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權將 第五十七章 揚州慢(3)

作者 ︰ 蝶蘭

()第五十七章揚州慢(3)

城南,李庭芝舉著千里眼,一臉沉思的看著不遠處董家軍的軍營,董家軍的軍營並不嚴密,而且明顯分開幾個區域,雖然之間也有聯系,但看得出他們之間的彼此有很深的矛盾。

董家軍顯然還不知道揚州守軍有千里眼這樣的神器,軍營之中,將士、軍備都不做任何的防御和掩飾,就這樣暴露在李庭芝眼中。

只是自己兵力不足,守成有余,若是要突圍,應該也還是可以。只是揚州是淮南的最後堡壘,若是揚州丟了,淮南甚至淮西也就守不住了,況且現在的揚州,遠遠還沒到要突圍的時候。

「大人,」苗再成說話的聲音有些嘶啞,又有幾分氣勢︰「女乃女乃的,董家軍今天恐怕又不打算攻城了,今天都是第十天了,大人認為董士選那個小賊打的是什麼主意?」

「能有什麼主意?」李庭芝笑了笑︰「張貴這小子殺了他老爹和叔叔,董士選現在恐怕最想做的就是報仇雪恨了。」

「老夫也算是張貴的長輩了,董士選這小賊,恐怕就是要等張貴過來,張貴這小子若不過來再拿老夫開刀。」

「那大人不是被張大人連累了。」苗再成撓了撓頭,低聲道︰「大人認為張大人會不會前來救援揚州。」

「張大人早就來了。」李庭芝故作神秘說道︰「軍糧、武備、戰馬甚至土罐子,不都不要錢的往咱們揚州送嗎?」

「若不是張貴這小子,咱們能有現在這般輕松?」

「呵呵,嚇了末將一跳。」苗再成尷尬笑了笑,道︰「這樣說來,張大人早就知道董士選要拿揚州開刀了?傳言張大人有未卜先知之術,果然如此?」

「哦?這話誰說的?老夫怎麼沒有听過?」李庭芝好奇的看著苗再成,看他的樣子倒不像說話。

「軍中傳言而已,末將也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苗再成搖了搖頭,道︰「董士選屯兵三十萬?總不會就為了他老爹報仇?」

「還有,揚州城池堅固,董士選連續十天不攻城?莫非他真拿揚州沒有辦法?」

「再成可千萬不能粗心大意,」李庭芝嚴肅說道︰「韃子向來善于用間,或派遣細作入城里應外合,或策反城內守軍以開城門。」

「大人放心,那個兔崽子要是敢造反,別怪我老苗不客氣,城南的城門,若是沒有大人你的命令,誰也別想讓老苗開一個縫。」

「城南有再成,老夫自然是不擔心,再成也不用太過于擔心,別看董家軍來勢洶洶,可是董士選這小子絕對不會拿他董家軍往死里打。前段時間攻城,你也看到了,都是些雜牌軍,估計都是被董士選收編的漢人世候的家兵。」

「大人英明,老子還說這幫兔崽子怎麼就這麼不經打了,然來只不過是一群癟三。」苗再成撇了撇嘴,仿佛和這幫雜牌軍打仗丟了他的臉。

「再成,慎重。」李庭芝喝了一聲,嚴肅道︰「董士選可不是傻子,這小子養精畜銳呢。既可以消耗我們的兵力,又能夠消耗他對手的兵力,一舉兩得呢。」

「給老夫看好城南了,若是被董士選混了進來,老夫不會放過你。~」

李庭芝一旦發火,苗再成只好唯唯諾諾說道︰「大人放心,末將一定加緊巡察,不過末將奇怪,城內的百姓怎麼突然間都變得如此有秩序?」

「不該問你的你不可問,給老夫守好城。」李庭芝搖頭,道︰「你們城南的武備和後軍是否還充足?」

「哼,他董士選知道用雜牌軍,老子也不是吃素長大的。」苗再成自豪說道︰「精銳的禁軍就剛開始幾天出手,其余時間都是禁軍、廂軍和鄉兵混編,這些天下來,一些廂軍也有了擔當。」

