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馬遷安如此說,指揮部里其余的人員也都不約而同的放下了手邊的工作,齊齊將目光投射了過來,在剛才,他們都已猜到劉師長與彭總的對話內容,對如何執行命令打開僵局,每個人都在絞盡腦汁在想,以期望能夠幫助部隊攻上關家 ,可是在短期內,還沒有一人想出什麼高招。如今,這個大個子竟然說有辦法,真的嗎?
鄧政委甩掉了火柴,在座位上輕輕一仰將身子靠在了椅背上,微微仰起頭,期許的目視著這個一臉平靜的小「名將」。
「說來听听!」劉師長惜字如金。
馬遷安微微停頓了一下,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終于艱難的開了口,「長,屋里不好說,請到外面來。」
劉師長表現出沉穩耐心性格,並不急迫的施加壓力,見馬遷安雖言語有些吞吐,但還似是胸有成竹的樣子,心中忽然莫名涌起一絲心安的感覺。
「要得!小家伙要到外面借東風,我們兩個就上外面給他助助威。」濃重的四川話響了起來,鄧政委默契的先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率先走出指揮所。一大群參謀人員也要跟出去,被劉師長眼光一掃,訥訥退了回去,都出去了,誰來運轉指揮部?
出了指揮部,馬遷安先舉起掛在脖子上的望遠鏡,邊向正面的攻擊地形觀看邊向旁邊的劉師長解說︰「長,您向我這方向看!」馬遷安舉起右臂,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當面的斷崖,斷崖上面,壕坎下面的小*平台上,一群戰士的身影出現在每個人的望遠鏡中,戰士們搭著人梯,站在人梯上面的戰士不時從壕坎上冒出頭,抽冷子向 頂日軍開上一槍,隨即又快的跳下人梯以避免鬼子槍擊。
這種戰斗模式是不行的,根本不可能攻佔鬼子陣地,沖不上去,冒頭就挨打。
馬遷安沒有讓劉師長久等,接著說道︰「我剛才來的時候,順路到了崖下,已經問過那里的戰士,他們說,壕坎上面的土質是黃土,很厚!」
黃土?「等等,等等!」聰明的劉師長馬上就醒悟了,「你是說,挖洞?」
「對!挖洞!」
旁邊的769團鄭團長恍然大悟,猛然一拍巴掌,「嘿!好辦法!夠鬼子喝一壺的!」
劉師長笑了,他感覺全身一陣舒泰,剛才的感覺真的很準,這個小馬果然提出了一個很好的建議,有功!他放下望遠鏡,笑眯眯拍了拍馬遷安的肩膀,「小馬,很好!就這樣辦!」
馬遷安見劉師長立刻采用了自己的「建議」,如釋重負,心里得意,相比剛才還思慮自己竊取劉帥的方案而引起的絲絲不安,現在他的心情就像三伏天吃了冰塊,這不要臉了,還能撈到夸獎,就是,爽啊!
派誰?派誰領導挖洞並進攻?劉師長與鄧政委對視了一眼,相互之間同時問道「誰去?」
「我!」「我!」站在旁邊的馬遷安與鄭團長當仁不讓,異口同聲爭奪這個位置,見有人爭,兩人不服氣的互相瞪了一眼。
鄭團長叫,「我有百戰精兵。」
「我有百戰悍將!」馬遷安不甘示弱,立即把等在門口的李鳳山與武必九叫了過來。兩個凶神惡煞般的大漢將門口堵得滿滿當當,著實給馬遷安增添了不少「光輝」。
兩個人旺盛的求戰欲念不相上下,爭執起來,鄧政委只好給他們打圓場。
幾個人又商量了一會兒具體分工,劉師長正式下達了命令。馬遷安被抓了勞工,劉師長命令他牽頭開展這項戰斗部署。
劉師長如此命令,正中馬遷安下懷,如能成功,功勞是跑不了的。看著劉師長笑眯眯的笑臉,馬遷安心頭忽然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這種安排恐怕是劉師長有意而為之的吧?是給自己創造一個立功的機會?做為出了一個好主意的獎賞?哎,不好猜。
很快,769團就組織起一支「鑽地鼠」小隊,戰士們都是原礦工組成,挖洞是專業。中國人並不乏幽默,給小隊起個外號並不是一件為難的事。鄭團長也撈到了突擊隊指揮官的位置,極為配合馬遷安的挖洞工作。
挖土洞是個技術活,一要避開鬼子在上面挖的戰壕,如若不然,挖著挖著就會一頭撞進鬼子戰壕里。二要角度合適,總不能不顧斜坡的角度,一個門心思猛挖,不注重這點,不是將洞挖到地心去了,就是還沒挖到地方就冒出地面了,這不找死呢嘛!
