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自然有郭平幫忙準備好早飯,也不管梁顧還在呼嚕大睡,張貴屁顛屁顛的跟在葛老頭身後,踏著朝霞去了地里。看小說就到~至于郭平,跟往常一樣,準備好造反後就不知跑到哪里練箭去了,張貴雖說不上懶,但至少沒有他的耐力。
「張公子,您事多,老頭子不敢勞煩你了。」葛老頭還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一個老頭,竟然有幸跟均州最大的官人在一塊,還跟他喝了酒?要是這事給兒媳知道了,非說他人老了胡思亂想,這日後在孫子面前,也算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啊,逢年過節在老伙計面前也能長不少面子啊。
「事不多,不多。」張貴笑了笑,道︰「矮張空閑得很呢?均州的事都有6大人他們看著呢?矮張整天打仗容易嗎?現在空閑下來,到處走走,到處走走。」
葛老頭忍不住笑了笑,誰都不會想到,眼前的這個調皮的後生竟然就是沖鋒陷陣的將軍︰「張公子打仗是不容易。」
「是啊,是不容易啊。」張貴看著唯美的小山村,想起那些長眠在地下的弟兄,感慨說道︰「葛老爺子,大家都是不容易啊,不過熬過了這幾年,矮張相信日子一定會好起來。」
「張公子既然這樣說,就一定會好起來的。」葛老頭尷尬看著張貴,鼓起勇氣道︰「張公子,有件事老頭子不問,這幾天都沒睡好。」
張貴知道鄉下人淳樸,常常為了一點小事睡不好,鼓勵道︰「葛老爺子有話盡管問,矮張又不是欺負人的主,您老隨便問。」
還不欺負人?葛老頭為梁顧感到委屈︰「張公子,去年的秋稅一直沒收,老頭子這些天輾轉反復一直睡不好。」
「秋稅?」張貴恍然大悟,他一直沒有納稅的好習慣,上輩子因為工資低,還沒到納稅的上限,這輩子是個混混,好像也不用納稅︰「老爺子,這事矮張給你說說,襄樊戰亂數年,去年韃子大軍大肆攻城,幸得我均州軍出了不少力,朝廷準矮張收稅三年以資軍費。」
「那,那什麼時候收?。」葛老頭緊張的看著張貴,害怕這個年輕的後生,嘴巴一張就回要去他大半的糧食.YZuu看小說就到~
「嘿嘿。」張貴沒有直接回答,因為他自己也還在跟6秀夫等人爭吵,按照張貴的意思,不管三七二十一,免了再說,再窮也不能窮百姓,這是他的為人準則。
6秀夫也同意減稅,但不贊同免稅。一來均州財政未見得有好轉,雖有李庭芝、賈似道和劉家等幾大勢力在背後支持,但朝廷既然準許張貴自己收稅,自然就不管士兵的餉銀朝廷;還有官員的福利,朝廷雖給官員工資,但這幾年經濟不好,偶有拖欠,最終還是要靠地方補貼,大宋的官員是出了名的刁,福利好,假期多,工資還不能拖欠,要不就要罷工。
還有學堂的補貼、孤老院等各種福利體系的補貼,算下來絕對是一筆大得不能再大的費用,更重要的是均州城擴張的費用。
自從去年均州軍救援襄樊,拒敵城外,誘敵城內,把韃子逗得團團轉之後,北歸的漢子,南上的勇士,有血性的百姓,還有更多是有眼光的商人,都不約而同的涌入均州,亂世之,一個能保衛一方安寧的軍閥勢力,甚至要比朝廷跟得人心。
均州城就顯得不夠用了,擴張是唯一的選擇,拿什麼來擴張?自然就只有用錢了。
盧方的商隊雖能補貼一些,但限于均州的糧食都讓張貴送去襄樊,糧食不足,釀酒就不足,釀酒不足,盧方商隊的收入何來?能維持個半死不活已非常重要了。
「老爺子,現在要交多少稅?」張貴認真道︰「老爺子實話實說,均州沒人敢得罪老子。」
葛老頭看著一臉自信的張貴,鼓起勇氣道︰「正常的稅一畝地原本只需交兩斗」
按理來說,一畝地能打兩旦,十稅一,已經很高了,但這還是正常的情況。
「不正常的呢?」張貴臉色變了變。
葛老頭暗掐了掐拳頭,道︰「不正常的變化就多了。交稅時,要多交米谷入倉後被老鼠、麻雀吃掉的損耗部分,這叫做加耗,均州還好,交納一石田賦,只需多交一斗三升,其他地方都收到兩斗以上了。」
「除了加耗外,尚須交頭子錢,每一石田賦需要另交頭子錢七,但還不止這個,另有丁口之賦,是按人丁征收的人頭稅。老頭今年已經五十有八了,尚要交oo。」
「那葛老爺子,你家的一共需交多少稅?矮張問的是秋稅。」張貴臉色有點不自然。
葛老頭看張貴平易近人,又沒什麼架子,心里早已把他當成自己的後生︰「老頭家有良田五畝,其他旱地就不說了。秋稅一畝需交兩斗,算下來五畝就是一旦了,然後一旦田賦需另交頭子錢十,現在米價不算高,一旦米也只能換一貫銀子,算下來就需要一升米了。」
「又有加耗一斗三升,丁口之賦oo,又是三升。」
「那葛老爺子一共需交一旦一斗七升?」張貴粗略算了一下。
