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權將 第七十三章 揚州慢(19)

作者 ︰ 蝶蘭

()第七十三章揚州慢(19)

「山外青山外,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吹的游人醉,直把杭州做汴洲。」冬日的京城臨安雖然有幾分寒意,但卻遠遠沒有汴洲的寒涼,街道上如往日一般的熱鬧,百姓雖然活不下去了,但不代表京城的權貴失去了生活帶來的樂趣?

兩淮的戰爭越發危險了,听說前幾天淮西的夏貴夏老頭子剛弄丟了黃州城,這樣一來朝廷的相公吵得更加歡樂,這個說夏貴老糊涂了,要撤了他的職,那個說韃子只不過是以人多欺負人少,等我堂堂大宋的援兵到了之後,韃子就會乖乖投降。

大伙都是指著對方鼻子罵,扯著喉嚨大聲喊,仿佛自己就是國家的忠臣,就是大宋的棟梁,反正皇上將近一個月沒有上朝,丞相賈似道也差不多一個月不見人影,這幫吃飽了飯接著吵鬧的相公,沒有了發泄的對象,吵了半天,也悶了。

陳宜中這個時候還沒有成為龜孫子,兵部的汪立信也有幾分膽色,于是都說著要調兵遣將,把這些來自北方的韃子趕回去北方吃風沙去,然而兵從何來?將從何來?

都沒有?那就繼續吵。

就算有了兵將,銀子又何來呢?朝廷已經半年只發一半餉銀,在這樣下去,恐怕另一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發出來。眾人炒得紛紛揚揚,吵得不可開交,反正就是沒有一個答復,到了時辰,看了看天色,于是三三五五出了宮,喝酒的喝酒,找樂子的找樂子,至于沒解決的事,明天不是還有時間嗎?

韃子再怎麼能打,也不是一時半刻就打到京城?要真是這樣,也有高個子頂著,自己該干嘛還是干嘛去?

大不了︰城頭變幻大王旗的故事也不是只發生在現在,做人可不能忘本,可不能忘了孔聖人明哲保身的道理。

皇宮的後院,皇太後一臉愁容,皇上今天雖然少睡了半個時辰,可還是沒精打采、全身無力,看著臉色蒼白的皇上,皇太後就有幾分心酸。

皇上不是她親生兒,原本是嗣榮王趙與芮之子,官家也曾經有兩個皇兒,即永王趙緝和昭王趙繹,然而不幸的是都夭折了。此後,偌大的後宮再沒有為官家生下皇子,無論自己怎麼折騰也沒用。

吏部侍郎兼給事中洪咨夔曾建議官家選宗室子弟養育宮中,擇其優者為皇子,但官家那時候剛過中年,仍然希望後宮能產下一子,所以沒有采納。淳佑六年時官家已經年過四十,仍然沒有兒子,而立儲之事已經不能再無限期拖延下去,遂開始物色皇子人選。從感情和血緣關系來講,官家理所當然地傾向于親弟弟趙與芮的兒子,即是現在的皇上。

皇太後看了看身邊的度宗,心酸得難過。想起皇上小時候的種種遭遇,更加憐惜。當初皇上的親生母親地位低下,小名德孫,母黃氏。黃氏名叫定喜,是趙與芮夫人李氏陪嫁而來的侍女,後被趙與芮看中。

黃氏有了身孕之後,擔心由于自己的地位害了孩子,曾服藥物墮胎,但沒有成功。可憐的小皇兒,發育遲緩,手腳發軟,很晚才能走路,到了七歲才會說話,為人雖然至孝,然而本性孥。

想起官家對皇兒管得很嚴,七歲時就讓他入宮內讀書,立為皇子後,又為他專門建造「資善堂」,作為學習的場所,並親自為他作了一篇《資善堂記》。~更是遍選名家作皇兒的老師,如湯漢、楊棟、葉夢鼎等人,都是名聞一時的大儒。

官家甚至對皇上每天的日程作了嚴格的規定,雞初鳴入宮向官家問安,再鳴回宮,三鳴就要到會議所參加處理政事。從會議所出來以後,去講堂听各位老師講說經史,終日手不釋卷。

皇上即位之初原本是有一番作為,但可惜皇上很快他就沉迷于聲色犬馬,少有時間和精力打理朝政。皇太後是知道這件事,因為當初侍御史程無岳曾規勸過度宗︰「帝王長壽的方法在于修德,清心、寡欲、崇儉都是長壽的根本。」然而皇上雖然當面表示「嘉納」,但實際上仍舊我行我素,根本不予理會。

皇太後自然是知道皇上沉迷聲色犬馬,然而皇上畢竟是自己一手帶大,不是親生兒勝似親生,再加上度宗如今也是病入膏肓,自己又怎麼舍得責怪于他呢?

