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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來須降暑。
會稽王府的僕從們里里外外的忙活著,一面給各位主子打著涼扇,一面又來來回回的為主子們送上幾碗新鮮的冰鎮酸梅湯。
王府巷子外,無家可歸的野貓沖著天上的玉蟾呲牙裂嘴,似乎是有些煩躁,想將那個高高在上的圓滾滾咬下來一般。一陣夜風吹過,帶了幾分涼意,野貓歪著腦袋眨了眨綠色的眼,從斷了一半兒的木樁上跳了下來。
城內不知有多少人因為炎熱而睡不著覺。巷子深處有嬰孩在哭,卻是越哭越熱,也弄得一家子抓心撓肝的鬧騰著。這樣的煩躁情緒慢慢傳開,鄰居家的年輕夫妻互相看著不順眼,男子嫌棄今晚做的飯太少了不夠吃,女子翻著白眼兒數落著米糧是如何的漲價,而對面的男子最近拿回家的銀錢又太少。
天干物燥容易起火,肝火也是火,在這樣讓人煩悶的天氣里,著實容易滋生。夫妻二人爭吵的聲音越來越大,男子發脾氣的撂下了手中的碗筷,怒氣沖沖的走到後院,打了一桶井水痛痛快快的往身上一淋,十分快活。但這痛快畢竟是短暫的,男子身上的濕衣很快就被這暑氣弄成了緊貼著身子的布料,如同捆在身上一般,悶呼呼的愈加難受起來。
十分不爽的罵了一句,男子索性月兌了衣服隨手一扔。在牆頭上行走的貓兒被突然向自己飛來的東西一驚,喵叫了一聲後跑了出去,還尋思著那忽然擋住月光的一大片到底是什麼東西。貓走在安靜的街道上,圓月將它的影子拉長,有些可愛。
窮人家用不起什麼冰窖,甚至連听說都沒听說過,只能一面用力的扇動著手中的扇子,一面咒罵著該死的鬼天氣,直等到夜風吹散了白日里積壓下來的暑氣,才能不安不穩的睡上幾個時辰。
有錢人家自然沒有這樣難熬,從冰窖里弄上幾塊冬日儲藏的冰來,弄碎了裝進碗里,再將酒壺放入其中,不時的飲上兩杯,吹吹夜風,那才叫做悠然自得。
郗超為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給身旁的謝道韞滿上,拿起酒盞來慢慢啜著,看著頭上的月,嘴角微揚的不知正想著什麼。
「之前還沒謝你。」謝道韞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索性躺了下來,發覺身後的瓦片有些硌人。
此時謝府已靜,長輩們都已經安睡,小孩子們也已經被哄上了床,只有值夜的護衛們來來回回的逛著,只是遠遠的看見房頂上的謝道韞和郗超,便也識趣的繞道離開。
「嗯?」郗超不知正在想著什麼,聞言不解。
「火藥啊,若不是你的話,我自己還真的弄不出來。」謝道韞開口解釋著,看著眼前這亙古不曾改變的月。
經過了一個月的實驗,黑火藥終于被謝道韞配了出來,今日夜半飲酒,倒也算是慶功。
「哦。」郗超笑了笑,那笑容不似往日的溫柔,卻似乎帶了幾分慵懶夾雜于其中。
「咱可是重點大學畢業的高材生,若是連這點兒東西都不懂,那才叫做丟面子。」他說著,將杯子里的涼酒一飲而盡,有些舒服的嘆息了一聲。
謝道韞的身子震了震,卻並沒有偏頭去瞧他,只是沉默了半晌,才問道︰「你……全都想起來了?」
「想起來了一部分,」郗超從冰鎮著酒壺的碗里挑出一塊碎冰來,扔到嘴里 嚓 嚓的嚼著,有些含混不清的說道︰「二十二歲之前的那部分。」
謝道韞偏頭看著他在月光下的側臉,心想自己當年是在他二十二歲時出現的才對。也是,若是他全都憶起了,他又怎麼可能這樣普普通通的對自己說話……
「不過我記得你,你覺不覺得這很奇怪?」還是覺著有些熱,郗超將自己的領子拽的松了些。古樸優雅的衣服被他弄成了邋遢的模樣,卻偏偏讓人覺得,這樣才是真正的他。
謝道韞有些發怔,看著他唇邊懶懶的笑便想起前世殺他那日的情形。那昏黃的陽光、微焦的香煙似乎還在眼前,下意識的向他胸口看去,還好沒有那捧如同涓涓細流般美麗的血。
「喂」見身旁的女子有些發呆,郗超伸手打了個響指,又在她的眼前揮了揮,再次問道︰「我記得你啊,你不覺得奇怪麼?」
謝道韞回過神來,看著月光勾勒著他下頜的線條,忽而覺得有些心疼。
「嗯,的確挺奇怪的。」她輕笑,聲音小的如同自言自語般的回答。
見女孩兒的臉上有些落寞的模樣,郗超湊上前去,有些親昵的揉了揉她的腦袋,笑著道︰「你到底是誰呢?不過既然我二十二歲以後的事情都不記得,那你一定是在我大學畢業之後才認識我的吧。但是話說回來,除了你以外,我又什麼都不記得……如此可以說明,你對于我來說,一定很重要吧。」
