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京城來客(5)
「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看小說就到~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
「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兒孫忘不了痴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
石頭記一好了歌,讓王清惠沉睡過去,即使她醒來,也還是念念不忘。王清惠再次醒來時,已經是日落時分,睡了一覺,又吃了張貴熬得稀粥,王清惠肚子雖然又餓了,不過精神卻很不錯,看了一下床邊雖然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但王清惠卻不覺得遺憾,不覺得失落,因為她已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王清惠輕輕的揭開被子起床,先是深深吸了一口氣,把胸口的悶氣吐出去,然後又松了一下手腳,這才走出門外。
日落西下,金黃色的光芒灑遍了整個山谷,遠處的山林,朦朧在一片金色的光芒之,慢慢的將視線拉了回來,卻看到那個熟悉的影子,金色的光芒照到他身上,仿佛給他鍍上了一片神秘的光彩。
王清惠一下子看得迷糊了。
張貴雖然有些疲倦,還很無恥的盜用了紅夢,但是心情卻非常的愉悅,王清惠甜甜的睡在眼前,就像一個調皮的孩子,累了,毫無拘謹的睡了過去,嘴角還帶有一絲微笑。
張貴自己也不清楚,情愫從什麼時候開始系在這個開朗大方的、勇敢善良的還帶有一絲調皮的女孩子身上,是襄樊的箭無虛嗎?是均州的惜惜告別嗎?還是日後的書信傳情,又或許是她無時無刻的為自己辯解,對自己的信任?
張貴不知道,只是知道自己看到她無依無靠的被黑楊圍攻時,自己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救她,而且也相信自己能夠救得了她。
是的,自己成功了。
好了歌,神仙也不如自己。
張貴真想拋開人世界的一切煩囂,靜靜的和心愛的女人,擁抱在這個小山村里,就這樣度過一生一世,因為外面的世界,千百年之後還是一個樣子。
自己只不過是歷史的一個過客。
這一刻,張貴心充滿了平靜,充滿了愛。
「大人,」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那個漢賊已在外面跪了一天一夜了,在下看他也是可憐之人,又是誠心投靠。」
「而且昨日圍攻之時,此人也多手下留情,在下看他也是善良之輩。」
王建皺著眉頭,從昨天到現在,黑帆不顧身上的傷,一直跪在房子前面,難道眼前此人,真有如此的魅力,可以讓一個敵人,死心塌地跟從︰「此人傷勢未好,再跪下去,恐怕會留下禍根,到時就算是能好起來也算是廢了。」
張貴皺了皺眉頭,輕輕的幫王清惠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深深吸了一口氣︰「矮張又豈是鐵石心腸之人,只是唯恐此人有反復之心,又恐是呂煥留下來的探子,不得不謹慎啊。」
「北岸旱災已成,恐怕戰火不久將重開,矮張不得不謹慎啊,還請王將軍多多見諒。看小說就到~」
「不敢,不敢。」王建搖頭道︰「張大人言重了,張大人深思熟慮,在下敬仰,如今在下只不過是草民一人,當不得大人將軍之稱,當不得啊。」
「王將軍若有意,荊湖任何一軍皆可由將軍選擇,就算是均州軍,王將軍若願意,矮張也是舉手歡迎。」張貴試探道︰「王將軍乃我朝猛將,這樣的猛將當不得將軍,還有誰可以當得?。」
王建嘆氣,道︰「十幾年了,在下一股傲氣早已被消磨得一干二淨,現在只不過是一個凡夫俗子而已,張大人如此厚愛,在下實在是慚愧。」
