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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稽有山,出城向東二三里,便是最為著名的會稽東山。
會稽有水,水從東山而下,一路隨勢延綿,化而為河,再化為江,直至入海,壯闊波瀾。
會稽有人,若不出,則天下蒼生不知奈何的高人。
但高人也是人,是某些人的叔父,也是某些人的父親。這位父親明顯不怎麼稱職,竟然在自己女兒將要大婚的時候,架長車而東行。
還好只是東行而已,沒有窮途當哭,否則大家會以為他在模仿阮籍猖狂。
他只是在半路看到了水,忽而來了興致,便招呼僕從買船,要去海上一游。
出行的人並不多,畢竟大多數的謝府中人都在忙活謝道菱的婚事。王府世子迎娶謝家女,整個會稽城都張燈結彩起來。劉氏和郗氏自然是忙的不亦樂乎,就連小謝玄都被選為壓床的童子,這幾天都困在府里被人三令五申的教授著規矩,逃不出來。
找來找去似乎只有謝安和謝道韞是清閑的,所以當謝安決定同友人一起游玩時,想要逃月兌這慌亂氣氛的謝道韞也跟著溜了出來。
「臨時買船,實在是買不到。小的找了半天,只問到這艘船要出海,同樣也是要游玩的。船主家只佔用了一個船艙,船上地方倒也足夠寬大,安石公你看……」
謝安聞言一絲異議也無,點頭便一撂前襟上了船,客人們自然跟上。
謝道韞搖了搖頭,心想這位叔父大人也真是膽大的可以,萬一這艘船是黑船,這麼冒冒失失的上去,就不怕被人劫持麼?
「有沒有查清楚里面是什麼人?」謝安可以冒失,謝道韞卻不能。她揮手叫來了郗路,小心的詢問。
「不知,方才上去的時候,他們的主家並沒有露面。看船上的船工,倒像是一般的漁民,並沒有什麼扎眼的。」郗路想了想,答道,「再說,水匪的話,一般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大搖大擺的活動。咱們這樣即興出游的,一般身上也帶不了多少銀錢,他們宰著也沒有太多的油水。而且咱們謝府的牛車明晃晃的在那里放著,不管是山路還是水路,都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世家大族是絕對不踫的。否則一旦惹急了有權有勢的人物,那百里之內的兄弟怕是都會進去吃牢飯。」
見謝道韞用極有深意的目光看自己,郗路尷尬的笑了笑,道︰「原來在江湖上混,也做過幾天的水匪。」
「佩服佩服三十六行都快被路叔你做遍了。」謝道韞很江湖氣的向郗路拱手。
郗路滿臉尷尬的回禮,很是謙虛的道︰「不敢不敢也就做過三十四五行。」
……
……
就像郗路所言的那樣,謝安一行十余人登船後,並沒有遇到什麼異樣。而船主也很是熱情的做了一席酒菜,溫酒蒸魚為謝安幾人擺宴。
謝道韞在一旁沉默著觀察,發現船上這些人雖然身手格外的利落,但也沒有什麼習過武的痕跡,看樣子,應當是經常做苦力的勞工出身,亦或是技巧嫻熟的漁民,並不值得懷疑。
自嘲的笑了笑,謝道韞心想,這畢竟不是拍電影,哪里有那麼多巧合的事情發生。出門便遇上劫匪,登船便遇上水盜,就算是亂世,也應該沒有人會運氣好到如斯地步。
謝安謝了船家,很是隨意的入席,抬手招呼客人,倒像是在自家的游船上一般。謝道韞可以看得出來,自己這位叔父還是為女兒出嫁而高興的。只是這身為父親的,面對女兒出嫁這個問題時,心情多少會有些復雜,謝安自然也不例外。
之前在岸上謝安便多喝了幾杯,如今船家抬出的一壇子酒開封後氣味極為美妙,謝安便又忍不住食指大動,招呼著船家把酒盅撤了,直接拿碗來。
很少能夠見到謝安如此模樣,謝道韞不由得在心中搖了搖頭。
「叔父,我來幫你們倒酒」看了看那剛剛開封的酒壇,謝道韞挽袖上前,笑著從船家手中接過碗來。
謝安倒是不介意,笑著點了點頭。
謝道韞看了郗路一眼,郗路會意,上前搭手幫忙,有意無意的讓自己的身子擋住了眾人的視線。趁著這一眨眼的功夫,謝道韞已然飛快的用手指沾了一滴酒水嘗了,確定里面沒有添加什麼**之類後,才向著郗路微微頷首。
以瓢取酒,以碗飲之。謝道韞低眉信目,抬手垂腕,襦裙下的少女氣息就這樣朦朦朧朧的釋放出來。
古人雲︰喝多了容易醉。而魏晉名士無疑是其中翹楚,《世說新語》中不知多少放浪形骸的故事,都是由一個醉字而引出。
而醉了的後果,自然也是不同人便又不同的表現。有的人會因為酒精而興奮,開始大聲疾呼、口若懸河。有的人會因為酒入愁腸而悲苦,立即雙目紅腫、淚濕春衫。還有人會在微醺之中陷入困倦,不分何時何地,倒頭便睡,鼾聲如雷。