謝道韞被這突如其來的親昵弄得渾身一震,而後郗超的話更是讓她一驚。她努力的保持著面不改色,只是下唇失去控制的抖了抖。
郗超發覺了謝道韞的不自在,這時也有些尷尬的往邊上挪了挪。
「抱歉抱歉,」郗超笑著道︰「我這剛剛變成自己,還有點接受不了前世的沖擊,有點不習慣……嗯,是啦,你看前世那些小說里面,穿越來的主人公不都要適應一段時間的嘛。哦,你說,我是不是應該裝作生了一場大病,打消一下他們對我x常行為不妥的疑慮,然後在慢慢的為日後做圖謀?」
看著謝道韞望向自己的古怪眼神,郗超張開雙臂道︰「你可別笑我,我這不是剛剛穿過來嘛。不過看起來我很幸運,因為這里還有個先驅,不需要我自己一個人艱苦奮斗。」
說到這里,郗超卻微微安靜了下來,他也抬頭望著天上的月,微笑道︰「只是我到了這里,不知前世的父母會不會想我。呵,父親是肯定不會了,不過母親她……」
「你父母已經死了。」謝道韞此時冷冰冰的說了一句,只是這話出口時,她看到郗超慢慢僵硬的笑容,胸口也覺得有些撕裂的疼痛。
也是我殺死的。謝道韞在心中添加了這一句,垂眸,只覺得自己已經快要窒息。
「這樣啊。」不知過了多久,郗超臉上的笑容又重新浮現了起來,只是浮現的有些虛假,有些淺薄。「不過這樣也好,最起碼他們不會再擔心我……」他說。
謝道韞重新一頭扎入沉默中去,微偏著頭,不去看他。
「我母親為人很好的,很溫柔,也很愛我父親,所以就在她發現父親有外遇後也從沒有想過跟父親離婚。」郗超沒有注意到謝道韞的不自然,他學著她的樣子躺了下去,微笑著講述著,或者說更像是一種自言自語,「其他人都覺得,母親不主動離婚是因為她貪戀父親的財產,可是我知道事情不是這樣,她只是很單純的等在那里,等著父親回頭……」
說到這里,郗超的面上浮現出一抹嘲諷之色,「可是連我都知道的,父親根本不可能回頭。那個女人比母親年紀小,年輕又漂亮,為人又有手腕兒,再說還給我生了一個弟弟……嘿,那個小孩子我也見過,很漂亮的,漂亮的讓我有種想要摔死他的沖動……你知道麼?那個小男孩兒竟然和我是同一天的生日哈這世界上還有比這更諷刺的事情麼?他和我竟然是同一天的生日我二十歲生日那天,我那個可愛又漂亮的弟弟也過了他的周歲生日……我在家里開的party,請了許多朋友,甚至連父親公司里的許多股東、長輩們都來給我慶生。因為我們家族有個習慣的,只要男孩到了二十歲,他便算做是真正的成年人,便要開始學著接手家族生意,開始在公司里面嶄露頭角。總之,二十歲的生日,很重要的……」
「我不是矯情,也從不可能像小女孩兒那樣重視自己的生日party,但二十歲的生日是個特例,我從十二歲開始,就一直盼著這一天……盼著一直滿臉嚴肅的父親可以走上前來,拍拍我的肩膀,對我笑一笑……你知道麼?就是從那天開始,我才發現自己是多麼的愚蠢。呵,就像母親一樣,竟然回去相信我的父親我的父親相信他嘿嘿,他正忙著去給他的寶貝兒子過周歲生日,我這個兒子,又哪里算作是什麼兒子」
「公司的股東都意識到不對勁兒來,互相商量了一下,便陸陸續續的都離開了。因為他們知道父親對公司的重要性,知道公司對于他們的重要性,也剛剛知道我那可愛的弟弟對父親的重要性……不他連我這個兒子都不管了,又憑什麼當我的父親我不姓林,我他**的才不姓林」
壓抑著怒火的聲音到此而至,郗超啞然抬頭,張了張嘴,竟發現自己的喉嚨竟發不出聲來。
「我點了你的啞穴。」謝道韞收回右手,平靜至極的起身,背對著他,清冷的道︰「我不是你媽,也不是你女朋友,沒有興趣听你嘮嘮叨叨。」
謝道韞轉身,扶著扶梯向下走去。她瞥了一眼仍舊坐在那里表情復雜的郗超,道︰「啞穴明早自己就能解開,若是實在不行,你明早再來找我。你方才說話的聲音太大,會吵到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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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來哈爾濱竟然還有秋天了?如今這個時節竟然還零上著,最高還十好幾度~~我模模天,模模地,模模偶自己,表示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