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中,痴心苦候的人,未有得到哪怕是憐憫的答案。莊夫人先見著算命先生門庭若市,乃信了三分,再見他算命的方式如此奇特,更再信六分。如今,得到的答案,是晴天霹靂,殘忍與無情,她的命運究竟會如何?心中的人影,看似近在眼前,實則高不可攀嗎?眼看夫人暈倒,兩位侍女連忙上前一把扶住,好懸沒有傷著。尤氏姐妹頓時粉面寒霜,不滿的瞪眼看了看那位閉目養神的老先生,卻想起眼前之人根本就是個瞎子,頓時氣得不行。更何況那身後的百姓越圍越多,現在已經不是能夠當場發作的時候了。忽然,在一邊冷眼相觀的旱魃緩緩起身了。她向背後一揮手,館子的木門應聲而關,頓時周遭陷入了寂靜的世界。將戒指中的丹藥取出交給莊夫人助她恢復神志之後,她走到幾案前開口了。
「生非生,滅不滅,天地為虛妄,存亡為一瞬。敢問先生生死。」「前輩已知,何必再問?」「徘徊于塵世之間的幽魂,留戀于紅塵之內的死物,是否太過于殘酷?」那老者面容一動,身子微不可察的一顫︰「存亡生死,不過一心,心即為留戀,即為徘徊,歸于輪回亦是心,我此舉亦是順心兒為。」「哦?」旱魃失笑,看了一眼身邊幾乎身心俱損的莊夫人,坐到老者對面,問,「敢問先生‘順心’為何?‘順心’而不順‘天’,奈何?」老者開口道︰「天心為一體,如雲水為同源。」「哈!」旱魃不屑的笑道,「先生言語沖突矣。」靜待下文,她居然發現面前的老家伙一點沒有開口的意思,還在那兒與石像一般不動不言,頓時也生出一絲不滿︰「剛才還叫我幾聲‘前輩’,這會兒怎麼熊了?真是無禮。」旱魃心中月復誹,再問你一句,若是還這樣,那真是可惜了你的本來面目。于是,她稍稍順了一口氣,再問︰「莊夫人求姻緣,乃是順心,可天心不一,奈何先生以天命勸之?」那老者沉默良久,便在莊夫人急迫等著答案、旱魃怒氣將聲之刻,終于開口說出了驚人之語︰「所問者,逆天,非天命也!」頓時,店內陷入了無邊的寂靜。震驚與難以置信,讓幾個女子都一時難以言語。
久久的沉默之後,旱魃沉聲道︰「先生此言,何意?」「前輩的試探,何為?」那老者看似紋絲不動,每一次開口,都是不讓分毫,句句緊bi。旱魃毫無辦法,邊上的三個女孩子同時抹著眼淚,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只得攤牌了︰「這個物件,請先生鑒賞。」「嗯?」那無言真人伸出蒼老的右手,突然,猛然的震顫與激動,在觸及那東西的同時,盲了多年的雙眼竟流出了淚水!「這是……啊!是它!錯不了!真的是它!就是這把刀鞘子!」老者伸手如懷中,掏出一把金燦燦的匕首,寶石瓖嵌的刀柄看似異常華美,不差分毫,與刀鞘合二為一了,「果然!前輩,求你告訴我,這是從何而來?我的恩人究竟在哪里?」旱魃道︰「老先生切莫激動。這匕首的刀鞘乃是他人所贈。那人說,要想見到匕首的主人,請老先生施法圓了這女子的姻緣。」「這……」老者雪白胡須都在顫抖。莊青娥眼中充斥著不解和意外,但更多的是對眼前這位老人的請求。良久,老者緩緩起身,仿佛托著聖物一般將匕首送到後面的架子上,然後嘆道︰「好吧!老夫應下了!」「多謝先生!」莊夫人喜極而泣,正要繼續詢問,卻被老者止住。那白發蒼蒼的無言真人對旱魃深深一拜,「看來前輩看出老夫的真身了?」「這把刀,當日釘在你的身上,護你元神不散。