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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公明看著同樣露出幾分震撼神色的楊辰,大方地哈哈笑了笑。
「不要嫌我這個老家伙,不知廉恥地向你下跪。現在跪下的我,不是你的爺爺,也不是你的長輩,更不是什麼退休的老干部。
我是代表,當年靠著你的犧牲,得以保全的楊家上下百多人,向你下跪的。這是楊家欠你的,雖然我一個人下跪不能說挽回什麼,但好歹,我希望自己圖個心安。」
說完,楊公明又自己緩緩地站起身來,昂然地挺起胸膛,絲毫沒覺得下跪多麼可恥,反倒是一臉輕松的樣子。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認你們麼?」楊辰忍不住笑道。
楊公明搖搖頭,鄭聲道:「我也並不指望你因為我的下跪,就認可我們這些家人。我已經說了,作為爺爺,作為你的長輩,我從來沒覺得需要向你下跪。哪怕我多麼覺得心存愧疚,我也沒有向孫子下跪的道理。
同理,我說一句有些偏激,但我認為是正理的話——作為父母,永遠不用覺得對不起子女,因為,沒有父母,沒有子女!
你的父母雖然沒有將你養大,但他們生下了你,哪怕你在之後承受的是萬般痛苦,但對你的生育之恩,卻不能抹去。何況,他們的本意,不是讓你來世上受苦的,就連下定決心在那種時候生下你,都是經歷了莫大的風險。
你可以恨他們,但你不能不承認他們是你的父母,不能否認他們給你的生命。」
楊辰沒有說話,他試圖反駁,但發現,自己實在找不出理由去反駁楊公明的話。
或許,自己本心的確沒有徹底地將對親人的感情斬去,不然,也不會對郭雪華說,不要求自己,不然,也不會對楊烈手下留情。
楊辰很清楚,自己雖然外界稱為「神」,但實際上自己也不過是個人罷了。
僅僅是可以做一些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但心理上,卻同樣有著人的七情六欲。
自己還很年輕,雖然經歷的事情多了,心變得有些蒼老,可感情上很多還不是很成熟。自己會去愛別人,也會享受別人對自己的愛,同樣的,會去厭惡,會去憤怒。
自己曾經教導糖糖,不要把母女的矛盾看得太重,為人母,為人子女,都是莫大的緣分,放到偌大的世界上,洪荒的宇宙里,自己的痛苦與坎坷,其實並不算什麼。
可是,人總是自相矛盾的,教育糖糖是一回事,但自己的情況,哪是僅僅父母與子女吵架那般單純的?
楊公明似乎想說的話已經說完,與身後的老婦人示意了一下,便打算走出房間去。
走過林若溪身邊的時候,楊公明笑眯眯地道:「若溪,讓你受驚了,不好意思。」
「沒……沒事的」,林若溪也不知道該叫楊公明什麼。
按理說,自己與楊辰是夫妻關系,其實得開口叫「爺爺」,但總歸是開不了口,所以有點僵硬。
楊公明回過頭,臉色幾分惋惜地對楊辰道:「你母親她,已經知道你是她兒子了,她找了你二十幾年,辦了這麼多孤兒院,想來彌補心里的遺憾。其實我這個公公看著她也為她可憐。她很想見你一面,不過因為一些原因,被破軍關在了大院里,出不來。
我雖然是破軍的父親,但他們夫妻的事情我從來不去多過問,如果你方便的話,我是希望你能去讓那個可憐的女人看你一眼。
當然,這只是一個老人的希望,我知道對你來說,見到他們或許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所以我不強求。」
說完,楊公明與老婦人一同離開了書房,走下樓去。
一直到樓下傳來王媽與慧琳跟楊公明道別的聲音,書房里的楊辰,才緩緩轉過身來。
林若溪看著面無表情的楊辰,想說點什麼,緩和氣氛,或者說安慰一下楊辰,但卻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開口,最後變成了兩人一同站那兒沉默不語。
過了好一會兒,楊辰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對林若溪努了努嘴,「喂,寶貝兒,沒什麼感想要對你老公說麼?」
林若溪見楊辰故作輕松的表情,被調侃也沒像過去一樣冷眸看他,認真地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什麼怎麼做?」楊辰問。
「剛才楊老說的,郭女士被楊司令關著不讓出來了,你難道……」林若溪沒說下去,她害怕這會讓楊辰生氣,不知怎的,楊辰越是這樣看起來沒什麼事,她就越覺得此刻的楊辰才可怕。
太反常了。
楊辰慢步走到林若溪辦公的皮轉椅邊坐下,懶散地伸了個腰,道:「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老婆,你老公我的出身,竟然是太子黨級別的人物,你難道不覺得自己風險投資賺了麼?」楊辰沖林若溪眨眨眼。
林若溪沒理他的玩笑,「楊辰,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很難過……」
「你知道什麼!!?」
楊辰驟然從座位上坐了起來,一個猛撲,直接將林若溪壓到了她身後的牆邊!
