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爾跟著工頭一路走過了繁忙的小鎮。
這個小鎮的建築風格很奇怪,那些看起來結實、厚重的建築都是斯瓦迪亞人修築的,而諾德人的房子則大多是用木板拼接而成的,兩種建築特點鮮明,交錯矗立。
工頭在路上跟吉爾詳細了說了說這次生意︰在昨天晚上工頭終于從情婦身上爬下來的時候,情婦告訴工頭,前幾天來了兩個破落貴族。
「這兩個人雖然看起來衣著光鮮,但是其實已經山窮水盡了,我的女人已經看見了,他們的外衣雖然綴著金線,但是內衣和馬車都是破破爛爛的。所以他們現在一定很差錢,我們只管壓價就行。」工頭盤算著,「現在鎮子上沒有多少人能吞下這麼多家具,不過也說不準,一旦這個風聲走漏出去,我們就搶不到這個生意了。所以要盡快。哈哈,我最近真是很走運,你和我娘們兒都是我的幸運星啊。」
工頭飄飄然得再前面領著路,過了一會工頭突然靠在牆邊喘了起來。吉爾忙走過去問怎麼回事,發現是工頭雞蛋吃的太猛,補的太狠,現在有些受不了。
工頭靠著牆暈了半天才晃晃悠悠的對吉爾說,「我們走」。
在一條小溝邊,工頭胃里的勁兒又上來了,趴在溝邊吐了半晌,一早上的雞蛋全部白吃了。
吉爾走走停停,最後憔悴的工頭才把他領到了一個收拾的很干淨的小旅館里面。旅館的後院有一間單獨的房子,牆邊下面牽了一架葡萄,下面有一方小小的花圃。工頭敲了敲門,過了一會,一個女人過來打開了門。
吉爾坐進小房子的時候,工頭一直喋喋不休的說著等會要怎麼隨機應變之類的話。
工頭的情婦給兩個人端來了飲料,吉爾看了看這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頭天晚上的那個姑娘,和這個女人比起來,吉爾覺得頭天晚上那個簡直稱得上是良家婦女。
工頭這個時候志得意滿,剛才吐了半天,這個時候喝不下太多東西,只是象征性的抿了抿飲料。
女人皺著眉頭︰「什麼味道,這麼難聞?」
工頭大窘,「呃```呃```我這伙計早上貪吃雞蛋,所以說話一股雞蛋味,你不要嫌他。」
女人瞄了吉爾一眼,接著打量了一下吉爾的腿,輕輕的哼了一聲。
「我說,我那兩個朋友晚上就要走了,他們要去提哈了,你要是想做買賣的話就快點。我給你尋這麼個生意可不容易。」
「我這不是來了嗎?」
「來就來,帶個滿嘴雞蛋味的家伙來干嘛」,女人低聲的埋怨道,同時皺了皺鼻子。
工頭擺了擺手,「我這伙計可不是普通人,他是個很聰明的小伙子。他干起賬房、會計上的事情來可沒的說,這次我得帶著他一起嘿嘿。」
女人听說了吉爾的來歷之後,表情微微的顫抖了一下,但是這種變化如同露出水面的魚,一眨眼就不見了。
「他是會計師嗎?」
工頭盡量的遠離自己的女人,把飲料在嘴里涮來涮去,然後一口吐在了門外,「那倒不是,他是我手下的一個工長,最近才幫我做事,很有頭腦。他叫吉爾,以後碼頭修完了,我給你開個鋪子,讓他來幫忙打理,你就什麼都不用干,每天跟我在一起就行」,說著工頭作勢要把女人摟過來。
女人嫌惡的推開了工頭,「哼!說給我開家鋪子,到最後還是讓你的人來經營。我反正就是個乞丐一樣的人物,你每個月給點錢,我就只用做三件事︰第一吃飯、第二睡覺、第三陪你睡覺!我真是下賤!」
工頭臉一紅,「有人在呢,你這話說的。好啦好啦,以後給你開家小店鋪,全部交給你打點好吧!」
女人表情沒有什麼好轉,到隱隱有了借題發揮的趨勢,「你就是不相信我!這次明明是我找來的生意,你偏偏要帶這麼個毛頭小子來。你去找那兩個人吧,我不管你了」,說著女人的眼楮居然開始紅了。
吉爾有些窘迫,他不知道這個女人為什麼對自己這麼的排斥。
「不會啊,我要是不相信你,又怎麼會來找你呢?我只是怕等會有些合同交易之類的事情會很繁瑣,所以找個人來幫忙總是輕松一點嘛!」