馬遷安不僅指揮挖洞,還自告奮勇要求負責測量,他爬到兩個戰士肩上,飛快的冒出頭觀察了一下斜坡的角度,隨後正了正自己的身體,拿自己的手指和隨身攜帶的幾個小物件比量了一小會,又飛快冒頭觀察了一下,得到數據後,才跳了下來。在他搞測量的幾分鐘功夫內,周圍的戰士們已經迫不及待的揮鎬開挖了,一個大洞的入口已隱隱現出。好快!馬遷安贊嘆了一句。
他看了看周圍,叫過了一個戴著鋼盔的戰士,「你過來,借你的鋼盔用一下。」
被叫到的戰士莫名其妙的摘下鋼盔,遞給馬遷安,有點舍不得的神態。
「有水嗎?」馬遷安望了一眼戰士掛在腰間的小水壺,都是鬼子的玩意,看來這個戰士有撿破爛的習慣。嗯?自己想法不太對頭哦,馬遷安暗中鄙視了自己一下,這個戰士應該是有注意收集戰利品的習慣。
「沒了,諾,你看,水壺破了個洞。」小戰士將破水壺展示給馬遷安看,這更加坐實了馬遷安的猜想,破的水壺都撿?
「沒水啊?那撒點尿吧!」馬遷安惡作劇般的一笑。
被馬遷安晃點了半天的戰士羞紅著臉不肯解褲子,引得周邊的戰士們哈哈大笑。
「快溜的,我做一個水平儀。」馬遷安一點也不吝惜戰士的面子,催促的越急了。
鬧了一會兒,最終「水平儀」還是做好了,鋼盔里也不是尿,那是開玩笑的。
掘洞工作快而有效地展開了,幾個井陘煤礦礦工出身的戰士賣力的指導著工程。在行家手里,這種土制地洞實在是不值得一提,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用力挖就是了。
掘洞工作進展的很順利, 頂的敵人看不到壕坎後面的八路軍動作,依然嚴密的警戒著斜坡,完全未料到自己眼皮底下八路的「干活」。
馬遷安進洞煞有介事的指導了一番,不一刻就被「忍無可忍」的老礦工出身的八路趕了出來,一個滿臉油汗的家伙流露出「極為關心」的神態說「長您累了,歇著,其實沒你在場我們干的更快。」
不給面子嘛!有能耐你別用俺的頭盔「水平儀」和木片「量角器」。被擠兌出洞口的馬遷安帶著不能相信的表情嘟囔了一句,捫捫的走出了洞口向柳樹 張望。
柳樹 東側,早已完武器的賈永根正忙活著指揮戰士挖單兵洞。頭腦活絡的賈永根用多幾箱子彈的小誘惑成功說服了柳樹 頂的25團戰地指揮官,將自己的兩個連和中央警衛團的半個騎兵連戰士弄到了柳樹 東側半山腰地界。另半個連的騎兵則帶著馬匹安置在柳樹 的北側安全地帶。
25團指揮官並不在意賈永根也在柳樹 ,柳樹 這麼大,多這2oo多人也不算多,協防力量多一些更好。不過他還是不明白賈永根為什麼要費勁巴力的挖單兵洞,但他沒問。
賈永根要統籌全局,他到處走,檢查著戰士們的工程質量,他現在越來越覺得馬遷安的警告有道理,在這光禿禿的柳樹 ,根本沒有隱藏之地,如果鬼子真的來轟炸,還真不好辦。
當他檢查到靠近 頂的一處地方時,忽听一陣爭論聲傳了過來,定楮一看,心中一喜,原來是這幾個小子,這幾個小子都是他的寶貝,是全團最出色的機槍手,也是前幾天拜在馬遷安門下,被馬遷安連蒙帶唬收的「徒弟」。
「馬支隊說的,正向應該是7-5o,正東才是15-oo,你看你看,你把基線弄哪里去了?不能全按指北針那東西,它有偏差的。」一個圓臉龐很認真的「指責」一個絡腮胡。
「管他呢,咱就這麼一架機槍,又不是炮群要一個統一的基線,我只要和大馬臉找齊就成了,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馬臉?」
站在旁邊的一個長著大長臉的戰士惱怒的看了一眼絡腮胡,抬腿賞了他一腳,但嘴里不得不回答「說得對,沒錯。」
幾個戰士面前赫然擺放著那架馬遷安千辛萬苦從sl帶回來的「噴霧器」六管轉輪機槍。機槍被安放在一個回旋三腳架上,三角架上還安放著一盤簡易密位盤和測角度的高低角度盤,這兩樣東西都是在黃崖洞兵工廠加工而成。
馬臉戰士手中舉著對空指揮鏡正在觀測天空,這個東西的外形像極了一段粗竹筒,正被馬臉橫著舉在眼前。這架指揮鏡是馬遷安在兵工廠倉庫里現的,也不知是哪場戰斗的戰利品,下面的戰士繳獲後輾轉送到了兵工廠,以便仿制。不知什麼原因被人棄之敝履扔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被馬遷安撿到。想想也是,連高射機槍都沒有,更別說高射炮,這兩樣東西都沒有,要那個對空指揮鏡干什麼?就是仿制了也沒用。
有了指揮鏡,馬遷安大喜,向賈永根要了幾個好機槍手培訓了一下,組成了八路軍第一個「高科技手動密集陣對空防御系統」。
賈永根貓在不遠處仔細听了一會兒幾個戰士的爭論,他听不懂戰士們口中的什麼花樣繁多的術語,但能听懂測高、測距、提前量、角度等詞匯,這就足夠了,沒想到幾天的功夫,原本普普通通的機槍手就掌握了這麼高深的東西,真令人刮目相看,當然,他們的「師傅」馬遷安更令人「景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