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圖志則率領五百騎壓陣,黝黑的面龐在陽光下猶如寂冷的鐵石,森然肅穆。
天下五虎七熊十三駿,十三駿墊底,實力和七熊相差甚遠,而七熊和五虎的實力卻遠沒那麼懸殊,二熊可敵一虎,再多一熊則勝券在握。
安伯塵怎麼也沒想到,在離江關前,竟同時遭遇兩熊,此前想出的計策儼然落空。
離江關前鴉雀無聲,來自落雲行省的鐵騎們瞪大眼楮,驚訝的看向落于關前的車鑾,金碧輝煌,龍鱗密布,一眼看去還以為是龍仙降臨。除此之外,拉著車架的那匹馬也很是神駿,光看它的體格外貌便遠勝尋常凡馬,身長丈半,高逾九尺,鬃毛如獅,雄壯異常。更令落雲將士們瞠目結舌的,卻是它背上的四扇羽翅,形如鶴翅,卻又薄長許多。
「好戰車。」
面色清白的夏侯伯緊緊盯著飛龍駕,面上涌起兩抹深色的紅暈。
「好馬!」
為夏侯伯壓陣的魯圖志也是面露喜色,手持冷艷杖,贊聲道。
「好車好馬,倒讓兩位將軍久候了。」
清冷的聲音從飛龍駕中傳出,一下子就將眾人的目光全部吸引過去,少時,身背銀槍的少年將軍從車架中走出,剛一現身,夏侯伯和魯圖志的便倒吸了口冷氣,死死盯著安伯塵一身戰甲,竟有些忘乎所以。
兩人何等眼力,豈會看不出比之飛龍駕和野馬王,安伯塵從各路神君手中搜刮來的戰甲也絲毫不落下風。
戰將們最好的三物,好馬,好兵刃,以及好戰甲,安伯塵獨佔兩樣,兼之飛龍駕,卻讓夏侯伯和魯圖志眼紅無比。
探手,拔出銀槍無邪,安伯塵看了眼夏侯伯和魯圖志,銀槍錘地,雷光忽閃︰「兩位可欲攔路?」
夏侯伯面露詫異,隨即仰天大笑︰「安將軍何必明知故問,我和魯兄同時來此,已給足安將軍面子。今日之役後,安將軍之名定會傳遍大匡,此生也算無憾。」
安伯塵神色不變,目光逡巡在夏侯伯和魯圖志間,冷聲道︰「兩位便這麼有把握攔住我?」
聞言,夏侯伯一怔,不遠處的魯圖志則微微皺眉,卻是同時想起了此前那番談話。
未及他們多想,風沙從對面揚起,安伯塵已持槍殺來。
「虛張聲勢!」
夏侯伯雖知安伯塵的實力要高過他的修為,可再高又能高到哪去,也不多想,拍馬而上,長刀舞如影,仿佛一張旋轉的鋒扇,直壓安伯塵頭頂而來。
不遠處為夏侯伯壓陣的魯圖志則緊緊盯著步戰而來的安伯塵,眉頭越皺越深。
按理說,這安伯塵能闖過齊東關,絕非有勇無謀之輩,否則光憑武力又如何能在李嚴手下走過半招,可眼下他竟連馬都不騎,莽莽撞撞的殺向夏侯伯
目光所及,魯圖志就見安伯塵忽然伸出左手,此時他距離夏侯伯只剩兩個多馬身。
沒來由的,心頭一陣疾跳,魯圖志下意識的月兌口喊道︰「夏侯兄小心!」
話音放落,一陣雷鳴般的轟響傳來,不單是魯圖志,就連兩隊落雲鐵騎也是面色發白,難以置信的張大嘴。
出現在夏侯伯身前的不再是安伯塵,而是近千輛古銅色的戰車,夏侯伯修為再高,道技再精妙,可他那一刀對準的只是安伯塵,任他想破腦門也想不到安伯塵手腕間竟藏著千車百船。
近千輛戰車馬踏荒道,塵埃飛揚間,只是一眨眼功夫,鎮守落雲之東的上將夏侯伯便被碾成肉餅,戰車並沒停下,碾死夏侯伯後繼續向前疾奔,轟轟鳴響,踏著上古時候的戰歌,碾向目瞪口呆的落雲鐵騎。
落雲鐵騎何曾見過如此陣勢,近千戰車,鋪展成銅鐵浪潮,銅馬咆哮,凶神惡煞,馬上的騎士們一個個全身顫栗,當先的百多人未來得及踩蹬就被碾死,其後的騎士們哪敢停留,無不四散奔逃。