「我不是人嗎?你不會找我嗎?你要是相信我,你就不應該帶他去!」
工頭勸了半天都沒有用,只好對吉爾眨了眨眼楮,「這樣吧,我去跟我娘們走一趟,你自己找地方玩玩吧。在鎮子中間有個俱樂部,里面可以賭錢。別玩大了,玩多少我付。」
吉爾不會賭錢,但是工頭已經說了這個話,那個女人又恨恨的盯著自己,吉爾只得點了點頭。
工頭和女人收拾了收拾就走了。吉爾跟著出了門,听見女人低聲的抱怨道︰「你那個手下真是的,自己吃雞蛋,還燻得你一身的雞蛋味」。
工頭‘呵呵,呵呵’的傻笑了幾聲,回頭嚴厲的訓斥了吉爾一頓,讓吉爾以後不準隨便吃雞蛋,然後就和女人一前一後的去了。
吉爾沒有事情做,就在街上游逛起來。他發現這個地方的人口挺多,但是流動人口佔了其中很一大部分。這個可能是周圍有巨大工程的緣故,各地的商人都看重了馬上就要修好的港口,紛紛提前過來做好準備。而周圍的農民也看準了商機,他們知道現在碼頭上對糧食的需求驚人,而且收購價格極高。當然,目光更加長遠的農人則不會被眼前的高糧價迷惑了雙眼,他們知道,幾年之後隨著港口的建成,糧價就會隨之大跌,那個時候,諸如亞麻、葡萄、棉花之類的經濟作物才是賺錢的作物,屆時這些東西都是一出地頭就可以換成金幣,而且還可以長時間的保值,與之相比,糧價實在是不值一提。
吉爾默默的記下了城鎮里面的商鋪數量以及生意種類,在心中盤算著港口建成之後這個地方會如何發展下去。不知不覺,吉爾走到了城鎮中心,看見了工頭告訴他的那個俱樂部。
反正沒事,吉爾便走了進去。一個打瞌睡的老頭子見到吉爾進來之後伸了一下懶腰,大叫了一聲‘歡迎’。
賭場里隨即走出來了幾個女人,這些女人都等在門口。有人進來賭錢時,她們就圍上來讓人領著自己進去,在賭桌上這些女人就會談好晚上的生意。一般小鎮上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些女人都是知道的,因為她們出入的場所諸如酒店、旅館、賭場都是人來人往之所,消息聚散之處。有些商人甚至會專門花錢拜托幾個這樣的女人幫他們模清生意對象的底細,或者近期物價的變化。工頭的情婦就是這樣被他從賭場門口開發出來的。
吉爾一時有些暈頭轉向,連忙擺手支開了這些人。這些女人看見吉爾穿著有些寒酸,而且腿上還有殘疾,紛紛一臉鄙視的散去了。吉爾在老頭的指引下去櫃台上面換了5個第納爾的籌碼,一些本來好奇的盯著吉爾的人看見吉爾出手謹慎,一下子失去的興趣,不再關注他了。
吉爾拿到了籌碼,發現自己完全不會賭錢。他四下看了半天,發現了一個地方的圍滿了人。人群里面有一個把袖子挽了起來的人,正在擺弄三個碗。那個人飛快的挪動著這些碗,把一顆橄欖在碗下擺來擺去,最後讓人們猜橄欖在哪只碗的下面。
在人群里面看了半天,吉爾試著玩了兩把,輸了半個第納爾的籌碼。這讓吉爾有些掃興,抽身走了。他來這里是想听一听有什麼新聞的,他發現有必要找一個剛才的女人來了。
吉爾回到了門口,這才發現昨晚那個女孩也在里面,不過剛才那群女人圍過去的時候,這個女孩沒有過來。吉爾想了想,走了過去,走到了那個女孩的面前。
「你能陪我去玩玩嗎?」,吉爾毫不做作的問道。
周圍的妓女嗤嗤的笑起來。女孩沒有表情,沒有搭理周圍的人,默默的站起來跟著吉爾走了。
有個四十多歲的胖女人咯咯的笑了半天,「公主被王子帶走了」。
吉爾沒有再去賭,只是找了一個角落跟女孩並排坐在了一起,要了點吃的東西。
「哦?昨天的紳士今天想通了,又來找我了?」,女孩沒有看吉爾,自顧自的說。
吉爾發現女孩的臉上有一大塊淤血,手上也破了皮。
「你的臉怎麼了?」
「跟你有關嗎?你的腿怎麼了,跟我有關嗎?」,女孩惡狠狠的說著,似乎還是不忘晚上吉爾的冷漠。
吉爾對那個女孩說了半天話,但是那個女孩卻一言不發。吉爾後來都沒有辦法了。
