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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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大道,斬之成仙。
安伯塵神游出竅,歷經九重天雷終于站上天雲之巔,胎息悟道時只詢問了天地秘辛,然而渡過九重天雷的神魂所得到的好處亦非尋常。
雖因安伯塵肉身的修為尚弱,無法完全破解九重神魂的奧妙,可此次神游回轉還是給安伯塵帶來不少好處。其一是念頭雷珠,相當于魂體的本命法寶,無需再神游奪舍,只憑雷珠即可。其二則是雷勢,從前安伯塵的肉身只修風水火三勢,雷勢屬于魂體,無法運用到肉身修行。而今渡過九重天雷,神魂被淬煉到極致,盈而泄露,肉身從魂體中攝取雷勢輕而易舉,無論修煉還是槍斗中都能用上,甚至比無法外放的水火二勢還要好用。
水火二勢只有修煉到天品修為才可外放,陰陽之風則必須配合秘術施展,只有雷勢,安伯塵僅憑地品修為便能外放,而今用于槍術,卻隱隱透出道法的意味。
奈何受修為所限,雷勢也只能施展出三千斤余斤的元氣,即便如此,可配合上安伯塵看山仍是山、看水還是水的槍道,兼之螺旋槍力,至少在地品境界,安伯塵和他的銀槍無邪堪稱無敵。
脖頸後的傷口不再溢血,第一王風從黑暗中掙月兌出來,睜開蒼白的雙目,就看到一柄銀色的長槍從黑暗中鑽出,槍尖旋轉著條條紫雷,如虯如蛇,疾奔如雷。
而手持銀槍的是一個眉目淡然,瞳孔中卻流轉著水火之勢的少年。
是他
第一王風一怔,三年前的記憶隨著直逼奇蝠客的一槍漸漸清晰起來。
戰意如火,火風中,第一王風就听持槍少年大喝一聲。
「王風兄還能戰否?此時不殺此獠,更待何時!」
身後是朦朦朧朧的小鎮,隔在他和小鎮之間的,卻是退速愈發疾快、身如殘影飄忽不定的奇蝠客。
胸腔中的熱血漸漸點燃,第一王風拖著他疲憊到極致身體,在月光下轉過身,白目中氤氳起若有若無的水汽。
「白帝.困縛!」
少年低聲喃喃著,又一個神通被他從血脈深處強行喚醒,即便因此損耗元壽他也在所不惜。
奇蝠客怪叫連連,一邊躲避著難以攖敵的奔雷槍,一邊向小鎮望去。
太清鎮由三名傳奇命主施法所建,是鎮也是陣,眼下雖死了最沒用的袁三郎,可只要大姐在,僅憑他們二人也能合力殺死這些踏腳石。
奇蝙客如是想著,就在這時,從夜雲間裂開一條縫隙,霞霾傾散,仿佛一只睜開的豎眼,冷冷盯著奇蝙客。
那雙天眼竟也是白的。
奇蝠客心頭一冷,剛想轉身便逃,就見一只蒼白的大手從天雲見落下,猝不及防間將他死握住。
銀槍刺破夜色,雷蛇亂舞,扎入奇蝠客無法動彈的肉身。
安伯塵手腕挑起,無邪自上往下,自左向右畫出一個十字,隨後猛地拔出。
紫雷兜了個圈,齊齊消隕,奇蝙客驚詫的看向他漸漸剝離月兌落的肉身,半邊臉上浮現出難以置信,另外半邊則滿是怨恨。分裂的嘴唇動彈了一下,好似在念什麼咒語,也不知他有沒有念完,奇蝠客從上到下碎裂成肉塊,支離破碎,連帶著森森白骨摔落在地。
生前人不是人,鬼不是鬼,死後更是如此。
又一段傳奇在銀槍的流光下終結,匡帝九子,已折其二,可安伯塵的心情並沒好上幾分。
只一個奇蝙客便需他和第一王風合力才能殺死,在傳奇命主中,袁三郎排行墊底,奇蝙客也排不進前三,其余的命主又會是怎樣的存在,紅拂那邊
余光中,白目少年正拖著疲憊而沉重的身體緩緩向太清鎮走去,路過安伯塵時也沒抬一下眼皮,似乎對他出手相助毫不領情。
安伯塵皺了皺眉,剛想說什麼,就見第一王風突然停下腳步,怔怔地望向眼前。
順著第一王風的目光看去,安伯塵也是一愣。
原先那個躲藏在冷清中的熱鬧小鎮不翼而飛,有的只是空曠的郊野,以及濃濃的霧霾。
霧霾中走出三個人,探頭探腦的上官婉兒,一手提琴,一手握劍卻因手臂上的傷口太深而輕輕顫抖著的中年人,還有一個便是抓著條絲巾滿臉茫然的少女。
安伯塵就見第一王風呆了般望著少女手中的絲巾,肩膀不住顫抖著,隨後踉蹌著向少女撲去。
「她在哪?」
扎著雙麻花辮的少女嚇了一跳,連忙閃身躲開,邊躲邊叫嚷著︰「不是我這不是我拿的,是那個惡女人臨走前給我的。她讓我傳話她還活著。」
第一王風身體一僵,喘著粗氣,半晌才從喉嚨里擠出一句話來︰「她是誰?」
