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在萊因死後找過魯達,希望可以懲罰二當家。魯達問原因。父親說二當家殺死了萊因,而且還參與綁架了自己和萊特。
魯達笑著說,「但是他處死了一個被通緝多年的惡棍,這讓成千上萬的旅客和商人松了一口氣。功過相抵了。現在他在幫我做事,我最討厭別人動我的手下人。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父親跟萊特商量的時候。萊特一直听著父親對魯達的不滿。然後萊特直切主題的說︰「我們一定要借那個巡檢的手來懲罰他嗎?有些事做就好了,不一定要說出來。但是你已經讓魯達知道了你的心思,我們最近最好不要有什麼舉動。」
父親覺得萊特有些變化,一開始,父親發現萊特在分析別人的時候顯得特別理性,但是當涉及他自己的時候總是顯得有些進退失據;但是這些天,連續的接觸到的死亡仿佛讓萊特出現了變化,即使到涉及到‘向二當家復仇’這樣的與他自己密切相關的話題的時候,萊特也顯得比以往要冷靜。
這種冷靜讓父親不滿,「我只是去知會魯達一聲,他要是不給我們合法的復仇機會,我們就換個方法來。最近不動手,那個強盜就再也找不到了。你忘記萊因是怎麼死了的嗎?我們被綁架的時候,如果不是萊因,我們可能已經死了你知道嗎?」
「我記得。而且除萊因以外,我還有更大的理由要殺了他。」
「那你還等什麼!你害怕了嗎?」
萊特的整個肩膀膨脹起來︰「我會害怕他嗎?當時我們被困在那個小馬車里面的時候,我可曾露出過一點懼色?萊因的死還沒有讓你看明白嗎?你還是不知道自己多麼的渺小嗎?如果有一天我們能完成自己的使命,變得強大。那麼這一切都不是問題,但是如果在變成強者之前就有了強者的野心和行為,萊因沖過去擋住奔馬後果怎樣就是一個鮮明的下場!」
「你是說萊因的死是因為她自己愚蠢嗎?」父親突然沖過去扼住了萊特的脖子。
「我可不這樣想。那個善良的小姑娘在吞下那種藥物之後,除了神以外,就沒有人比她更有資格支配自己的行為了。她做什麼都無可挑剔。但是你願意成為第二個萊因嗎?在沒有變強之前施行毫無意義的善舉,拿自己的生命冒險是愚蠢的,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多麼寶貴。只有活下去,才有機會變強。這段時間我學的比你多,如果下次我被困在馬車里,我會交出所有的錢,就像那對賣香腸的商人夫婦。」
「萊因死了,我們如果不為她復仇。我們這些因為她而活下來的人還知道什麼是廉恥嗎?」父親咆哮著。
「萊因死了,我們如果再賠進自己,那就更大的不知廉恥。因為你本來可以在未來解救更多的人,但是卻因為小善而過早的讓自己處于危險之中,並且隨時有可能賠上性命!有一個老人教育過我,不要相信暴力的力量,你輕易的借助自己的血氣之勇是沒用的。為了保護弱者,包括我們自己,我們必須在時機成熟之前,不做出格的事情。」
「你不懂的,我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暴力的力量。但是我相信,為了保護弱者,我們必須去做正確的事情。」
父親松開了萊特脖子上的手。他知道,萊因的死已經讓萊特和自己的處事原則發生了變化。
萊特知道身為弱者的淒慘,他想起了老兵的話「暴力解決不了問題。」他理解的是,暴力不夠的時候解決不了問題,為了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他必須默默地蟄伏,等待自己變強的那一天。
父親體會了眼看弱者死去卻無力救援的痛苦。從沒人告訴過他應該怎麼做,他只能通過自己的觀察去揣摩,去學習。他只是覺得,拯救不了一個對自己好的弱小者是一件痛苦萬分的事情。他想幫助別人。
「對不起,」我的父親說,「我只是覺得我應該為萊因做點什麼。」
「我知道。」
隨後兩人陷入了深深的尷尬之中。畢竟是剛認識不久的人,雖然在一起經歷了很多,但是當他們互相了解到了對方的想法後,還是陷入了強烈的陌生感之中。
父親在焦急里等到了傍晚,魯達派人過來詢問是不是可以結伴回蘇諾。萊特看了看父親,擔心他與魯達同行不免橫生枝節,于是代替父親告訴來人,請魯達把這里的情況告訴稅務官和我祖父,他將和我父親晚些回來。
現在已經是午後了,在早上,父親詢問了一些關于薩格隆的事情。老頭先沒有反應過來,過了好一會才說他記起來了,說是這個年輕人先前上城里謀生去了,據說混的不錯,這段時間回來了。
