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氏帶著兒子葛起耕忐忑不安的來到集市,遠遠看到一個長得高瘦的士兵在集市路口東張西望,見葛氏帶了葛起耕,連忙走過去,拱手作揖道︰「在下陳大舉,奉命前來接應各地學子前往均州進學。」
葛氏哪里見過如此好聲好氣的小兵,心感覺有點害怕,又擔心受騙,但見小兵一雙笑眯眯的小眼楮又不是壞人,鼓起勇氣,道︰「奴家听說大人身上都會帶有書證明。」
陳大舉拍了拍頭,道︰「哎呀,忘記了,讓嬸嬸見笑了。」
陳大舉雖在火攻萬山大營立了大功,也生了小官,但年少好動,又自幼生在山區,翻山越嶺腳力又快,這幾天均州放假,官員都到鄉下勸農去了。
陳大舉也忍不住,自告奮勇來到這偏僻的小地方,本想圖一個好奇,想不到這山區貧瘠比起老家有過之而無不及,陳大舉也失去了興趣,只想早點帶人回去均州後自己快活去。
陳大舉從懷里掏出均州戶曹開的書,上面還簽了張貴和6秀夫的大名,葛氏雖不認識字,但卻謹慎的接過來裝模作樣仔細看了一遍,還偷偷觀察陳大舉的表情。
看到鮮紅的大章,又見陳大舉一臉坦然,才略略放心,把書交還給陳大舉,不好意思道︰「大人,奴家多心了。」
遲疑了片刻,從懷里掏出一些銅錢,尷尬道︰「大人,路程遙遠,這些小錢還請大人收下,換點小酒。」
陳大舉夸張的往後跳了一大步,搖頭道︰「嬸嬸這不是要害大舉嗎?均州軍有規定,不得拿百姓一針一線,一絲一毫,這要是讓大人知道了,大舉這雙手可不能要了。」
葛氏看到大舉的舉措,展顏笑了笑,道︰「大人不收下,奴家實在過意不去,現在天色還早,要不然奴家請大人吃些早飯。」
陳大舉早已模清這個小集市的底細,哪里能找到吃的呢?
「別,別,別。」陳大舉擺擺手,道︰「大舉這次是因公出差,有差旅費,銀子用不完。還有,嬸嬸你看大舉年紀還小,就別叫我大人了,怪難听的。」
「奴家不敢越禮。」葛氏初次獨自出門,畢竟有點擔心,但她常年為集市的布店織布做衣裳,也算是接觸了不少人,膽子又要比其他人要大,若是平常民婦,哪敢獨自帶一個小孩就出門?
陳大舉苦著臉,為這稱呼的問題饒頭,只好一再強調,道︰「反正嬸嬸就不能叫大人了。」
葛氏暗想了片刻,才尷尬道︰「大人若是不介意,奴家就叫大人為大舉兄弟。」
「好,好。」陳大舉也不管什麼,反正不要听到大人兩個字就放心很多了,這人還沒長大,就要被叫大人了,實非他所願。
「大舉兄弟,」葛氏猶疑道︰「奴家為布店織了些布和做了些衣裳,奴家能不能去一趟布店?」
「同去,同去。」陳大舉耐不住寂寞,能有一個人聊天高興得不行了。
「可是,大舉兄弟不用在這里等嗎?」葛氏有點擔憂,要是有其他人要過來,她又覺得過意不去。
「不怕,」陳大舉拍拍胸口道︰「不是大舉自夸,大舉眼楮厲害得很,這集市能有多大,大舉一眼就可以看兩個來回。」
葛氏笑了笑,拉了拉身邊的葛起耕,道︰「牛蛙,見過叔叔。」
葛起耕見的人少,有點害羞躲在娘親身後,見娘親把自己拉了出來,沒有辦法,只好低聲道︰「牛蛙,牛蛙見過小叔叔。」
暈,叔叔就是叔叔,怎麼就變成小叔叔了,不過陳大舉大人有大量,也不和他計較,從懷里變戲法的掏出一個用紙包住的四四方方的糖果,遞給葛起耕道︰「牛蛙是嗎?叔叔請你吃糖。」
這種糖卻是均州軍專用,張貴用米粉和蔗糖一起熬成糊狀,然後涼成塊狀,再分割成一小塊一小塊,由于蔗糖緊缺,均州軍也只有每次出征,每人才可以分兩塊,在急行軍或伏擊敵軍時能夠補充體力,提醒精神,非常有用。
平常陳大舉都舍不得吃,現在為了充當叔叔的面子,也咬牙出血本了。
葛起耕哪里敢接,雖好奇的看著糖果,但卻躲在葛氏身後,陳大舉尷尬的看了看葛氏,道︰「這是糖,甜的,甜的.YZuu看小說就到~」
葛氏也沒吃過糖,搖頭道︰「大舉兄弟,奴家心領了,牛蛙沒見過生人,實在太失禮了。」
陳大舉哪里肯放過小葛起耕,他小孩子玩心心喜,故意板起臉,道︰「牛蛙,你要是不拿叔叔的東西,叔叔便要怒了。」
葛起耕和葛氏都嚇了一跳,葛起耕更是不停的眨著眼楮,差點沒掉眼淚。
陳大舉饒頭,還真是沒辦法了,只好把糖果收起來,訕笑道︰「嚇著嬸嬸了,走,咱們去布店。」
一個小布店,小得可憐。
經營布店的是一個老頭,見葛氏到了,連忙迎上來︰「恭喜葛大嬸了。」
想必張屠夫已把葛起耕要去均州求學的消息傳開了,也不管能不能求得上,先恭喜了肯定不會錯。