「那就好,還要盡量減少士兵的傷亡,要知道為將者一個命令就可以決定數千將士的傷亡,無論做什麼決定都要謹慎。」李庭芝點頭,道︰「你要什麼盡管跟老夫說,老夫什麼都不缺。」

「缺什麼?」苗再成撓了撓頭︰「餉銀不缺,還有什麼出戰補貼,軍糧不缺,將士們都能吃飽飯。」

「軍備不缺,弩箭堆積如山,不過、不過……」

「看你小子。」李庭芝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不就是想要土罐子嗎?人家姜才、許文德、施忠他們也一起跟你守城,怎麼他們的土罐子就沒用幾個,你的都用了一半?」

「大人這可就要去問該死的董士選了,」苗再成理直氣壯說道︰「憑啥他東門不攻、北門不打、西門不圍,就盯著我們南門不放。」

「就算是董士選不長眼楮,你也不用一下子扔了一百多顆土罐子啊?真是兔崽子賣爹田心不痛,老夫這點家業,遲早都要被你敗光了。」

「這個,不就是弟兄們扔得爽快了,下次老子讓這幫兔崽子小心一點。」

「放心,老夫過些日子,再給你調三百顆過來,省點用,這東西都是張大人好不容易存下來的。」李庭芝郁悶的看了看苗再成,都一把年紀了,還這樣耍無賴。

「英明莫過于大人了。」苗再成高興起來︰「有土罐子助陣,韃子來再多也不在話下,城南就交給末將了。」

「現在別牙齒輕輕,到時若有什麼不妥,老夫定然饒不了你。」

在苗再成的承諾加肯定聲中,李庭芝才離開城南,城南是董家軍主攻的一處,突然是剛開始的那幾天,每天傷亡都接近一千人。

揚州,安靜得似乎成了一座死城,今天是假日,百姓都被局限于一個地方,街道上沒有人,偶爾有巡查隊的廂軍混合鄉兵的士卒前來詢問李庭芝的身份,自然有範友信前去應付。

突然,安靜中傳來一陣陣笑聲,李庭芝仔細听了一下,順著笑聲走過去,然來是一處小巷。

「我來一手。」一個洪亮的聲音打動了李庭芝,李庭芝不由向小巷走過去,然後剛到了路口,不知從何處走出了兩個手執大刀的鄉兵,鄉兵謹慎的看著李庭芝和範友信,還有他們身後的侍衛,左手還拿著一個竹子做成的哨子,只要發現有一絲不妥,就把竹哨子放到嘴里吹響。