「紫龍女。」
開口的是任天命,他依舊一身落拓清寡,黑鵝有氣無力的跟在身後。
從少女手中結果絲巾,遞給第一王風,隨後「看」向安伯塵,任天命笑著道︰「多謝。」
安伯塵點了點頭,並沒說話。
他知道那個瞽目中年人在謝什麼,若非他先殺死袁三郎,又助第一王風殺了奇蝠客,也無法逼退傳奇命主中排名第一的紫龍女,救下「太清鎮」諸人。
可這人明明瞎了雙眼,又在和紫龍女鏖戰,且無法如自己這般奪舍袁三郎獲知秘辛,竟這麼快便想通一切,智謀著實驚人。
安伯塵打量著任天命,躲在任天命身後的少女也在打量著他。
「是了,我叫任天命。新朝遺人。」
任天命背上胡琴,笑了笑道,不作絲毫隱瞞。
「安伯塵。」
安伯塵開口道,都是被傳奇命主選中的踏腳石,彼此間的身份也沒什麼好隱瞞的。至于任天命,這個海捕令上常年高居榜首的天下第一盜寇,安伯塵即便久居江南,卻也如雷貫耳。
「我找你很久了。」
任天命依舊笑著,說得輕描淡寫,卻讓安伯塵默然許久。
這一夜注定是不同尋常的一夜,許多本已注定的事隨著三人的相遇,以及安伯塵緊接下來的一句話而改變。
「如此,結盟?」
結盟這個詞很陌生,至少是第一次從安伯塵嘴里說出。可面對天下虎狼,神秘莫測的傳奇命主,以及那個高高在上不知在想什麼的陛下,安伯塵想要爭奪到他自己的命運,就必須利用一切可以利用之物。
便如同修道,大道殊途,萬千手段,可到終了,只要殊途同歸便可。
安伯塵不認識任天命,不知道他的為人,只知道他和自己一樣,是名揚天下的反賊佞寇。他既然尋了很久,那也是打著借助自己的主意,同樣是叛賊,同樣是踏腳石,交往而不交心,結盟是對誰都有益無害的選擇。
躲在任天命身後的少女很是興奮,可余光中,就見那個白目少年緊握絲巾,轉身向鎮外走去,似乎對大叛賊和小叛賊間的交易毫不關心。
「王風兄。」
看向第一王風的背影安伯塵開口喚道。
第一王風自顧自的走著,沒有停留。
「月青青若在他們手中,你一個人去,只會是送死。更何況,你也不知他們在哪。」
第一王風依舊向前走著。
「我們一起,殺了他們,然而分道揚鑣。」
安伯塵低聲說道。
他習慣了一個人,可一個人面對整個天下,又能有幾分把握?就算一次次大運,一次次機緣巧合,終于走到那個人面前,可歲月無情,他能等得,圓井村的爹娘卻等不得。他還想騎著高頭大馬,拉著滿載金銀財寶的馬車榮歸故里,讓爹娘樂一樂,在鄉親們前漲足面子若能帶上她更好。
修道無情,修道人有情,這只不過是安伯塵心中一個幾乎微不足道的願望,卻因被那個人奪走了一切而變得遙遙無期。
安伯塵如是,任天命如是,第一王風亦如是。
都是習慣孤身走天涯的人,若非攔在他們面前的龐然大物太過殘忍,斷絕了他們再簡單不過的願望,又怎會停下腳步去尋找同類。
行走在淒冷月光下的少年終于停下,他思索了許久,轉向安伯塵。
「好。」
他不會去相信任何人,只除了不知身在何方的她。可為了她,他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無法忍受的。
來自隱世桃源村的叛徒第一王風,這一年風頭最盛的琉國叛將安伯塵,以及生來背負叛賊頭餃的任天命在關東結盟,在即將到來有著仙神妖魔的亂世中,他們只是踏腳石,又或許是微不足道的星星火光。
然而,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卷入這場亂潮,從大匡到東界,從東界到洞天福地,再到傳說中的九天黃泉、昆侖大墟這燎遍天地、燒毀一段又一段歷史的火注定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撲滅
「你將絲巾留下,又留了口信,讓他們三人結盟,豈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少年看向遠處圍坐在篝火邊的五人,朗洋洋的說道。
在他身邊的枝頭站著翩躚若仙的少女,紫色的裙紗隨風揚起,不沾輕塵,優雅而寡淡,和她的神色一般素雅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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