所變化。她站起身用帽子把它包好,然後沖回自己的小起居室。
經過幾次試驗,她再次確認剛才的結論是正確的,只要不挨著皮膚就行。不過真的要像斯圖爾特告訴她的那樣帶在身邊嗎?
盡管她有些不明所以,可除了喬非和斯圖爾特之外卻也沒有人可以詢問。看那主僕二人的樣子估計是不會告訴她原因的。
這一定不是普通的水晶球,沒準兒就是上次他們拿出來的那個魔法球呢,她猜測著。
她知道她不應該輕信別人毫不設防,但斯圖爾特純淨的眼楮使她不願相信他會害她。正如他的主人所說,她是一個善良的白痴。想到這里,她忍不住自嘲地笑笑,那是前世的貝拉,現在的她是很難真正相信別人的,尤其是不太了解的人。這一點上,她的改變是相當明顯的,而之所以對這位光頭魔僕和他的主人抱有如此與眾不同的態度,完全是來自于她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直覺,不由她自己控制的直覺。
話雖如此,可這顆水晶球怎麼看都不靠譜,怎麼看都像危險物品,她不由縮縮脖子。
考慮半天,她叫來瑪薩,讓她把自己的一個布偶女圭女圭改成可以裝東西的背包。在瑪薩問到的時候,貝拉並沒有說出水晶球的事,她只是簡單告訴她自己想要裝些零碎的玩意兒而已。
看到鏡子里背著裝有水晶球的布偶背包的幼稚的自己,貝拉忍不住笑起來,加強與魔法元素的感應,是要隨身攜帶的吧。
晚餐的餐桌上沒有見到嘉德納夫婦,僕人們對她的「新造型」自然不會說三道四。只有瑪薩見她睡覺還要把背包放在枕邊,不免比平時多嘮叨了幾句。
日子一天天過去,貝拉的小背包大家已經見怪不怪了,而在她的小心謹慎下,背包里的水晶球沒有再發生過什麼變化,她自己也因為遵照了喬非的要求卻沒發生什麼「意外」而感到高興。這段時間她除了進行抄書大業之外,也開始閱讀僅有的那幾本魔法入門書籍,並在馬克西姆和阿蜜莉雅來訪的時候請教他們自己弄不明白的地方。
一開始他們二人還十分樂意回答她,可隨著貝拉的問題越來越不著調,常常被弄得頭昏腦脹,答非所問。漸漸的,兩人非常默契地減少了來找她的次數。
對于自己名義上的老師,貝拉反倒是不願意太過接近,盡管她異常同情斯圖爾特的遭遇,但始終無法擺月兌對喬非先生的戒備。這種戒備有些莫名其妙,可它在貝拉心中根深蒂固,明知此人很可能是個懷才不遇的大才,一想到他那冰冷刺骨的眼神,她就無法再接近他了。
因此一直以來她都沒有去打擾喬非主僕的生活,只是在遇見他們的時候行禮示意,雙方就像商量好了似的,誰也不提魔法的事。
值得一提的是,不知出于何種考量,嘉德納先生從不過問貝拉的魔法學習情況,而他體弱的夫人作為主母也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當然她也不願意把那孩子逼得太緊,她更希望她能和其他同齡的孩子一樣,把更多的時間用來玩耍。
合上《魔法起源及大陸魔法史》,貝拉嘆口氣,她已經把這本書看得爛熟了,剩下的幾本除非有人講解,不然理解起來都非常困難。
魔晶和魔獸還好說,看看圖片死記硬背一下勉強能學到些東西,魔藥學假如不用鑒別實物、學習處理藥材以及配置方法也還罷了,但大部頭的《魔法基礎》卻是無論如何也弄不明白的。更何況還有所謂最重要的「冥想」,那本《冥想的最佳方法》在前言里就特別強調了,沒有導師的指點,千萬不能隨意試驗,否則很可能會發生意外落到萬劫不復的境地,不僅僅是死亡就能解月兌的。
如此一來,貝拉更加小心謹慎起來,即使有馬克西姆和阿蜜莉雅這樣的「過來人」可以請教,她也不敢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和嘗試,小命要緊啊!
看起來很像一個混吃等死的老師呢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