葛氏連忙還禮,道︰「謝過掌櫃,這些年要不是有掌櫃的照顧,牛蛙求學之事,奴家想也不敢想啊。」
兩人嘮叨了一下,葛氏卻看到陳大舉在仔細看著布店里不多的衣裳,眼楮冒著火花。雖然都是粗麻粗布做出來的衣裳,但做工精細,手藝精良,款式雖然老土,但結實耐用。
其實集市不大,方圓數十里人口也不多,布店哪有什麼生意,平常人家也就是逢年過年時扯些布自己縫,能買衣裳的也是一些家里沒有婆娘的漢子。
陳大舉身上的衣裳不太合身,看了幾件都覺得非常滿意,看店里衣裳不多,想了一下,干脆全部都買了下來。
「大,大人。」布店的老頭雖說見過不少人,但見陳大舉一下子把店里的衣裳全部買斷,還是有點緊張,估計是怕他不給錢,也不太敢收錢,對方年齡雖小,但畢竟是官,民不與官斗,國幾千年來的觀點。
「掌櫃放心。」陳大舉知道老頭擔心的事︰「在下不缺錢。」
陳大舉剛領了餉銀,還沒和兄弟們喝酒用完,看了一下,剛好是十套衣服︰「一共是多少銀子?」
「三貫,哦,不是,老頭算錯了,應該是兩貫。」老頭說的顯然不是實話,一匹布都要8oo了,做成衣服,十件還買兩貫,那絕對是大虧本。
陳大舉拿了一錠銀子,大概有三兩重,道︰「你看一下這個夠了沒有?」
老頭雖見過銀子,但哪里敢拿,更不用說稱重之事。
陳大舉苦著臉,道︰「在下的餉銀每個月是5兩,一共有5錠,這里應該是兩,也就是貫,應該夠了。」
掌櫃連忙道︰「有多了,有多了。」
陳大舉搖了搖頭,道︰「不多,不多,這衣裳做工這麼好,值這個錢。」
掌櫃大喜,這往常一兩個月也不開張,現在一下子給陳大舉包完了。而且更重要的是陳大舉不但包完了,還給了銀子。
哪里敢多收,連忙道︰「大人,老頭說有多了就有多了,平常最多也不過是兩貫。」
「沒關系,沒關系。」陳大舉對銀子不敢興趣,他老爸是寨主,他叔叔是債主,再窮也不能窮寨主的兒子和寨子的佷子啊。
「大人,」老頭堅持,道︰「多收銀子買貴貨物不是老頭的為人,要不你再拿兩匹布。」
陳大舉苦著臉,道︰「大舉只有兩只手,哪里能帶得了這麼多東西。」
想不到老頭爽快道︰「老頭看大人是騎馬過來,要不把布和衣裳駝在馬背上。」
旁邊葛氏也幫忙道︰「大舉兄弟,你就收下,掌櫃是不會貪圖你的銀子,要不收下,說不定掌櫃連衣裳也不肯賣給你了。」
陳大舉只有牽過戰馬,任憑老頭折騰,自己卻從包裹里取出兩個燒餅。
「牛蛙,好香的燒餅,要不一起吃一點?」陳大舉仿佛是跟牛蛙較上了勁。
牛蛙聞著燒餅的香氣,咽了一下口水,低聲道︰「牛蛙今天早上吃了雞蛋,不餓。」
「吃了雞蛋?」陳大舉看著一臉驕傲的牛蛙,自己每天早上幾乎都可以吃一個雞蛋,也沒現雞蛋好吃啊。
從均州城到這小山村雖只有o里路,但陳大舉一早出,到現在還沒用早飯,自然是餓了,狼吞虎咽的吃完一個燒餅,卻看到牛蛙眼睜睜的看著自己。
陳大舉故意拍了拍肚皮︰「哎呀,吃得好飽啊,吃得好飽啊。」
「牛蛙,還有一個燒餅呢?」陳大舉故作不在乎道︰「叔叔已吃飽了,牛蛙不要的話叔叔就扔了。」
牛蛙怯怯,道︰「娘親說過,不能浪費食物,叔叔是壞人。」
陳大舉惋惜,道︰「叔叔也不舍得啊,要不牛蛙幫叔叔吃了,這樣就不浪費食物了,叔叔也不是壞人了?」
陳大舉見牛蛙有些意動,連忙把燒餅塞到牛蛙手,害怕牛蛙不要似的,連忙道︰「牛蛙不要的話,就是牛蛙浪費食物了。」
牛蛙畢竟人小,哪里有陳大舉的計謀,接過燒餅後卻不舍得放開手了,這不是簡單的燒餅,牛蛙還看到燒餅里夾雜了不少肉糜。
這時葛氏也幫老頭綁好布匹和衣裳,走過來看到牛蛙拿著燒餅,抱歉道︰「大舉兄弟,小孩子不懂事,還請大舉兄弟莫要見怪。」
「娘,好香,娘先吃。」牛蛙很懂事,聞到燒餅的香味和看到其的肉糜,卻不肯自個一個人獨吃。
葛氏搖頭,道︰「牛蛙吃,娘早飯吃得飽,現在還沒餓呢?」
牛蛙脾性很 ,用力扯了一塊,遞給葛氏,道︰「娘不吃,牛蛙也不吃。」
葛氏看了一眼陳大舉,卻見他故意裝著在伺候戰馬,心里有些感動,只好接過來咬了一口,面粉磨得很細,勁兒也非常大,很有彈性,再加上其夾雜的肉糜和香油的味道,更是讓葛氏忍不住咽口水。
這下葛氏更舍不得吃了,把燒餅喂給牛蛙,道︰「是很好吃,娘牙齒不好,牛蛙也吃。」
牛蛙見葛氏吃了,自己也猛吃起來,小孩子沒有定性,一下子就停不了口,直到燒餅吃完了還忍不住吮吸幾個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