「妖人!」
其後壓陣的魯圖志面露怒容,暴喝一聲,從馬背上躍起,手中的冷艷杖劃過沖天殘影,斬向戰車,卻是想憑他斤就九千斤的臂力截斷戰車之勢。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從戰車中躍出,手心擊出奔雷,直取魯圖志的下盤。
魯圖志身為七熊之一,也非善于之輩,刀勢不減,憑空蹬踹,又躍起五丈,避開奔雷,冷艷杖轟然砸地,激起十丈高的土牆,竟憑一己
之力,硬生生的止住戰車之勢。
他並沒發現,隨著奔雷而出的還有一條虛影,形如九珠。他避開奔雷,可身後的騎兵卻沒天品修為,奔雷飛轉,眨眼間已有十來名騎兵折于天雷之下。
回身看去,魯圖志又驚又怒,余光中,就見安伯塵幾個兔起鶻落,手抄銀槍向他刺來。
「受死!」
同僚當著自己的面被轟殺,又折損百多兒郎,魯圖志已然高估了安伯塵,卻沒想到還是棋差一招,被他偷襲得手,心中的怒意可想而知。
冷艷杖出,攜著天地玄奧,化作道道殘影掃向安伯塵。
安伯塵也絲毫不懼,口吐長氣,手腕一抖,無邪旋轉著轟出,勢如奔雷。
「大伙隨我助將軍!」
就在這時,魯圖志只听耳邊傳來一聲呼喝,一員騎兵從陣列中沖出,似想助他一臂之力。
心中雖有些奇怪,也有些許不安,可轉瞬間就被魯圖志按下,槍杖相擊,安伯塵身形劇顫,魯圖志只是手臂微抖,強扭過螺旋之力,鐵杖如影,劃過弧線斜刺向安伯塵。
安伯塵身體下墜,舉槍相迎。
「轟!」
又是一聲劇響,九千斤的巨力從冷艷杖中發出,將安伯塵砸下半空。
魯圖志眼見一擊得手,面露喜色,耳邊傳來麾下兒郎的叫好聲,心得意。
「將軍小心!」
就在魯圖志準備不再留手,將安伯塵斬殺于此時,卻听歡呼聲戛然而止,緊接著響起陣陣驚呼。
小心?
魯圖志眉頭微蹙,下一刻,他的臉色陡然一僵,難以置信的看向捅穿右肩的長矛,隨後猛地回頭,怔怔地看向擲出這一矛的落雲騎兵。
「為何」
一條人影從地面躍起,卻是安伯塵拔槍刺來。
魯圖志右肩重創,難提鐵杖,危急關頭,他口中念念有詞,轉瞬後,白火夾雜著幾縷鮮血從眸中飛出,直射安伯塵。
身處半空,安伯塵距離魯圖志僅有兩三丈,無邪直取魯圖志下月復,一往無前。
離江關前,戰事已近尾聲。
是勝是負,只看白火和銀槍哪個先到,落雲將士們緊張的看著,心中默默祈願。
然而,他們的希望終究還是破滅。
隨著安伯塵張口吐出紫雷,拼散白火,無邪轟然而出,攜著螺旋之力刺中魯圖志下月復,鎧甲碎裂,下丹田毀于一旦。
兩條人影同時落下,安伯塵持槍而立,魯圖志搖搖欲墜,顫抖著,口噴鮮血,一頭栽倒。
離江關一役,碾死欺山熊夏侯伯,計殺魯圖志,荒道十將再損兩將。
深吸口氣,安伯塵緩緩背上無邪,看向戰車下那一具具辨不清模樣的尸身,只覺好生疲憊。
再疲憊也得繼續走下去,一路殺向東南,殺到你的鑾驕前,笑著將你接走。
天色漸晚,黃昏下的荒道被染得腥紅,塵埃激揚間,偌大的離江關被戰車沖跨,戰車在下,飛龍駕在天,滾起一路揚塵奔向下一關。
「又廢了一個後手殺招,接下來該用什麼好。」
盤膝坐于飛龍駕上,冷風掀起及腰長發,安伯塵靜靜的看向星月下的青色荒道,過了魯圖志把守的中極關,也不知過了多久,又一座城關漸漸出現。
葬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