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詩會起
十分感謝子一明童鞋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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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引女性的目光,這是每個雄性動物的本能使然。
或許這句話實在是太過赤luo果,尤其是當這種吸引活動,披上了一件風雅的,名為詩會的外衣後。
「朝登太虛境,夕入碧雲。
他人喜濁世,我獨向清風……」
隔著帷幔,謝道韞听著外面那些自付才學的才子們所吟詠的詩篇,無聊的翻了個白眼。
管它是雅是俗,說穿了,這不過就是外面的才子們彰顯自己的手段,在謝道韞眼中,這樣的事情和孔雀開屏真的沒什麼不同。
顧氏、陸氏這種江東一等士族,或許可以對謝安的洛生詠嗤之以鼻,但在這酒宴上、在謝奕面前,有些人就刻意用上了那渾厚的鼻音。
一直坐在主座上的顧炎之微微皺了皺眉,斜著眼楮去瞧左下手處的謝奕,卻見後者全然一副醉醺醺的模樣,明明喝的爛醉如泥,卻偏生帶著一股灑月兌自然的風致,實在是令人厭惡。
當然,這厭惡也僅僅是存在顧炎之的心中罷了。
好酒當以好詩佐之,謝奕卻沒有這些婆婆媽**習慣,宴席還未過半,詩會剛剛開場,他就已經醉了個迷迷糊糊,距離酣然入睡不過只差一步。
謝道韞心不在焉的听著帷幔外那些士族子弟的吟詠,心中默默的盤算著。
在偏廳中雖然見不到外間景致,但每當外面有人做出一首好詩後,都會有婢女謄抄下來,又書下賦詩之人的名字,交到諸位女眷手中傳看。
而那些女眷們就聚在一處,饒有興致的點評著這些詩作,偶爾也會說起某某郎君的相貌、身世。若有心思活絡的女郎,也會動手書上幾句詩,再交由自己的婢女,轉手于顧家的僕從,讓他們在正廳中朗朗吟詠。
不知是不是被酒氣燻染的有些盛,有些到了適婚之齡的女郎們,臉頰都開始微微泛紅。
「無奕公平素政務繁忙,今日炎之有幸相請而至,已覺幸甚。早就听說太守大人才華橫溢,既然恰逢詩會,不知無奕公可否隨意揮毫幾句,讓我們研習呢?」
顧炎之果然還是看謝奕不順眼,趁著眾人吟詩的空閑,道出這麼一番話來。
感覺到話語里的敵意,廳中的氣氛不由得隨之一滯,眾人都止了談笑之聲,看向顧炎之和謝奕二人,靜悄悄的等著好戲的發生。
在一旁坐著的顧澹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滿于自家兄長這樣赤luo果的挑釁。
外面的話語,偏廳也听了個清明。女眷門止了說笑,有些好奇的望向略顯尷尬的郗氏和張氏,低聲說著什麼。
謝道韞早就猜到會有這樣一出無聊的戲碼,面色不變,只是心情有些不好。她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紙條,嘲諷的笑了笑。
紙條自己是顧禎派人傳過來的,上面所書的是一首五言詩。
之前在門外,顧禎就說過要謝道韞今晚听從他的安排,這一首五言詩遞進謝道韞的手中,自然就是讓她在此時、在眾人面前交出的詩作了。
為謝道韞準備詩,顧禎自然沒有安什麼好心。實際上,那張紙上所書的,是一首俗不可耐的五言詩,而顧禎之所以要讓謝道韞交出這等詩作,自然是為了在眾人面前落謝家的臉面。
對此事,顧禎顯得很自信。他自認為將羅福扣在手里,就可以使謝道韞為之掣肘,但他這種想法,未免將謝道韞看的輕了些。
謝道韞微微冷笑,隨手將紙條捏的粉碎,扔到一旁。
「賦詩?」外面的謝奕明顯喝醉了,壓根兒沒有听清顧炎之說的是什麼,只是零零星星的听懂了幾個字。他慵懶的斜臥在食案旁,說來也怪,偏偏是這樣逾禮的姿勢,放到他的身上卻帶了那麼一股子的放蕩不羈。
謝奕醉眼惺忪的看向顧炎之,估計連顧炎之是長是扁都沒看清楚,只是伸出右手食指揮了揮,打了個酒嗝,道︰「你們做的那些東西能叫詩麼?」
這句話可大發了,若說方才顧炎之的話只是讓正廳、偏廳的人都降低了分貝,如今謝奕這句話,可就是讓整個地界針落可聞了。
所有人都不可抑制的愣了愣,再望向謝奕的目光就帶進了驚愕與隱隱的憤怒。就連偏廳中的氣氛也微微一凝,各府女眷再望向郗氏一行人的目光就有些不善。
在外院擺席的客人們卻不知里面的事情,仍舊是相談甚歡,那笑語聲從外面傳來,只襯得廳中的氣氛愈加凝滯了。
謝道韞輕輕嘆息了一聲,無奈的揉了揉額頭,自己這老爹實在是極品了。
顧炎之听到謝奕的話卻是心下一樂,他挑著眉毛,皮笑肉不笑的道︰「哦?今日席上的可都是詩書傳家的世家子弟,無奕公說這話可得負責任啊」
「負什麼責任?」謝奕仍舊沒有半分清醒,半合著雙目,言詞有些含糊不清的道︰「說的是實話我家那兩個小的,不過一個十一歲,一個九歲,做出來的詩都比這些人好」
酒與藥石,向來是讓人頭腦發蒙的東西。眾人雖然听著這話覺著隱隱憤怒,但也都知曉謝奕是喝多了所致,雖然動氣,但也沒有讓他好看的意思。
晉人常服五石散,而謝奕如今的表現,與正常人服散之後的行狀相比,那可真就是小巫見大巫了。清醒的人何必與迷糊的人爭執?