林若溪花容失色,只感覺楊辰整個人如同猛獸一般,壓迫著自己瞬間靠到了身後的牆壁上!
楊辰的面容在自己眼前放大,第一次顯得那麼的猙獰!那麼的暴躁!他的一對眼眸,隱隱有猩紅色在流動,那麼的充滿了怒火!
楊辰的兩只手如同鐵壁一般,直直地抵在了林若溪的兩肩側,滾燙的鼻息噴在林若溪的臉上。
恐怖的排山倒海般的氣勢,讓林若溪感覺自己的胸口被巨石壓住,呼吸都顯得困難。
但林若溪咬住下唇,拼勁全身的氣力,睜開雙眼,與楊辰不甘示弱地對視。
看著眼前不屈的絕美面容,楊辰一陣嗤笑,「女人,你知道吃死人rou是什麼滋味麼?我告訴你,其實跟吃生老鼠rou差不多,哦對了,你肯定沒機會吃老鼠。
那你知道在發臭的死尸堆里裝死三天三夜是怎麼個滋味麼?我跟你講,有蛆蟲和一些跟蚯蚓一樣,比蚯蚓長好幾倍的蟲子,會從你的鼻子里鑽進去,又從你的耳朵里鑽出來……
你知道被十多種生化藥劑灌進身體里,被當成白老鼠做實驗是怎麼的感受麼?我告訴你,就跟無數把刀在你身提里刮你里面的rou一樣,而且一刮就是連續刮一星期,半個月!
你知道……唔!」
楊辰沒能再繼續說下去。
雙眼一眨不眨,泛著血絲的林若溪,猝然的,迎面親吻住了楊辰的嘴唇!
楊辰只感覺到兩片冰涼溫軟,散發著茉莉香的唇瓣,生澀而霸道地堵住了自己的所有話。
自己,被這個女人強吻了!?
林若溪的雙眸仍舊睜開著,兩人四目相交,四唇相接,鼻尖摩在了一起。
林若溪的呼吸非常急促,昭示著她內心的翻滾與緊張。
香甜的氣息在一瞬間瘋狂地發酵,讓楊辰為之沉醉。
可緊跟著,楊辰能清晰地看到,林若溪的眼眶里,漸漸地濕潤變成了瑩潤,瑩潤聚少成多,最終,兩行清淚肆意地流淌了下來。
因為林若溪吻地太過用力,兩人的臉頰也緊緊貼在一起,不留一絲空隙。
楊辰能感覺到,彼此的臉頰間,林若溪的淚水竟是那麼的滾燙……
良久,當楊辰已經忘記了時間,忘記了自己身處何地,林若溪才緩緩地移開自己的花唇,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冷若冰霜,就這麼安靜地望著楊辰。
「我知道你很難受,我也跟你一樣難受過。
當我一個人殫精竭慮,拋棄了自己的人生,變成一只毒蠍子一樣地守護女乃女乃留下的一切,但從不盡父親責任的那個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聯通外人來欺負我,辱罵我,甚至打我……我想過去死,想過去跟他同歸于盡,想過一切讓他消失,或者讓我解月兌的方法。
就算他瘋了,我也沒為他心疼過,我甚至想,他瘋了,已經很便宜他。
但是,當你告訴我,他在瘋人院里死了的時候,我很看不起自己地傷心了,難過了,那一晚上我竟然神智錯亂地祈禱,他不會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很辛苦。」
林若溪抿了抿唇瓣,淚眼婆娑地說道:「是你讓我有機會做回我自己,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像過去的我一樣,等到那個人死了,去後悔在他還在的那段日子里,沒去看他一眼。雖然他瘋了,不認識我也沒關系,只要我能去看一眼,我就不會那麼地難過。哪怕,你心里不能接受那個人,但這個世界上,夫妻可以離婚,朋友可以聚散,同事可以更換……只有父母跟子女,生死不離啊……」
楊辰的眼眸漸漸變得清明,望著眼前梨花帶雨的女人,楊辰臉上的神色,漸漸平和了下來。
隨即,楊辰自哂地笑了笑,仿佛喃喃自語道:「怪不得,那老頭子說,女人多讀書是好事……」
林若溪沒听清楚楊辰說的是什麼,疑惑地眨巴著大眼楮,卻是一頭霧水。
「嘖——吧!」
忽然,楊辰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口狠狠地親在了林若溪的左臉蛋上!
林若溪驚呼了一聲,左臉蛋仿佛是被一吸盤狠狠地吸了一口!
「真女敕啊,跟嘴唇一樣粉女敕粉女敕的」。
楊辰贊嘆著,砸吧砸吧嘴,哈哈大笑著,從林若溪身前挪開身子,徑直轉身離開了書房。
林若溪又羞又惱又有幾分小歡喜,見楊辰這麼直接拍拍走人,擔心地大聲問:「你要去哪里?!」
楊辰朝身後擺了擺手,「你老公我去彌補你的遺憾。」
「今日更新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