想到他幼時的種種磨難和官家對他的嚴格,更是心酸,安慰道︰「皇上,今天天氣還不錯,哀家斗膽請皇上出來走走,總比悶在屋子里要好得多。」

「娘娘嚴重了,」度宗走了一段路,有點喘氣,臉色蒼白,說話也是有氣無力︰「孩兒不孝,讓娘娘擔心了,只是孩兒如今已是病入膏肓,恐怕、恐怕是不能再孝順母親大人了。」

「皇上怎能說這些天下大不敬的話呢?皇上是真龍之子,必定是與天爭壽之人,就算是平常人家,也是不輕易說這讓人晦氣的話。」皇太後心里發酸,想要安慰一下度宗又不知道從何處說起。

身邊的王清惠忍不住說道︰「皇上就不覺得,現在的身體比一個月前的要好得多了嗎?張大人不是說過,只要皇上能夠堅持,至少、至少能看到大宋收復中原。」

「呵呵,收復中原。」度宗惋惜的搖了搖頭,當初他登基之時,命馬廷鸞、留夢炎為侍讀,李伯玉、陳宗禮、範東叟兼侍講,何基、徐幾兼崇政殿說書,以求能隨時听這些大臣講求治國之道。又下詔要求各級臣僚直言奏事,特別要求先朝舊臣趙葵、謝方叔、程元鳳、馬光祖、李曾伯等指出朝政中的弊端,以便加以改進,也是想過有一番作為,然而現實很快就讓他受到了挫折,後來韃子圍攻襄樊,賈似道把持朝政,自己更是心灰意冷。

現在的他感覺更加疲倦,低聲道︰「張愛卿教的法子雖然不錯,只是、只是整天如此,也怪讓人疲倦的了,朕如今這個樣子,也不知道能夠堅持到哪天。」

「對了,清惠公主,你最近可有張愛卿的消息。」

然來,皇太後還真封了王清惠為公主,準備讓他最近跟張貴完婚,只是韃子突然南下,打亂了所有人的步驟,王清惠只好繼續留在宮中當張貴的眼線,不過她這個眼線可是當得光明正大。

「皇上,」王清惠低聲道:「我剛收到張貴哥哥的來信,這不就求著娘娘叫皇上過來。」

「快、快給朕看看,快。」趙眼楮發出精光,恨不得馬上把王清惠手上的信搶來,只是皇太後在一旁微笑,他也不好意思,畢竟對面之人現在可是皇太後新認的公主,自己名義的妹妹。

「皇兒,又忘記了張大人說的話嗎?心要靜,信可以給你,不過要先打一通太極。」皇太後突然從慈母變成了嚴母,想必是想起了什麼,終于狠下心。

「母親大人,皇兒、皇兒……」此時的趙,變成了可憐巴巴的小孩一般,眼巴巴的看著王清惠,可憐他等了半個月,終于等來了張貴的信,心中實在是憋得很。

王清惠心一軟,低聲說道︰「皇上,要不我在一旁給皇上讀一下,皇上一邊打太極,可否?」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度宗竟然乖乖的听話,不過卻認真說道︰「清惠公主可不要挑著念,要不朕可要懲罰的。」

王清惠攤開書信,看了一下,臉色紅了起來,不過皇上開了金口就是聖旨,只好喃喃讀了起來︰「惠兒,我想你啦。」

「哎呀,這句話不算,不算。」王清惠尷尬的咬了咬嘴唇,皇太後和病怏怏的皇上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