「唉。」張貴也嘆氣,道︰「矮張看小虎,日後必然是從軍之人,就算是清惠,若願意也是軍的梁紅玉,王將軍難道就願意看到他們身涉險地?」
「這個?」王建愣了一下,才道︰「在下雖然答應了王將軍,定要保護清惠和小虎兩姐弟安危,只是,只是……。」
「呵呵,此事日後再說,日後再說。」張貴打斷了王建的話,笑道︰「矮張這就去收了這魯莽之輩,看他是否真心投靠。」
王建總覺得有點不妥,不過卻沒有往深一層思考,待到日後才現自己被算計了,見張貴走了出去,只好也跟在身後。
「大人,請收留黑帆,黑帆寧死效忠,為大人當槍擋炮,在所不辭。」黑帆雖然愣,但並不是沒有腦子,看到張貴向他走來,估計事情也成了一半。
張貴皺了皺眉頭,看到黑帆臉色蒼白,知道他是內傷未好,又是不顧傷勢跪了一天一夜,心倒有一些慚愧,連忙上前幾步,扶起黑帆,道︰「黑統領,你這又是何苦呢?黑總管在蒙古漢軍的地位也不低,他也不忍心看到你兄弟分離,你留在蒙古漢軍,他日必有出頭之日。」
黑帆一听,掙扎著又要跪下去,一邊道︰「黑帆是一個魯莽之人,不知道張大人說的是什麼意思。」
「黑帆一心投靠大人,還請大人收留,還請大人收留。」也不知道黑帆抽了哪條筋,一個勁兒就說著這話。
「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狠和愛,你說一下你為什麼就一定要投靠我張某。」張貴扶住黑帆,認真的看著黑帆,若是他有半點閃爍,張貴就馬上廢了他。
然而黑帆畢竟跪了一天一夜,嘴唇由于干渴而裂開,一絲絲血絲滲透了出來,雙膝麻,怎麼也站不穩,只好一坐在地上。
黑帆又要跪下去磕頭,張貴連忙扶住他,挨著他身邊坐下來︰「你要想投靠老子,這些繁縟節就先去掉。」
黑帆撓了撓頭,只好拱手道︰「大人,小的不會說話,只覺得跟大人打仗,不用拘謹,無拘無束,不要挨罵。」
張貴皺了皺眉頭,看到黑帆一臉的真誠,相信他沒有撒謊,問道︰「你也看到,大元朝數十萬大軍整軍待,說不定到了冬季,韃子整軍完畢後將會再次南下。」
「我大宋可是危在旦夕,岌岌可危,說不定哪天就是滅國之日,你留在大元朝,他日大軍南下,滅我大宋後,你至少也是將軍以上。」
「然而投靠張某,你知道老子是拼死也是也和韃子打的,就算是不敵,老子也是要拼命的。看小說就到~」張貴冷冷說道︰「你投靠老子,說不定哪天就是掙扎在生死的邊緣,難道你就不怕嗎?」
黑帆沒有听出張貴語氣的嚴肅,還是沒良心的咧著嘴,認真說道︰「在襄樊的時候,呂大人認為襄樊是守不住的了,然而張大人你不但守住了襄樊,還殺了無盡的韃子。」
「伯顏大軍南下,勢不可擋,大哥認為大宋滅亡也就在這一次了,然而大人不但殺了大元朝的董炳大將,還截斷了大元朝的退路。」
「更重要的是燒毀了大元朝半數以上的糧食,逼得伯顏不得不退兵。」
「黑某雖然腦子不太靈光,可是卻看得很清楚,只要有張大人在,大宋就一日滅不了。」
「大宋既然滅不了,那大元朝呢?」
「哼,你倒是挺會自以為是的。」張貴有點憤怒,道︰「你既然看得這麼準,難道你就不擔心老子把你殺了,或許讓你做替死鬼?」
「不怕。」黑帆搖頭道︰「張大人若是把我殺了,我也認了。」
「好,好,好。」張貴冷笑,道︰「你膽子倒不小,不過老子現在告訴你,我均州軍、我荊湖凡我張某屬下,皆要為大宋死戰,為了大宋,老子就算是死也是願意的。」
「老子要你親口告訴我,為了大宋,老子就算是死也是願意的。」
「為了張大人,老子就算是死也是願意的。」黑帆改了托詞。
「不,是大宋。」張貴認真的看著黑帆,道︰「只有國才有家,無論大宋什麼樣子,老子終究是大宋的人,老子願意為大宋獻出自己的命,不是因為它有一個皇上,不是因為它有一個丞相,只是因為,大宋是老子的生的地方,老子就算是死,也是願意的。」
「千百年後,老子為大宋而死,依然會有人記得。」
「大人。」黑帆跪了幾個響頭,卻不再說話,沒有人看到,他淚流滿面。
在張貴的身邊,王建心思緒暗涌,他想不明白的是,一個曾經的游俠,一個曾經的混混,怎麼就會變成一個心懷國家,寧願為大宋而死的將領。
自己,是否太過于自私了?
