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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姓甘的也欺人太甚,莫不是覺得我顧家無人了麼?」
夜吟山上,中正官甘盧與太守謝奕聯袂而至,一路上竟是談笑風聲。WWw.YZUU點com四周早已相候的寒門子弟們急忙上前見禮,當然也有那孤高自恃,或是故作高傲者,仍舊站在某個選好的位置上,一副渾渾然超月兌世俗的模樣。
本就是由得士子們表現自己的舞台,兩位大人自然也不會對他們舉動有什麼不好的看法。對于上前相迎的學子便隨意應答上兩句,對于未上前的子弟也倒也一視同仁。
當然,多數寒門子弟還是會上前相迎的。且不說身份差距放在那里,畢竟寒門是學儒的,決不能像士族子弟表現的那樣張狂。
與之相對的,晉陵本地的大姓,顧家今年參加雅集的子弟們,就沒有多少上前見禮的。只有幾個與顧澹關系不錯的晚輩上前對謝奕行了長輩禮,而剩下的大多數,只是冷冷的看著謝奕,以及他旁邊的甘盧。
「六弟,畢竟是中正官,言辭上也要給人家留些面子。」顧家子弟隱隱以兩名二十出頭的男子為首,而如今,這兩名男子正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著這番話。
「三哥,小弟說的可是實話。這位甘大人來晉陵之前還派人給咱家送上了厚禮,可如今一轉眼,卻又抱上了謝家的大腿。這兩面逢迎的事情,甘大人倒是做得明白。」這言詞極近奚落之意,更要命的是,說話之人非但沒有壓低聲音,反而特意將聲調揚起了一些,讓周遭的一些人都听得清明。而這其中,也包括正向前方亭子里走去、與他們算得上是擦肩而過的謝奕與甘盧。
甘盧聞言腳步微滯,不免有些尷尬。但在建康為官幾年,卻也有了些養氣的功夫,轉眼便正了神色,布履復又從容起來。他用余光去瞧左手旁的謝奕,卻見後者竟是絲毫沒有動容,不由得佩服其對方的心境來。
實際上,謝奕多少也是有些微汗的,他畢竟不是自己的弟弟謝安,可以真正的做到處變不驚。說起來,謝安今日並沒有來,乃是因為他不喜歡參加這種入仕味道太濃的雅集,對于做官這種事情,他總是避之不及的。
顧家子弟見語言攻勢無效,不免有些咬牙切齒。
這謝家人前些日子狠狠的落了自家的臉面,如今顧家子弟可謂是同仇敵愾,只想著如何在中正雅集上扳回一局。原本尋思這中正官甘盧不過是個落寞的士族,自然不敢無視顧家的面子,而甘盧人未到而禮先到的舉動,更是讓顧家人放松了幾分心思。誰知這甘盧卻是個不安生的,雖然禮先給顧家送了過去,可他的人一來到晉陵,第一個拜訪的竟是太守謝奕。
第一個拜訪什麼人,這可就是有大說道在其中了。中正官的品級與太守相平,按理來講,太守府的這一行是去不去皆可的。但官場上講的就是一個你來我往,按慣例,外來的官員總要給地頭蛇一些面子,更何況,晉陵的太守還出身去名門大族。但晉陵此地的情況卻有些微妙,地頭蛇遠不止太守一個,還有更大的顧家在這里,更要命的是,顧家和謝家還有些相交不善。
遇到這麼一個情況,甘盧就很是為難了。不論先去拜訪哪一個,必定會得罪另一個。他畢竟是南方士族出身,並不想得罪顧家這個南方的大姓。可他也知道如今朝堂上的風評都有北方士族把持著,于是也無法不顧及謝奕的看法。權衡再權衡,便只好一面先送禮,人到了再去拜訪另一家,打出一面公事公辦的旗幟,倒也堵住了旁人的口舌。
可問題是,這樣一來,他倒有兩面不討好、兩面都得罪的嫌疑。而如今看來,那些顧家子弟,果真是有些看不好自己了。WWw.YZUU點com甘盧嘆了一口氣,只希望自己如今能夠將自己捆上謝家這艘船,不讓自己沉下去。
這樣在心中胡亂思付著,甘盧和謝奕就來到了亭子里。
這夜吟山上的亭子本是為了游人駐足之用,如今便成了兩位大人休憩之所。甘盧按照慣例,讓諸位學子們不必拘禮,該如何便如何後,就回到亭子中,與謝奕對坐了下來。
僕從奉上清茶、小食,謝奕與甘寧二人便一面品茶賞景,一面指指點點四周的學子,說這些關乎他們入品與否的話。
前來參選的學子們也是有備而來,有人選了高處負手而立,做滄桑慨嘆之狀。有人臨溪流而撫水流,做嘆惋悲戚之意。更有甚者,將古琴或書案都搬上了山來,要麼撫一首琴曲,要麼提筆書一篇文章,倒也算得上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