「吾安,勿念。」

「只是路不好走,每天行軍不過三五十公里,至于現在在哪里,這可是軍事秘密,就算是皇上問也不能告訴他。」

「大膽。」度宗忍不住喝了一句,但是想到張貴也听不到,只好忍住繼續打著太極,反正太極就不用什麼力,他自己本身也沒有力氣,看起來倒有幾分形似。

「將士們士氣很高,只是每天都是趕路,倒有幾分疲倦,而且又有幾分煩悶,吳澄這個小才子,懂的知識是最大的了,再加上你聰明伶俐的相公,我們改良了蹴鞠的活兒,只是實在沒有時間和精力玩樂,回去倒可以讓你見識,見識。」

「唉,惠兒,老子真的想你了。」王清惠臉又紅了一下,看到皇上和全太後都听得仔細,只好繼續讀下去︰「如果冬季能夠結束戰爭,老子就回京城,如果要到夏天,恐怕明年又沒有時間了。」

「唉,不說了,不說了,隨信附送了《石頭記》的三十七回、三十八回,你分開兩個禮拜給皇上讀。」

「完了之後,交給京城的商隊,讓他們趕緊出版印刷,好賺點錢,要知道江陵也沒什麼錢了,女乃女乃的,老子窮啊。」

「不過,皇上若想發一筆小財,倒有一個小主意。」

趙隱隱發笑,他當了十三年皇上,卻從來沒有人敢對他這樣無禮,卻又沒有人跟他一樣就如香里巴人,有什麼就說什麼,听起來俗不可聞,但其實卻是听得明白。

度宗實在想不明白,這樣的俗人,為什麼會寫出《石頭記》這樣的小說。

「朕怎麼可以和民爭財呢?」趙和王清惠幾乎是同時說出這句話,王清惠尷尬的看了看皇上︰「皇上,信中也是這樣說的。」

「皇上肯定會說這句話?這就是皇上的不對了,朝廷沒錢,難道就不允許皇上自己賺點錢?皇上賺了錢,就像平常老百姓一般可以補充家用啊。」

「沒有錢寸步難行啊,有了錢,想干嘛都容易。」

「皇上沒說話了?那就表示皇上同意了,惠兒繼續說呢?」

「這《石頭記》嘛,皇上每天看一些,然後附上一些自己的體會,自己的想法,這樣的法子叫做讀後感,或讀書有感,惠兒可以給江陵的陳孚去信,在江陵日報上刊登,也可以在京城找一份報紙刊登,保證稿酬大賣,到時委屈一些,跟皇上分成時我們拿八成就好了。」

「大膽、大膽。」皇上太極打得越發起勁了,信中所說之事實在是得意,接自己的名頭生財,也多虧了張貴能夠想出。

不過,這個法子開了口,朝廷上的相公肯定會鬧翻了天,這幫臣子,只允許他賺錢,不允許朕撈銀子?張愛卿說得真對啊,沒有錢寸步難移啊。

不過眼不見為淨,大不了就不見他們,悶聲發大財嘛,管得他們。

想不到王清惠繼續讀道︰「算了,皇上肯定要反對的,我們虧一點,就拿七成算了。」

「不會?皇上還反對?」

「好,誰讓我等是忠臣呢?我們拿四成,皇上拿六成,再低的話我就不干了。」

「好,好,好,張愛卿果然是體貼。」趙不由停下來,竟然沒有了往日的喘氣。

皇太後不敢相信的看著度宗,低聲道︰「皇兒、皇兒,你可見好了點。」

「啊?」度宗也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只是出了一身汗,卻覺得心里舒服多了︰「娘娘、皇兒、皇兒舒服很多了。」

「上天有眼啊,天上有眼啊。」皇太後差點哭了起來,等皇上換了衣服,王清惠給他念了一小段石頭記,度宗心中突然有些感悟,想起自己的賺錢大計,竟然不逼王清惠讀下去。興致勃勃的回去了。

皇太後老淚橫流,拉住王清惠的雙手︰「惠兒,哀家都不知道應該怎樣感激你。」

「太後娘娘,」王清惠扶著皇太後坐下去,低聲道︰「這都是張貴哥哥的功勞,奴家不敢佔功,張貴哥哥說了,要給皇上一個惦記,要給皇上一個希望,要給皇上一個樂趣,看來現在總算是找到了。」

