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醫病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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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洪的確是一個非同一般的人物。葉*子悠*悠
葛洪字稚川,還有一個更為響亮的名號,喚作抱樸子。
他少時家境貧寒,雖然也是士族出身,但也曾一度窮困潦倒,甚至連寫字的紙都買不起,經常是在一張紙上重復的寫字,字跡一層覆蓋一層,直到實在分辨不清了,才作罷。
他也曾經負藉遠游,只為求學于名師,其艱苦程度,估計和「足膚皸裂而不知」的宋濂同學差不多。
早年曾在西晉朝出仕,鎮壓了一場叛亂之後,便瀟瀟灑灑的辭官而去,真正的做到了老子所謂的「功成而弗居」。
他一度在羅浮山隱居,潛心著作,煉丹修道,頗有些出凡入勝的超月兌。
少時的求學生涯雖苦,卻也讓他得益頗多。從他之後著書立說來看,葛稚川真可謂是學貫古今,玄儒雙通,內外雙修。他在道家、儒家、醫學、化學方面都有極大的成就,並且對後世所謂的東晉文學自覺運動產生了深淵的影響,不可不謂之通才。
想來是葛洪的名氣太過大了些,在羅浮山隱居幾年後,有不少士族子弟前來拜會求教,結果弄得門庭若市,不復清靜,葛洪便產生了離開的打算。
當地刺史听到消息,前去勸阻,懇求葛洪許下不離開的承諾。葛洪笑而不答。
刺史知道不可強求,只好作罷,把盞送行。
葛洪離開後,所居之山改名「留山」。
之後,葛洪的蹤跡就變得飄忽起來。很少有人知道他到底在何處隱居,甚至不知道他的生死。
就連顧澹遇到葛洪,都只是巧合之事,而顧澹也未必知曉葛洪的真正身份。
可是今時今夜,葛洪的身份卻被謝道韞一語道破,這位鶴發童顏的老者不免有些詫異。~
「你是如何猜到的?」葛洪搖了搖頭,將麈尾拿在手中把玩,有些不解的問道。
「很多方面,」謝道韞認真的答道︰「氣度,治病的手段,您欲蓋彌彰而穿的烏衣……更何況,您既然要隱姓埋名,也應當換個姓才是……」
如今這個時代,黑色的衣服是身份低下的人才穿的衣服,以葛洪超凡月兌俗的風采穿起黑衣來,的確是有些欲蓋彌彰。
葛洪聞言不免失笑,搖頭道︰「天下間姓葛的又不是只有老夫一個。」
「但是能有如此氣度的,怕是只有稚川先生一人了。」謝道韞誠懇的說著。
「可若是按照你的說法……」葛洪忽然想起了什麼,微微皺眉,問道︰「那為何旁人都沒有猜出我的身份,只有你猜出呢?」
謝道韞笑了笑,道︰「晚輩想,晚輩的父親、叔父並非沒有猜出,只是不希望點破稚川先生的身份,使得稚川先生又要搬離晉陵,另覓他處了。」說到這里,謝道韞調皮的笑著道︰「畢竟您這里的書太多,萬一搬家,實在是不大好拿。」
葛洪聞言也笑了起來,搖頭捋須道︰「的確是這麼個道理,老夫這麼多年來竟是沒有發現。那按照你這個小丫頭的說法,老夫的身份即便被點破,也無需落荒而逃了?」
謝道韞點了點頭,笑道︰「只要您不說,我們不說,又無人去宣揚,自然不會有人來打擾您的清靜。」
葛洪眉毛一挑,指著謝道韞道︰「誰說無人打擾老夫的清靜?現如今不就有你這麼個小丫頭麼?」
若是算起來,葛洪如今已是七十出頭,但笑起來卻還是聲如洪鐘,絲毫不顯老態,謝道韞在一旁看著,直在心里嘖嘖稱奇。
「說罷,到底有什麼找老夫?」葛洪揮了揮手中的麈尾,笑著問道。~
「我家的一個賬房,被歹人斷了雙腿,相請前輩幫忙看上一看。」謝道韞知道,這個年代的人們還是將身份看的極重的。葛稚川畢竟是士族,若是讓一個士族給庶族治病……
「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得事情,非要大晚上的來找我。行,我明天再去一趟謝府就是。」葛洪毫無遲疑的答道。
謝道韞大喜,自然是謝了又謝。
「不過既然這件事情,今天下午我在謝府的時候,你為何不與我說?」葛洪有些不解的問道。
謝道韞面露尷尬之色,搓了搓雙手道︰「晚輩……被家父禁了足,白天不好出去,這到了晚上,才偷著跑出來……」
葛洪又是一陣啞然失笑,安慰道︰「放心,我明天絕對不向你父親告狀,只說是你身後的這位僕人來找我的,如何?」
「如此就多謝前輩了」謝道韞心情愉快的應下。
如此,葛洪第二日一早就去謝府為羅福看了傷勢,並答應了謝道韞每三日再來看一回,而且在羅福傷勢好透之前,絕不離開晉陵。
對于葛洪的身份,謝奕和謝安的確猜到了幾分,但就像謝道韞說的那樣,只是心中了了,面上卻是不動聲色。若是算起來,葛洪還是他們的長輩,所以他們對葛洪也極為客氣,而所出的診金也是十分豐厚的。
對于這些診金,葛洪倒是來者不拒,每次都是毫無煙火氣的接過,隨手交給身後的小童。
葛洪雖然修道,可他畢竟還不是神仙,需要吃喝的,沒錢怎麼行?