「請諸位出示腰牌。」其中一個鄉兵拱了拱手,道︰「今日是假日,若無特殊情況,不允許離開住地,請諸位出示腰牌。~」

護衛剛想說話,範友信連忙擺了擺手,從懷里掏出腰牌遞給鄉兵,道︰「兩位莫要擔心,我們只是在路口看一會就走。」

李庭芝也從身上掏出一個腰牌,遞過去道︰「在下李庭芝,這是老夫的腰牌,老夫不過路過而已,還請兩位莫要宣張。」

「啊?」兩個鄉兵不由自主叫了起來,李庭芝和範友信哪里還能阻擋得住,兩個鄉兵「噗通」的一聲,已經跪了下去。

「小的、小的有失遠迎……」

「好了,好了。」李庭芝和範友信親自扶起兩個鄉兵,笑道︰「什麼有失遠迎,老夫只是經過這里,看到里面挺熱鬧的,才過來看一下,你小子怎麼迎。」

李庭芝說得輕松,兩個鄉兵雖還是雙腳發抖,可是已經站了起來,不過此刻又有幾個鄉兵謹慎的圍了上來,領頭的是廂軍的一個士兵。

「李大人、範將軍?」廂軍的士兵一下子就認出兩人,尷尬道︰「在下揚州廂軍小兵胡不歸,奉命前來娘熱巷送食物和維持秩序。」

「好了,好了,你們別宣張了,要不然老夫就走了。」李庭芝嚴肅起來。

眾人不敢出聲,李庭芝也不進去,就在旁邊看著,一個高大的漢子,吹著熱鬧的嘀噠,都是熟悉的旋律,大伙也跟著哼了起來。

「那個小娘子叫什麼名字?」李庭芝好奇的看著一個矮小的小丫頭,正帶著鄉親蹦蹦跳跳,嘴里哼著不知名的歡樂的小曲。

「大人,小丫頭叫做梁雅,是我們小隊的小隊長。」胡不歸又把剛才的經過給李庭芝說了一下,最後道︰「這小丫頭可不得了,可把娘熱巷百姓的心都征服了。」

「然來是她。」李庭芝看著小丫頭笑了笑︰「這倒不奇怪了。」

「咦?大人莫非還認識她?」一旁的範友信吃驚的看著李庭芝,想不到他還會和這樣的人有交集,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這丫頭人小鬼大啊,友信可不知道?這丫頭可是戶曹司的官差,頗得閆老的愛護,」李庭芝說道︰「她進入戶曹司的第一個月,就為揚州多收了七萬多兩銀子。」

「若不是董家軍圍城,相信現在遠遠不止這個數字,當初友信是曾到過江陵的,是否有听說均州書院還教授算術、醫學等學問?」

「那倒沒有。」範友信搖了搖頭,他到江陵、均州,有點走馬觀花的樣子,至于再仔細的東西,他還真沒認真研究。

李李庭芝也不打擾他們,看了看時間離開了娘熱巷,一邊走一邊說道︰「听閆老說,這小丫頭只在均州書院學了兩年算術,那這樣說來均州書院可真不得了。」

「可不是,末將在江陵、均州所見,無一不是出奇之事,無一不是聞前所未聞之事。」範友信有點不敢相信︰「末將有時候甚至會認為,張大人並不是這個世上的人。」

「呵呵,範將軍謬論。」李庭芝笑了笑,道︰「張大人是在下一手提拔出來,老夫一直看著他不斷成長,當初又是老夫一手所救,再說張貴若不是這個世上的人,難道他還真是天上的神仙?」

「在下豈不知。」範友信苦笑,道︰「或許真是天上的神仙也不一定。」

「君實,這些日子辛苦你了,若不是君實的幫忙,老夫早已是手忙腳亂。」回到揚州城內一處隱蔽的角落,李庭芝滿懷歉意的看著一臉憔悴的陸秀夫。

陸秀夫搖了搖頭,道︰「君實得大人提拔,常懷感恩之心,如今可以為大人效命,是君實的榮幸也。」

「大人為國為民,殫精竭力,在下只不過是盡些微薄之力也,又豈有苦之言。」

「君實還是如此。」李庭芝搖了搖頭,道︰「不居功、不驕不躁。」

「今日老夫所見,偌大的揚州城,就像一座軍紀嚴密的軍營,令出所致,無不听從,就連老夫和範友信將軍的腰牌都要檢查。」李庭芝感嘆道︰「如今揚州糧食充足、軍備不慌,百姓同心,就算董家軍費盡心思,也想不到揚州竟然會是如此。」

「兩年多不見,君實的才干早已超過老夫,老夫所不及也。他日揚州解圍,老夫一定上書朝廷,遷君實為朝廷工相公。」

「萬萬不可,萬萬不可。」陸秀夫連忙拱手道︰「此乃非在下的功勞,乃張大人之功勞也。」

「再說在下乃奉張大人之命前來揚州,本來就犯了朝廷的法令,若大人上書朝廷,豈不是把君實推向火爐。」

「那老夫讓張貴那小子上書,為朝廷推選人才之美事,料他不會不听老夫的話?」李庭芝頗為堅持。

陸秀夫苦笑,道︰「大人還記得當日在下來到揚州,不是帶了一群年輕的學子?」

「正是,莫非此事和他們有關?」李庭芝疑惑的看著陸秀夫,道︰「一幫乳臭味干的學子,能做什麼?」

不想馬上想到了年幼的梁雅,尷尬道︰「不過也難說,張貴那小子總讓人看不透。」

「一年多前,張貴創立了一門學說。」陸秀夫沉思了片刻,才道︰「名為統籌學,言通過對目標分析,選擇適當的辦法來聯系各部分之間以及目標之間的聯系,進而研究出一種方法解決問題,尋找出最優決策。」