「這是張貴哥哥給太後娘娘私下要說的話,剛才皇上在的時候,奴家不方便說。」

「哦?還有哀家的話?」皇太後接過來,看了一會,愕然道︰「張愛卿、張愛卿……」

王清惠接過來看了一下,只見上面寫著︰「皇上之病,一個字︰色。」

「凡敢讓皇上沉迷酒色之人,殺,這方可保住皇上的性命。」

「如今,韃子南下,皇上是天下萬民的支柱,萬一皇上有所不幸,大宋、大宋危在旦夕,恐怕再難以支撐了,還請太後娘娘為天下計、為祖宗計,請皇上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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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信,恐怕就只有大人你敢寫了。」吳澄讀了一遍,目瞪口呆的看著張貴︰「需要潤色一下?」

「老子一介武將,能夠寫成這樣,已經非常不容易了,大才子若是有空,還不如繼續寫《石頭記》,老子已把後面的情節都給你說了,後面的事老子就不管了。」

吳澄心中只有苦笑,這些天又是行軍又是要幫忙做槍手,把他累得夠嗆,不過好處就是他的身體明顯見好了,走路也不見了喘氣。

兩人正說著《石頭記》後續的劇情,前方一個小將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喊道︰「大人,大人,好消息,好消息。」

「女乃女乃的,好消息給你這麼一喊,都變成壞消息了。」張貴郁悶的看著小將,恨不得打他一巴掌,怒道︰「小聲點。」

「在山東的探子,發現了蒙古騎兵的行蹤。」小將壓低聲音,但是話里依然控制不住歡悅,要不知道為了最終蒙古騎兵的行蹤,奎祀軍不知道死了多少探子。

「山東。」張貴立刻來了精神,攤開地圖,道︰「山東哪里?」

「應該是徐州,南下的速度非常快。」小將有點不安說道︰「不過據探子所說,韃子兵力不過是十萬左右。」

「什麼?十萬?」張貴遲疑了片刻,問道︰「知道是誰領軍嗎?」

「還不知道,得到消息後杜大人幾天都沒睡了,就是為了確認韃子的去向和領軍之人。」

「其他地方可有什麼消息?」張貴皺了皺眉頭。

小將搖了搖頭,道︰「黃州城破的消息已經確認,王達將軍和胡明偉小隊長陣亡,憤怒的蒙古漢軍殺光了所有抵擋的將士,三千守軍無一能夠幸免?」

「殺了全部士卒,但是沒有屠城,听說是城內大戶李姓豪族跟張弘範說了一句什麼話,讓張弘範放棄了屠城的想法。」

「胡明偉死了?」張貴愣了一下,不敢相信的看著小將,得到他確認的點頭,突然罵道︰「女乃女乃的,老子都給他說了一千遍,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女乃女乃的,老子容易嗎?老子容易嗎?」

張貴說著,說著,眼淚卻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這些都是他的兄弟,都是他的朋友,然而自己卻親手把他們送到了死亡的地方。

「當時他剛來到均州,雙目無神、猶如行尸走肉,老子賠了他三天,他才回過神來,可憐的孩子,整整哭了兩天。」

「他一個字也不認識,老子親自教他認字,老子親自教他武藝,老子親自教他兵書,老子把他當成兒子。」

「女乃女乃的,說死就死,女乃女乃的。」

吳澄見小將也沒有什麼話說,趕緊讓他讓離開,自己陪了張貴一會,張貴突然問道︰「以殺止殺,真的是最好的辦法嗎?」

「不,這是唯一的辦法。」吳澄淡淡說道︰「你不殺他,他就殺你,大宋和韃子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大人還有辦法嗎?」

張貴沉思了片刻,終于搖了搖頭

吳澄見張貴恢復了平靜,問道︰「韃子騎兵怎麼去了山東。」

「還不是揚州。」張貴嘆了一口,低聲說道︰「揚州怕是越發艱難了,而且韃子有可能兵分兩路甚至三路,一路南下揚州,牽制大宋的主要兵力,等到大宋其他地方兵力空虛,另外的蒙古騎兵……」

「女乃女乃的,老子想不出。」

「那李大人、李大人的揚州不是更加危險了嗎?」吳澄擔憂說道︰「要不然我們回軍揚州如何?」

「容我再考慮,再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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