「噗」謝道韞看著眼前的景致,竟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笑什麼?」站在她身邊的男子微笑著側頭去看她,目光中帶著深深的溫柔。
「我忽然在想,莫不是幾年前你參加雅集的時候,也是這麼一副傻樣子?」謝道韞沒有去看他,只是抬手攆了一片紅葉在手,放到鼻尖嗅了嗅,有種草木清新又腐朽的復雜味道。
「我當然沒有他們這麼傻,」那男子的目光沒有移開,在陽光中顯出幾分清亮來。他微笑著回答︰「但琴卻是撫了的,畢竟我的琴藝,你也是曾經贊過的。」
「也不只是哪個倒霉蛋子給你拿的琴,竟要硬生生的搬到山頂上來。」謝道韞輕輕皺了皺鼻尖兒,隨意調侃著。
「咦?」謝道韞二人在那邊樹下旁若無人的說著,亭子這邊,甘盧的目光卻注意了過來。他眼楮一亮,好奇的問謝奕道︰「無奕兄,不知令愛身旁的那位是誰家子弟?竟生的如此風神俊秀、器宇不凡?」
謝奕看著謝道韞那邊笑了笑,回答道︰「不是參加品評的人物,只是韞兒的舊識罷了。嗯,說起來,那也是我的佷兒,韞兒的表哥,郗超郗嘉賓。」
「郗嘉賓?聖德絕倫郗嘉賓?」甘盧看著郗超贊嘆道︰「看來傳聞非虛啊,這郗嘉賓果然是少年英才。咦,他不是在桓公手下做事,怎麼又到了晉陵來?莫非是順了無奕兄的意思?」
「非也。」謝奕也有些疑惑,此時便抬手向著謝道韞二人招了招。謝道韞二人會意,互視一眼,向亭子這邊走了過來。
方才就看到謝道韞與郗超在樹下閑聊的顧家子弟,這回可閑不住了。有人便湊到了謝玄身邊,問道︰「幼度賢弟,不知尊姐身旁的那位是什麼人呢?」、
謝玄原本在開開心心的吃著東西,全然將這個雅集當成了一次野餐。乍一听這聲「幼度賢弟」,他還真沒反應過來這是稱呼自己,畢竟他年紀還小,沒有幾個人喚他的字的。直到芙蓉在一旁捅了捅他的胳膊,謝玄才反應過來。
「啊是顧家的兄長啊您方才問什麼?」謝玄有些不好意思的站了起來,想了想,還是沒舍得將手中的那塊糕點放下。
那顧家子弟在心中翻了個白眼,指著謝道韞身旁的郗路,問道︰「尊姐身邊的那位是……」
「哦那是郗家表哥。郗超郗嘉賓,你們應當听說過的。」謝玄隨口答道。
那顧家子弟聞言微微怔了怔,隨即便拱手告辭,將消息傳了回去。
「哦?郗嘉賓?是那個在桓溫手下為椽吏的郗嘉賓?」顧家有些見識的子弟挑了挑眉毛,權衡著道︰「沒想到他今日竟然會來……」
「三哥,怎麼辦?我們總不好把郗家也得罪了,听說郗嘉賓在桓溫手下還是頗受賞識的。」
「是啊三哥,」有個小一些的顧家孩子也擠了進來,拽了拽為首之人的衣袖,道︰「咱們來之前,大爺爺也吩咐過,不許咱們生事的……」
「你懂什麼大爺爺年紀大了,久不操持家業,這些面子上的爭端更是沒有心思打理。他不管不問也就罷了,畢竟已經有了名聲,用不著這些東西充門面。可是咱們又怎麼能一樣?咱們自己的名聲還沒有打出去,若是顧家的風評下降了,最受影響的便是咱們這些小輩更何況,他們謝家不過是北愴,咱們南方士族又怎麼能夠由得他們在自己的地盤上張狂?」
說到底,這士族之間的爭端其實與流氓打架並無太大的區別,最多只是一個文化程度高些,另一個上來就是拳腳相加罷了。說白了,都是一些沒有營養的意氣之爭,也只有這些年輕人才會念念不忘。
謝道韞就沒有心思去想這些問題,她如今的心境頗有些輕松,一是為了自己腰間的那塊玉佩,二是為了這個突然出現的郗超。算是他鄉遇故知,感覺到也不賴。
「超兒,你怎麼得空來了晉陵?」謝奕抬手示意謝道韞和郗超入座,笑著問道。
郗超行禮後入了座,微笑道︰「桓公那邊有個傳信的差事,超閑著無聊,便討來了。」
「哦?傳信?」謝奕問道。
「嗯。」郗超從懷中取出了一封尺牘,雙手遞到謝奕面前,笑著道︰「桓公有意請姑父去荊州做一任司馬,不知姑父可有這份閑情,去與桓公一敘舊情?」
「哦?」謝奕一面將信帛展開,一面笑著道︰「他桓元子倒是記得我這麼一號人物,不容易啊怎麼,他是覺得荊州沒有人陪他飲酒,便要邀我前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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