想不到葛老頭搖頭,道︰「唉,要是這樣,老頭也算還能接受,又有水稅,建房子要交建房子稅,賣豬仔要叫賣豬仔的稅,亂七八糟的真讓人算不過來。」
「老頭這一年下來,春稅與秋稅,合下來差不多要交四旦。」
「那葛老爺子一天需花費多少?」張貴決心要算一筆清晰賬。
「老頭跟兒媳還有孫子,一天大概需吃掉三升糧食,其他能省也就省了,算下來一年的糧食至少要旦。」葛老頭黯然道︰「這些糧食僅能維持溫飽,平素要想扯點布、買點肉、租借一頭老黃牛,那是絕對不敢的。」
「那葛老爺子去年收成幾何?」張貴曾經看到一份獻,說大宋普通老百姓一天需要花費約oo錢,算下來就是斗米了,老頭家里省吃儉用的,已經把生活需求降到最低。
「去年老天爺給了面子。」葛老頭作了一個尊敬的手勢︰「每畝收成約莫兩旦。」
「那,那也就是說一共收成二十旦,除了四旦稅,只有十六旦,尚不能保持溫飽。」張貴不敢相信的看著這個臉膛黝黑的老漢。
老頭須張揚︰「這還不是,要不是兒媳她起早模黑的為集市的布店織布和做衣裳,不要說起了大屋,能不餓肚子已經很好了。」
「均州地窄人多,算下來每人不足五畝地,老頭家里實在干不了這麼多,兒媳又把其五畝租給了鄰居,都是鄰里鄉親,大伙過得也不容易,兒媳也不肯收租,但求把地稅交了就算了。」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張貴不由嘆氣。
「葛老頭,這稅,你認為訂多少合適呢?」張貴干脆做一個調查。
葛老頭猶疑了片刻,道︰「老頭也不要求多少,能把一些不該收的份子錢免了,這些地稅老頭還是交得起的,只是有些人家,人口多了,地卻不多,總不能混得溫飽。」
南宋少說也有五六千萬人,成熟的土地幾乎開墾完畢,現在又不像後世,有成熟的雜交技術,能養活這麼多人,實在不容易啊。
張貴問了一些平常的問題,兩人也就到了地里。
葛老頭的這塊,雖然不是地理位置最好,但由于常年精耕細作,再加上合理的施肥,土地肥沃反而較其他地里位置更好的水田要好一些。
「這都是老頭一把汗一把鋤頭開墾出來的土地啊。」老頭用力捏著豐潤得黑呼呼的泥土︰「老頭是江陵人士,大人可能不知道,江陵很多土地都種了棉花,地租貴得很,老頭當年實在沒辦法,只好跟隨大伙流落到了均州。」
「然而,好的田地早就沒有了,老頭就來到這山林里。」葛老頭滿是唏噓︰「算下來都好幾十年了。」
張貴一邊陪老頭說話,一邊加快度插秧,還不到日,兩人竟干了一大半。
張貴突然想起,以前在國南方的一些農村,有一種叫做拋秧的技術,听一些老農說這種技術不傷水稻的根系,回陽非常快,而且分蘗非常多,水稻也就自然更加高產。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種技術不用彎腰辛辛苦苦插秧,直接那種秧苗拋在地上就可以了。
當時張貴覺得有趣,畢竟插秧技術在國流傳了不知多少年,有這拋秧技術的出現,對一些用不到高科技的丘陵地帶,好處自然一目了然。
「葛老爺子,矮張心里有個想法,跟你商量一下,你幫忙琢磨琢磨,看能不能成。」矮張把葛老頭拉到大樹底下,躲開午的烈日,順便罵一下郭平和梁顧。
兩人相處也有一段時間,葛老頭也不怎麼畏生,道︰「張公子人天驕,老頭能幫上什麼忙。」
「呵呵,這個忙還真只有老爺子才能幫上。」張貴擦了擦臉頰的汗。
葛老頭奇怪,道︰「老頭一個老農?只會種地,能幫上什麼?」
張貴組織了一下語言,道︰「矮張想,能不能做很多很多小格子,小格子里放些好泥,然後把稻種播種在小格子。」
「等稻種長成秧苗後,再把小格子拿開,這樣秧苗下有泥土,」張貴饒頭只好胡說︰「葛老頭你腰不好,這帶了泥土的秧苗,就可以直著腰,把秧苗拋在水田里。」
張貴順手做了一個模型︰「因為秧苗上帶了泥土,這樣秧苗也不會倒。」
葛老頭仔細看了半天,囔囔道︰「若是能行得通,這樣秧苗就不會傷根,而且分蘗必然也要快很多。」
又看了一會,葛老頭眼楮亮了︰「這秧苗還不能太大,太大了就會倒秧。」
「不傷根必然長得快,不傷蘗自然就長得好,長得好收成自然也就更好。」葛老頭越想就越覺得張貴這個法子妙不可言。
「葛老爺子,你認為怎樣?」張貴看到葛老頭的樣子,知道有戲。
葛老頭眯著眼︰「妙啊,秒啊,張公子果然是天神下凡,可惜這春耕已過,不然老頭還真想試一下……」
張貴哪好意思說自己是偷盜者,只好道︰「這春耕過了,不是還有秋耕嗎?不過這技術還不成熟,得多試一下,才能正式推廣,要不然百姓會有大損失。」
「還是張公子想得周到。」葛老頭贊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