代你重生之後,這刀里面的靈性盡數鬼了你的肉身。真是一場造化。」「沒有錯。」無言真人毫無避諱與隱瞞道,「我便是僵尸化身,亡魂一般的存在。」「啊呀!你是鬼!」旱魃身後三位女子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原本坐在蒲團上的身子拼命起身後退。「三位姐妹莫怕。」旱魃連忙拉住她們,笑道,「他已經修煉成人了。活生生的人。」那老者和藹一笑,開口問道︰「敢問前輩如何看出?」「我,便是你這一族的先祖啊!」旱魃此言,頓時驚駭當場四人。
「什麼!」老者緊閉雙目的臉上露出了驚駭的面容,「你說你是誰?」「我便是旱魃。我便是炎黃僵尸一脈的先祖!」一聲低喃細語,宛若旱地驚雷,老者心神巨震,還未反應過來這驚人的消息,身子早已經受不住這同一種族之中血脈上下等級的臣服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先祖!」無言真人聲淚俱下道,「沒想到小老兒兩世為人,竟然能有機會見到聖祖的女兒,我族的神話!小老兒雖死無憾了!但求先祖赦免我方才的無禮之罪。」「起身吧。」旱魃不卑不亢道,「我的身份不是重點。你現在要做的,便是安排測驗這位夫人的姻緣。盡力即可。至于成與不成,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謹遵先祖之命。可是我……」「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方法我稍後交給你。至于為什麼選你,我也不甚明了。好了,把鋪子關了吧。」「是!」于是在百姓一片嘩然之中,那老先生模索著牆壁走出來,找人摘了牌匾,上了門板,宣布這位無言神算從此退隱了。至于接下來該如何處理莊青娥的事,卻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話說無禍捧著滿滿一瓶子三光神水向著東海飛去。一路上直埋怨師娘為何這樣的大方。三光神水啊!要是有那麼幾滴,該讓一個凡人直接升到真仙之境了。如今手里這一小瓶,往少了說五六百滴也是有的。無禍心疼啊!不過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擅自留些一些。全憑著一把神器「末日遺恨」,身後一擊劈開了大海,直往那海藏深處而去。
海底的世界,光芒只是奢望,恐怖的壓力,無盡的黑暗,足以將人的靈魂與**神形俱滅!末日遺恨在手,將周遭的一切變化為虛無,無禍憑著強悍的法力與天分,加上六耳的聆听之能,終于見到了海眼了。只見海底之內,巨大的藍色漩渦不斷扭曲周圍的空間,原本被壓縮得宛若固體的海水竟也不合常理地正逆扭轉,使得其中涌動的浩瀚水能更添無邊威勢!「嗯?」無禍吃了一驚,「地脈深處的弱水,化盡五濁之氣,吸納三界之內入海的一切力量,盡化為原始的能量,組合成為這天然的殺陣!嗯!這才有挑戰性!」無禍面對龐大無比湛藍色散發一絲與周圍世界極不協調的光芒的漩渦,凝水為劍。蘊含神力的水劍直沖漩渦而去。不料,竟是在相觸的瞬間,土崩瓦解!「聖人的封印果然不簡單!」無禍微微一驚,「不過,仍然是徒勞!」神猴手握末日遺恨,無邊殺氣,竟然連漩渦也為之震顫不止。正待無禍一擊要將大陣破開之時,突然,漩渦底部,海眼之內,傳來了一聲勸阻!