父親問老頭這個人有什麼特殊之處沒有。老頭子說︰「那倒沒有,只是他進城後就不經常回家了,回來也只是短暫逗留幾天,給家里留些錢物。」
父親有些模不著頭腦,不知道卡扎克為什麼要自己去幫助這樣一個年輕人,疑惑之余,父親問老頭︰「你知道為什麼這次他要回來嗎?也是為了給家里帶點錢糧嗎?」
老頭有些尷尬,欲言又止。
萊特在一邊整理一個背包,漫不經心的說︰「老人家,有什麼不對嗎?」
老頭唯唯諾諾,有些張不開嘴。萊特走過來把包遞給父親,說他已經打包好了,然後轉過身來跟老頭說︰「老伯,我的朋友是領主的親戚,但是更是客人。你知道斯瓦迪亞人是把不插手別人家的事情當做自己的美德的。您可以告訴我們一些情況嗎?說不定我們可以幫上忙,迪米特里二老爺不是也讓你周到的接待我們嗎?」
老頭把帽子取了下來,用手掌擦了擦自己有些暗淡了額頭,抿了抿嘴,吞了口口水,然後說︰「是的,先生。薩格隆這次回來可能和村子里發生的事情有關,我們的領主????」
在隨後的一個多小時里,父親知道了自己的二姨父干的荒唐事,萊特也覺得這個領主昏了頭。
老頭子盡量的用置身事外的語氣告訴父親這里發生的事情︰「是的,先生。可能領主是為了我們打算,就像他說的,那邊的工資比我們這邊高,而且經營農莊是免費的。同時據說諾德人不會直接插手農莊建設事宜,而是讓留在當地的原斯瓦迪亞政府官員管理,在我們的土地上遵循斯瓦迪亞風俗,在諾德人的土地上遵循他們的。我們可以理解領主的好心,如果他向您問起來,你大可以這樣告訴他︰我們理解他。但是,我們實在是有些舍不得自己的故土啊,也許你很難明白。只要你花上十年的時間看著這片土地,看著這里面長出你的莊稼和衣裳,看著這里誕生你的兒子和埋葬你的父親,看著這里的麥子在你的侍弄下抽芽吐穗,你就會覺得,再沒有比這更好的地方啦。我們真的不願意離開???」
一吐心中郁結的老頭說完了自己的心里話,然後希望父親和萊特不要告訴領主這些談話。父親和萊特一起保證了他們不會。
萊特悄悄的對父親說︰「如果像你說的,卡扎克讓你去見薩格隆,不妨我們去看看。」
父親覺得也行,去看看薩格隆到底是何方神聖再說,于是他請老頭領他們去看看這個叫做薩格隆的人。
老頭子很爽快的答應了,這個老頭在心里盤算︰這個白鴿谷來的少爺多半是去詢問薩格隆關于領主蠢行的事,那樣一旦事情傳到領主那里,就可以把家丑泄露的責任推給薩格隆了。
天已經擦黑了,即使入秋,這段時間的天氣依舊很炎熱。夜黑下來的時候,大地上便從地里面透出一股熱氣,不過一個小時內,微微吹來的小南風就會帶著麥香氣把這股熱吹得無影無蹤。待收割的麥地里各種不知名的蟲子叫著,一行人越往地里走,越感到一股清涼。周圍很安靜,只剩下了皮靴踩在地頭的聲音。父親想起了白鴿山谷的那些麥田,在山谷內,麥田沒法這麼一望無際的延伸,只能隨著地形起伏,偶爾一兩課漂亮的樺樹點綴其間,在夏日的午後,那些麥田里的守望者們還是挺漂亮的。夜晚的天空很干淨,還能看見雲,這些雲在星河之間緩緩的挪動,好像花園里的搖籃中搖晃著的懶洋洋的嬰兒。
在麥田之間,有一片修築很結實的屋子。屋子上面層層疊疊的堆放著厚厚的茅草,房前屋後種著洋蔥,菠菜蘿卜等蔬菜,在院子里則種著高大的果樹。這種人家如果沒有被各種無謂的災難困擾,該是怎麼樣的富庶啊。這些屋子里偶爾有窗戶透出亮光。狗叫依稀的從村舍的最那頭傳來,遙遠的像是夢里透出的聲音。
老頭子憑著記憶越過了一間又一間屋子,然後在一間燈盞全滅的屋前停了下來。「就是這里啦」,老頭說。然後他上前敲了敲門,屋子里面有一些輕微的響動,但是沒人來開們。
「薩格隆,是我。」老頭呼喚著。
萊特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和周圍的房子風格一樣,但是屋頂卻明顯的欠打理,茅草單薄干硬,估計雨大一點就得滲水下來。
「奇怪了,薩格隆應該在屋子里吧。剛才我還听見有人挪動呢。」然後老頭子突然尷尬的臉一紅,回頭沖我父親和萊特笑了笑,暗示他們可能打攪了薩格隆的好事。
萊特和我父親瞪著單純而嚴肅的眼楮,不知道老頭突然回頭騷騷一笑是什麼意思,而且老頭那猥瑣的笑意看的兩個年輕人直起雞皮疙瘩。
這個時候,屋子里弱弱的傳來了一個顫抖的女聲︰「進來吧。」
然後門打開了,老頭子沖著萊特點了點頭就進去了,父親緊隨其後,萊特跟著父親。老頭子一邊進門一邊饒有興致的四下打量,想發現什麼蛛絲馬跡︰「真是的,也不開燈,嘿嘿,干什麼呢???哎呀??你們是誰??這??」老頭子驚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