不過這火不怕燒,卻怕別人火上澆油,很不巧的是,如今的宴席上就有這麼一個角色。
「無奕公這話就不妥了。」顧炎之心中竊喜,如今將眼楮眯成一條縫,努力的掩飾著自己的心情,語氣平緩中帶了幾分挑釁的道︰「雖然北方士族仕宦者頗多,但這為俗事營營苟苟,終非是我輩所為。人非生而知之者,要麼潛心想學,要麼四處鑽營,小時候不用仕宦,這詩文也許是好的,可一旦步入仕途,就將一門心思都用在了烏七八糟的媚上御下之上,這些超月兌的學問自然也就放下了。更何況,詩文的好壞也不能單憑一張嘴來說,無奕公總要拿出些真憑實據來。」
在座的眾人,既然能被家族派來祝壽,自然也都是長袖善舞的人精兒。顧炎之這一番話說出來,誰听不出里面的彎彎繞繞?
這頭一句話就說及南北士族之差,將謝奕扔到了眾人的對立面去,其中還隱隱流露著對北方士族仕宦者多的嘲笑。第二句話的意思更如刀鋒一般直指謝奕,分明就是點出謝奕這個仕宦之人,早就拋卻了詩文大道,而一味的在官場上鑽營,這才當得了現在的太守之位。
至于最後一句話,那就說的很是淺顯了。想要說明你家那兩個小東西詩做的好的話?口說無憑,劃出道道來
哦當然,顧炎之自然是不會說劃出道來的黑話。
說完這一番話之後,顧炎之似有似無的向著坐在角落中的顧禎看了一眼,在得到後者的點頭回應後,心情又好了幾分。他將身子舒服的向後靠了靠,拿起酒盞抬袖而飲,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後,又迅速消失不見了。
偏廳的謝道韞雖然見不到顧炎之的表情,但她如今也猜測的出來,看來關于方才的那張紙條,必定是顧炎之、顧禎二人謀劃出來的無聊招數。
但事到如今,謝道韞也不得不承認,這種激將法雖然無聊到惡俗,但明顯很實用,尤其是對于謝奕這種已經醉的七葷八素的人。
「要真憑實據?那還不容易?」謝奕仍舊是一派渾渾噩噩,就連說話都隱隱有些大舌頭了,他向著身旁的顧家僕從一招手,道︰「去找我謝家今日送來的賀禮,里面有兩幅畫,快些取來」
那僕從抬頭向著顧炎之投去詢問的目光,後者心想,就算你那畫上真的提有好詩,我也有辦法再讓那謝道韞當場賦詩一首。到時候兩者相比相差極大,豈不是更加落你們謝家的面子?謝奕啊謝奕,你這是引火自殘啊
一念至此,顧炎之向那僕從點了點頭。
「阿姐……」听到外間的你來我往,又听得要將自己的畫作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展示,謝玄不由得有些緊張。
顧虎頭早就被心思精明的女乃媽抱走,方才謝奕那一言,早就讓謝家今晚隱隱成了眾矢之的,顧虎頭若是還跟著謝玄玩鬧,落在旁人眼中,總是有所不妥的。好在顧虎頭人小,也好安排,一個蜜餞兒塞進嘴里,小家伙就屁顛屁顛的跟著女乃媽走了。
謝道韞知道謝玄緊張的心思,揉了揉他的小腦袋,道︰「怕什麼,能吟詠出‘未若柳絮因風起’的謝幼度還怕自己的畫作丟人麼?」
幼度是謝玄的字,雖然這字早就起好了,但鑒于他年紀小,也沒有人會以字來稱呼他。如今听得自己的姐姐調侃般的喚了出來,謝玄不由得面色微紅,又有些擔心的拽著謝道韞的衣袖道︰「問題是,那兩首詩都是阿姐你自己提上去的啊萬一人家說咱們作弊怎麼辦?」
「作弊?」謝道韞眉毛一挑,隨口答道︰「那我就真的作弊給他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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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