「用在揚州之中,更是一個復雜的關系。」陸秀夫艱難解釋,道︰「我等前來揚州時,張大人曾經說過,揚州決勝之事,不外乎人和物。」

「百姓其實最好組織,由官府牽頭,又有廂軍、鄉兵協助,根據地理化為無數的區域,每個區域隔一段時間就換一批人,以防他們之間相互勾結。」

「而物方面,則需要統一調度,統一使用,由最高統帥分發命令,不因人而異。」

「然而,這一切都需要大量的人手,這些人就是之前在下帶到揚州的那批學子,他們是均州書院第一批統籌學的學子,如今只不過學了半桶水而已。」

「在下相信,若是有更多的時間給他們,他們一定會做得更好。」

「張貴,天縱奇才也。」李庭芝長嘆了一口氣。

此時,這個天縱奇才的張貴,正皺眉苦臉的看著一張巨大的地圖,來自各地的信息迅速傳到均州,然後變成地圖上的箭頭。

「伯顏大軍不知蹤影?」張貴死死的看著杜滸,大聲道︰「伯顏大軍竟然已經消失?探子,該死的探子,應該槍斃。」

「矮張,你听老子說。」杜滸拍了拍張貴的肩膀,道︰「不用你小子出手,這批探子已全軍覆沒,伯顏大軍又不是死人。」

「 」的一聲,張貴狠狠的敲打在桌子上,振起了一股灰塵,一直以來他對杜滸的奎祀軍太過于依賴,對于盧方的商隊也寄以厚望,然而他忘記了他的對手是伯顏。

是歷史上大敗賈似道軍于丁家洲,收降太平州、滁州,下建康,陷臨安,俘宋帝、謝太後等北還,取宋地三十七府、一百二十八州、七百余縣的伯顏。

伯顏大軍的消失,從明處轉向暗處,想不到自己也有今天。

「大人稍安勿躁,鄂州的呂文煥和張弘範行軍緩慢,如今陽邏城堡守衛森嚴,兵多將廣,又有馬宣、二將軍等水師接應。」

「只要陽邏城堡沒事,韃子的戰船就不能隨之南下接應,韃子大軍沒有戰船,那大江南岸應是無礙。」

「所以鄂州蒙古漢軍的目標應該是漢陽、黃州、蘄州、江州、安慶、等淮西之地,以打通和揚州董家軍的聯系,淮西有夏貴夏大人在,夏大人乃一時重將,淮西軍又是英勇善戰,呂文煥和張弘範想取淮西之地,恐怕不易。」

「其次就是揚州,揚州城池堅固,又有李大人、範將軍、姜才將軍、苗再成將軍,再加上大人你一直對揚州傾盡心血,揚州之固,比淮西有過之而無不及。」

「伯顏大軍雖消失,然後無論大軍出現在哪個戰場,對總體的戰局都影響不大,大人需要知道的是,我均州軍應該何時出軍。」

「而四川,只要釣魚台還在,韃子都只能慢慢跟著消耗而已。」

吳澄侃侃而言,經過小半年的鍛煉,吳澄已成長為一個合格的參謀人員,遇事不慌,頭腦清晰,分析入微。

「賈似道令孫虎臣以步兵七萬次丁家洲,夏貴領戰船二千五百艘橫列江中,元將伯顏來攻,夏貴不戰而逃,直奔廬州。次年,以淮西地降元,世祖忽必烈授以參知政事行中書省事。」張貴想起夏貴的歸宿,不由有幾分心寒,雖然如今淮西也勉強算得上固若泰山,然而張弘範、呂文煥又豈是省油的燈。

夏貴之所以在去年的陽邏城堡戰爭時不降,張貴認為是還沒到時候,如今大軍虎視眈眈,一旦宋軍失利,夏貴會不會再次把淮西當作資本,如歷史上一樣投靠韃子。

如果淮西有失,韃子三軍匯合,任憑揚州再牢固,也是危在旦夕,到時自己再出兵相助,也不過徒增傷亡而已。

張貴可沒信心憑借手中三萬均州軍和韃子直接對抗。

「幼清,若你是伯顏,你會從哪個地方突破?」張貴看著吳澄,突然問道。

「不知道,」吳澄搖了搖頭,老實說道︰「不過在下知道,無論韃子從哪個地方突破我軍防線,最終的目標只有一個地方。」

「健康」張貴吃驚的看著吳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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