而實際上,其中後果最為嚴重的莫過于第一種。因為在這人最後的表現中,平日里所有的面具都被除盡,他將會以本性暴露在眾人的面前。
如今在船上,有人喝醉了,于是乎,有人的本性暴露了出來。
謝安出游,所邀之人自然也是會稽當地的名士。但所謂的名士多了,總會有些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貨色來。
酒過三巡又三巡,謝道韞將倒酒的差事交給了僕從,自己便想去船頭稍立,看看這個年代的大海波瀾。
但走出沒有幾步,行至席間末尾的一個食案時,那個食案的主人便伸手抓住了謝道韞的裙角。
「美人兒,陪我喝一杯。」那人明顯喝多了,說話都有些大舌頭。
乍聞此言,其余尚清醒的賓客無不咋舌,一時間的臉色也是相當精彩。謝安卻是緩緩放下了手中的酒碗,鳳目微眯,面色仍舊平淡,但隱隱有起身的跡象。
對付這種無聊人士,謝道韞是懶得用心的。她蹲下了身子,笑著道︰「想讓我陪你喝酒?好啊」
說罷,她便真的將那人身前的酒碗端了起來,湊到那人唇邊。那人二十多歲的年紀,白白可惜了一副好皮囊,一臉色迷迷的樣子,張口便要去接。
謝道韞雙目微眯,帶了些媚意的笑了笑,手腕輕翻,那整整一碗酒水,完完全全的潑到了那人的臉上。
「哎呦,不好意思,手抖了,沒拿穩。」謝道韞放下酒碗起身,施施然的理了理裙衫,連口氣都懶得裝模作樣,只是一味的平淡著。
席間霎時間變得針落可聞,眾賓客無不是驚掉下巴的模樣,倒是謝安微微一笑,向著謝道韞舉碗示意。
謝道韞向著謝安微福一禮,款款退下。
「安、安石公,方才你佷女她……」那人被酒水潑面,多多少少醒了一些酒。環顧四周,見眾人都用那樣的目光看著自己,多少覺得沒了面子,便開口想要數落謝道韞的不是。
誰知謝安卻偏偏對方才發生的事情視若無睹,即便那人在怎麼不知趣的三令五申,最終也只能得到這樣一個答復︰「韞兒用酒潑你了?哦吃菜吃菜韞兒對你無禮了?哦吃酒吃酒」
那人滿面的欲哭無淚,賓客們卻完全意識到了謝安對自己這個佷女的重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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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發了醉鬼離開,謝道韞便走向了船頭的所在,閉著眼楮靜靜的感受著迎面吹來的海風。
如今的船全靠人力,連對風力的運用都沒有加入,謝道韞心想,回去應當對葛洪說上一說,弄出些單桅桿、雙桅桿的船也好。
「你做海盜的時候,也有這麼大一艘船?」听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謝道韞知道是郗路向自己走來,便沒有回頭的開口詢問。
「當時不過是做小羅嘍,哪里有屬于自己的船?」郗路走到距離謝道韞半步的地方停下,看著波光粼粼的海面有些感慨,「更何況那時候只是水匪,只在內河里做文章,哪有在海洋上做事的膽魄?小娘子以前沒見過海,別看現在它平靜的跟什麼似的,可它一旦發起瘋來,又哪里是人力能夠反抗的?」
謝道韞笑了笑,沒有回應郗路的話。
海鷗輕靈的吟叫著,盤旋著,在陽光下煽動著翅膀,深深的吸上一口氣,便能夠聞到那微腥的氣息。
「路叔,你知不知道大海的那邊是什麼?」謝道韞忽然開口問道。
「海的那邊?」郗路被這個問題問的一愣,撓了撓頭道︰「听老人說,往南去的話,若是運氣好便能夠看到仙山,听說那里是神仙住的地方。若是這樣一直往東去……我也不知道往東去會有什麼了。」
「往東去是美洲。」謝道韞笑了笑,說著郗路听不懂的話,「現在才想起來,若是有功夫,我便憑著印象把世界地圖畫上一幅。不過板塊漂移啊,也不知道現在的大陸能和二十一世紀相差多少。」
想到了什麼,謝道韞繼續微笑著自言自語著︰「若是能夠駕著帆船環游世界,其實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嗯,葛師怕是喜歡的……什麼人?」
最後三個字卻是話鋒一轉,充滿了冷冽之意。隨著這三個字,謝道韞回身垂手,目光如刀。
「謝家小娘子幸會,我們郎主有請。」現出身形的海濤天向前邁出了一步,向謝道韞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