「道友不可!」透入心脾的呼喊,頓時讓無禍靈台清明。運足真元,縱目望去,只見海眼之中,依稀可見異人盤腿而坐,周圍泛著一圈微亮的綠色光芒,正與周圍不斷侵蝕的海水對抗。無禍心中一激動,放聲問道︰「前方可是申公豹申道長?」「正是!」那人應道,「我再次不知多少歲月,不想還能見到活人。不知道友大名,方才又為何想要破開禁制?」無禍晃了晃手中的瓶子道︰「在下瑾玉傳奇,別號無禍。家師敬仰先生大才,欲送上三光神水一瓶,助先生修煉。」申公豹聞言頓時氣息一亂,差點激動地跳將起來。一瓶子三光神水!再少也不會比自己手中的十二滴少吧!只要一滴!再有一滴自己的功法便可以大成了!可是被聖人算計,被世界拋棄的他自然有著超越常人的戒心他,顫聲問道︰「條件?」「三千年後,量劫開啟!家師與先生再一起問一問天命可否逆轉!」「足夠了!」申公豹叫道,「道友將神水給我。我以自己的神魂向大道發誓,今生忠于你家師尊,順天逆天,皆萬死不辭!」「好!」無禍對此非常的滿意,隨即為難道,「可是我不破此陣,如何能夠將神水送上?」申公豹笑道︰「這個簡單!只要道友將神水灑出,排布十二都天之位,我便可借助手中已有的幾滴神水將之引入陣中。畢竟這所謂的禁制同樣是由水構成,最難擋住的,便是這無形之物。這禁制乃是聖人所布,道友破開,徒生了變數。讓我在此修煉,更無人會知道此地有這樣的異寶。」「好!道長注意!」無禍一聲輕喝,玉瓶被拋到空中,長槍末日遺恨一橫,瓶子穩穩落到了槍尖之上。隨著震顫的槍體,三光神水挾帶風雷水三色光芒飛濺而出,凝成一大團,漂浮在無禍跟前。神兵飛舞,一陣令人眼花繚亂的槍花之後,三光神水終于分開成了十二團,遍布周天!申公豹迅速運轉元功。隨著神猴一聲輕喝︰「去!」長槍一掃,十二團三光神水破開重重阻隔,進入了海眼深處。「無禍道友,申某承情了!」無禍向著海眼深處拱了拱手︰「如此,無禍不打擾道長清修。千年後,在做計較。請了!」「請!」
出了大海,正要飛往烏家,不料在半道上發現一座青翠的小島,島上一片桃林,結滿了香甜誘人的果實,女敕紅的色彩分外惹眼,讓本就是吃桃行家的猴子如何受得了誘惑呢?于是他飛身而下。抬眼望去,自己老師家里後院的山林雖然也是鮮果遍布,靈氣襲人,奈何那東西吃一個要打坐半天,根本不能盡興。如此,無禍充分露出了本性,連滾帶爬地沖上前去,奔跑中身體變化,等到了桃樹下已然是一只金燦燦的神猴了。「哈哈哈……」小猴子將手中的兵器狠狠往地上一插,飛身上樹,將面前最大的一個桃子捧到胸口,美美比劃了一下,「居然比我的頭還大! 嚓。」狠狠一咬,香甜味美,光就這味道上來說,比烏家的那些桃子差不了多少。于是小猴放開了手腳,憑借著天生石猴那難以比擬的**強悍度,開始瘋狂地往自己肚子里填壓果子。一時間異香盈口,極盡享受,只吃得胡天黑地。不過半日光景,半座小島上的桃子都已經進了無禍的肚子。看著眼前還汪洋一片的桃海,他痴痴笑道︰「沒想到我還有這份福氣。這一趟東海真沒有白來哩!待我睡上一覺,然後繼續。只把這島上吃空了,然後樹上碑文,就寫‘無禍私產’,然後設上禁制。到時候每年都可以來這里享受一番。額——」長長一個飽嗝之後,無禍躺在一棵桃樹下,悠悠睡去。就在他迷離之際,一道青藍色的靈動身影翩然落到了這荒蕪的島中。隨即,雲霧升騰而起,籠罩四周。當霧氣散去,小島竟然消失在了一片白茫茫之內。
「嗯——嗯——嘶——呼呼——」無禍感到鼻子上一陣麻癢,無意識地用手揮了揮,繼續翻身大睡。突然,一聲淒厲的慘叫自耳邊響起。無禍在與徐蓉蓉泛舟湖上的美夢中被驚醒,頓時豁然坐起,四下張望,卻發現一只青藍色羽毛的小鳥正在樹枝上淒厲地哀鳴。鮮血一滴滴滑落,在樹下染紅了草色。小猴子一驚,隨即問道︰「我看你也是開了靈智的生靈,怎麼會受傷了?需要我幫忙嗎?」卻見那鳥兒丹紅色的小嘴已然裂開,卻非常人性化地狠狠一扭頭,根本不搭理無禍。無禍猴脾氣一上來,頓時飛身上樹,要給這不給自己面子的小鳥一點顏色看看。這處處透著神奇的島嶼究竟是什麼地方呢?這鳥兒與猴子之間又會發生怎樣的故事呢?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