在不遠處的房子里,王清惠攤開畫紙,把這個瞬間入畫,她要告訴皇太後,這是一個值得自己驕傲的男人。
「哎呀。」張貴突然跳了起來,撒腿就跑︰「***,老子熬得湯好了。」
「王將軍,這人就交給你了。」
隨後,在王建和黑帆的目瞪口呆遠去。
「黑大人,王某這里有些軍的良藥,還請黑大人內服外敷,不要輕易動氣,過兩天就會好了。」王建只好上前,對黑帆說道。
「王兄弟,黑某可不是什麼大人。」黑帆搖頭道︰「多謝王兄弟,對了,剛才張大人說什麼來著?」
「沒,沒什麼。」王建啞口無言︰「想必黑兄弟肚子也餓了,張大人早上熬得稀粥還有不少,我跟你去先吃點稀粥。」
「張大人還說過,大饑不能大飽。」
「張大人難道真是天神下凡,要不然怎麼什麼都懂。」黑帆眼楮亮,誰也不知道他心想的是什麼,但此後的戰場上,總會看到這麼一個忠心耿耿的護衛,為張貴沖鋒陷陣。
等張貴盛好湯來到王清惠身邊,王清惠的畫已經完成得差不多,只見夕陽之下,一個年輕的將領激揚的說些什麼,孔武有力的手在空畫了一道斜線,一雙炯炯有神的丹鳳眼坦蕩、忠誠和堅定。
「喳喳,畫得真好,我怎麼就沒現,老子原來長得怎麼就這麼帥呢?」張貴放好湯,把能量耗盡的王清惠扶到床上,埋怨道︰「看你剛醒過來,也不知道愛惜身體,要是累壞了身體怎麼辦,再說要把我畫得這麼帥,可不容易啊,一定是消耗了不少能量。」
「噗嗤」的一聲,王清惠實在忍不住笑了起來,嗔怒道︰「看把你美得,你又怎麼知道奴家畫得是你。」
「奴家」兩個字把張貴叫得心癢癢的,忍不住拉了拉王清惠的手︰「你看,這神情,這鼻子,這嘴巴,這意氣風的樣子,除了老子,估計也沒第二個了。」
「對了,清惠,你什麼時候畫竟然畫得這麼好,要是我早點知道,就不用自己畫得辛辛苦苦了。」張貴想起自己在均州小報的連環畫連載,訴苦。
王清惠臉蛋大紅,用力想抽出手,但張貴激動之下,她怎麼可以抽出呢?于是只好作罷,從了這個混蛋,低聲道︰「奴家從小作畫,後來被父親送進了宮後,宮的老師就更多了,奴家沒事也就學,也沒你說得這麼好。」
張貴搖頭道︰「喳喳,這還不好,誰要是敢說我家清惠畫得不好,老子就把他嘴巴打爛。」
「誰是你家清惠了。」王清惠大羞︰「奴家還沒嫁呢?」
然而,她說完這句話時更加覺得不妥,臉瞬間紅得繞,用力睜開張貴的手,怒道︰「你,你耍流氓。」
張貴被女人的喜怒無常嚇住了,訕訕笑道︰「清惠,肚子餓了,喝點湯,這湯我熬了幾個時辰了。」
王清惠向來大方,開朗,這次也被張貴鬧了一個大紅臉,說什麼也不用張貴喂了,接過張貴的湯喝了起來。
原本以為只不過是普通的湯,然而剛喝了一口卻愣住了,味道濃卻顯得清淡不寡口,仔細看了一下,竟然是普通的鵪鶉、玉竹和百合。
王清惠也不顧失禮,三兩下就把湯喝完了,然後又吃了一些白飯和一些蔬菜,雖然僅是素菜,但不知道張貴怎麼竟然弄出肉味來。
王清惠不由多吃了幾口,等她放下碗後才現張貴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
「壞了。」王清惠暗叫了一聲不好,自己怎麼可以在他面前這樣失禮呢?日後不知道他會怎麼看待自己呢。
「吃,吃飽了嗎?」張貴笑道︰「你餓了一整天,要是我連碗也吃了。」
王清惠有點不好意思,無力分辨道︰「往日,往日奴家吃得很少的。」