「唔```,你不說我也沒有辦法」,吉爾靠在了椅子上,嘆了口氣,「我想問你一些事情,如果你能告訴我的話,我可以付你錢,也許幫不上太多忙,但是至少可以讓你的處境強一些」。
「```沒用的」,女孩沉默了一會,臉上的倦怠慢慢的露了出來,「告訴你吧,有人控制著我,你給我再多的錢,我也用不了,轉眼就會被搜刮了去。告訴你吧,我這種人活不到四十歲就會得病死的,不得病到了那個年紀也會被人拋棄,然後變成老乞婆。你知道昨天晚上街上死了的那個女乞丐嗎?她二十多年前是這里最紅的姑娘,現在卻餓死在街上。我可憐她,所以去買了個布袋裝她,結果就是這幾個銅板的事情,我就被一頓毒打。你給我錢有什麼用```」。
「這樣```」,吉爾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抱歉昨晚那樣對你```因為我不那樣的話,我對一個人無法交代。今天打攪你了,你每次陪人賭錢要多少錢,我會給你的,以後我不來麻煩你了」。
氣氛很尷尬,吉爾有些想走了,這個女孩很可憐,但是吉爾現在卻無力幫她。吉爾留下了一個第納爾,站起身準備離開,這時背後傳來了聲音,
「等等```你```你想知道什麼呢?」
這天下午,吉爾不斷的問,女孩不斷的回答。
吉爾盡量不去觸及女孩的身世,害怕讓她難過。吉爾弄清了這個小鎮更具體的一些東西,也知道了小鎮里明明暗暗的勢力交錯情況。
過了一會兒,吉爾听見女孩說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前兩周,木匠行的那個老板突然很高興來找姑娘了,你知道,他的生意很慘淡,家里老婆管得很緊,平時不敢出來的。但是這次突然出來了,是我去```我去接待的他。他說有一男一女兩個人把他積壓了多年的破爛家具都買走了,還囑咐他給家具上好新漆,鋪上絨布。但是沒用的,你知道嗎?這樣只是讓家具看起來好看一些,但是用不了幾天就垮了。木匠不敢這樣做的,因為會砸招牌的,那兩個人一定是騙子```要把這些東西買到遠處去害人。木匠老板還囑咐我不要四處亂說呢,他說過幾天還回來```光顧我```」
吉爾越听越驚。「一男一女```騙人的家具```」,吉爾在心中默念著。
听完之後,吉爾突然問了一句,「從這里去下一個城鎮怎麼走?」
「從小鎮南頭出城就行了,晚上七點後關門,要出城的話現在就要準備動身了」。
「你認不認識什麼趟子手?我昨天在酒館里看見幾個在那里喝酒,似乎沒有生意。」
「你要干什麼?」
「幫我找些人,我一人給2個第納爾,管兩頓飯。今天晚上陪我出城去收點貨就行」。
「哦,你要去收貨啊,我認識幾個大哥,不用給這麼多錢。我幫你聯系吧,十個人夠嗎?」
「恩,夠的」。
「好,總共15個第納爾就夠了,如果只是出城接一趟貨的話。我在哪里找你?我一個小時就能把人湊齊」。
趟子手常常會接到這種委托,一般都是商人走私布匹或者工具,白天不敢進城門,留到晚上由本地人帶進來。趟子手一般會保護顧客秘密,只管押貨,不管生意。
「直接去南門吧,我先給你五個第納爾,你去找人。找來了,我再給一部分錢。明天早上我把錢補齊。對了,不要告訴任何人是我雇的人,完事之後我單獨給你五個第納爾」。
女孩點了點頭,吉爾站起了身,準備離開。
「喂!」,女孩叫吉爾。
「恩?」
「你還沒問我名字呢,而且```而且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你現在不需要知道」。
「哦」。
吉爾拿了拐杖走向櫃台,把砝碼換了去。
走出了俱樂部後,吉爾背後傳來了一陣清脆女聲︰
「混蛋!我叫若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