卻是在謝府打了好多次秋風,葛洪面上雖然自如,但心里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今日一早便見郗路拿著謝奕的拜帖氣喘吁吁的跑來,再一听說是謝道韞病了,便也不耽擱,直接就坐著牛車趕了過來。
打發走了旁人,葛洪倒也不枉奚落這個小丫頭一頓。
但謝道韞的體溫和脈象還是讓他微微皺了皺眉頭,他不由得端正了面色,看了謝道韞一眼,帶了些責備的口吻道︰「知道為自己的下人請大夫,自己病了卻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
謝道韞笑著撓了撓頭,她估計自己還是燒到了三十九度以上,精神還是正在亢奮著,並不覺得如何難受。
葛洪又細細的听了一會兒脈,眼楮就看向了謝道韞的右臂,皺著眉頭問道︰「右臂怎麼回事?」
謝道韞並不指望能夠瞞得住葛洪,實際上,她也希望葛洪幫自己看一看,因為這幾日右臂顫抖的實在是厲害,她可不想年紀輕輕的就一副腦血栓後遺癥的模樣。
「受了外傷。」謝道韞含糊的回答著,倒也不再將手臂隱藏到衣袖里。
葛洪皺著眉頭仔細的看了看,在謝道韞右臂的不同穴位上揉捏,一面觀察右臂顫抖的變化,一面觀察謝道韞臉上的表情。
但不過片刻,葛洪就發現,不論他如何按,謝道韞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什麼太多的變化。他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哪里疼就告訴我。」
「哦。」謝道韞應了一聲,點了點頭。
「這里疼麼?」葛洪按上了小臂外側的列缺穴。
「有點。」
「這里呢?」這回是大臂天府穴。
「也有點。」
「這呢?」這次是肩膀的雲門穴。
「好像……也有點。」
……
之後,葛洪從手太陰肺經按到了手少陰心經,最後連手厥陰心包經都按了個便,竟發現謝道韞幾乎就沒有一個穴位是不疼的。
雖然到後來謝道韞也是看出來葛洪面色不善,言詞便在「疼」或「不疼」猶疑著。
葛洪的臉色黑了下來,收了手反問道︰「你這到底是如何受的傷?」
「呃……」謝道韞眨了眨眼楮,「跟人切磋的時候,受的傷。」
葛洪知道謝道韞說的不是實話,但也知道她不想多少,索性也不再多問,只是道︰「好在沒傷到筋骨,我給你針灸試試看。」
「好」謝道韞點頭應下。
葛洪先將治風寒的藥方開了出來,遞出門外讓他們去配藥、煎藥,那藥方里自然多出了兩味安神、通絡的藥材。
點亮了燭台,葛洪就拿燭焰做為銀針的消毒,而後便手法準確的刺入謝道韞右臂上的穴位里。
謝道韞看著自己的右臂慢慢變成了刺蝟,覺得有些好笑。
「年紀輕輕的,不要糟蹋自己的身子,否則等你年紀大了,有你好受的。」葛洪見謝道韞那不以為然的樣子,不由得出言訓斥了幾句。
謝道韞自然是唯唯應下。
左右無事,這醫患二人也就聊起天來。謝道韞想起了什麼,問道︰「葛前輩是不是在寫書?」
「是。」葛洪捏著銀針在燭火上烘烤著,「隱居之後,就一直都在著書立言,卻是為人所惡了。」
此時的人將立言之事看為末流,所以葛洪才有此一說。
謝道韞自然不會覺得著書立說是壞事,她有些興致沖沖的問道︰「前輩的書,晚輩可以借來看看麼?」
葛洪聞言微微吃驚,不由得問道︰「你們謝府的藏書也不可能少了,怎麼想起來向老夫借書讀?」
「那是稚川先生您自己寫的,謝府又不會有。」謝道韞的眸子里閃動著隱隱的期盼。
「倒也不是不行。」葛洪沉吟了一下,道︰「只是我有個習慣,沒寫完的書不會給旁人看的。其他的書,你倒是可以隨意借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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