王清惠尷尬得想哭了,腦瓜迅轉了起來,還真讓她想起了一件大事︰「對了,奴家差點忘記了一件大事。」
「哦,」張貴知道她向來有主見,不是平常的女子,又在宮能夠接觸到信息的最高點︰「是什麼事?」
「奴家在此之前抓到了一個地痞,」王清惠把在小山村遇到的事給張貴說了一下,最後才道︰「奴家擔心這個白虎湯被韃子救走,于是審訊了他,卻得知了一個驚天的秘密。」
「南岸有人勾結呂煥,暗向他輸送糧食。」
王清惠暗偷看了張貴一眼,卻現他沒有半點的激動和憤怒,完全不像自己當初得知這個消息時的驚訝。
「你,你早就知道了?」王清惠有點不敢相信的看著張貴。
張貴走出門外四周看了一眼,然後把門拉上,最後才低聲道︰「這些人都是呂家的舊人,他們不忘舊情,這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可是他們向呂煥輸送糧食,這是,這是叛國。」王清惠有點憤怒,想不到張貴竟然是這樣的人,他竟然一早就知道有人向呂煥輸送糧食而不加阻攔。
「沒有這麼嚴重。」張貴卻搖頭安撫道。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說。」王清惠指著張貴,罵道︰「虧你還說什麼為大宋死而無憾,想必你都是騙我的,騙我的。」
「你,你給我滾出去。」
張貴也不知道哪里來了勇氣,突然一把拉住王清惠,笨拙的就向王清惠吻去,想必是看的電視多了,竟然準確擊。
王清惠全身一愣,嗚嗚的叫了幾聲,掙扎了一會,身體終于軟了下去。
良久,或許又是一瞬間,張貴依依不舍的放開王清惠,但還是緊緊抱住她,喃喃道︰「清惠,你要相信我。」
「嗚嗚,嗚嗚,你就會欺負人。」王清惠迷糊說道,也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張貴低聲道︰「清惠,別生氣,我可以告訴你,你可不能告訴別人。」
「嗯。」王清惠像一個小女孩一般,頭靠著張貴的胸口,臉快要燒了起來。
「鄂州有蒙古漢軍二十多萬,單是呂煥手就有過十萬人。」張貴低聲說道︰「現在北方大旱,糧食是肯定不夠吃的,韃子沒有糧食吃了,會怎麼辦呢?」
王清惠靜靜的听著張貴說話,乖巧的點頭或搖頭︰「糧食不夠吃,那肯定要搶了,可是北方百姓的糧食,幾乎都被他們搶完了,要槍只有向南方搶了。」
「如今,陽邏城堡大戰剛過,我大軍整軍未完成,萬一呂煥破盤子破摔,不顧部下生死,決意要南下,我大軍雖然能夠守住南岸,可是傷亡肯定會很大。」
「但這些傷亡對蒙古人來說,卻是不傷筋骨,只要他們的蒙古騎兵傷亡不大,他們隨便就能夠拉起一支漢人的軍隊,願意為他們效忠的漢人可不少。」
「如今之計,不如給鄂州的蒙古漢軍輸送一點糧食,讓他們吃不飽,但又餓不死,這就安撫了呂煥的情緒,讓他不要兵行險著。」張貴笑得有點陰︰「如此之下,久而久之,這些人的意志就會消沉,身體就會損害,體力就會不足……」
「壞蛋,你是說,他們向呂煥輸送糧食,你都是知道的。」王清惠有點不敢相信的看著神通廣大的張貴。
張貴驕傲說道︰「在老子的範圍內,他們一腳踏兩船想逃過老子的眼楮可不容易,只是老子不但沒有揭穿他們,還給了他們不少舊糧,但卻控制他們的軍糧,讓他們折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