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這話,趙強神使鬼差的突然沒了尿意,前後瞅了眼,見沒人注意這邊,便小心的往這包廂門口靠了靠,輕輕的將門推開了個小縫,只見里面站著四五個彪形大漢正圍著一個模樣十分俊杰的年輕公子和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看起來不像是正經人家的姑娘。
「別啊!哥幾個這不是把我火坑里推嗎!」
那年輕公子顯然十分害怕這幾個大漢,听了他們的話嚇得魂飛魄散,苦著臉在那不住作輯求饒︰「再緩幾天,就緩幾天,我保準連本帶利把銀子還上,哥幾個看在我爹份上,就再緩幾天…這不,我現在手里的確緊,但你們放心,欠你們的銀子我保管一個子兒也少了你們的!」
「吆喝!你張大少手頭還緊了?」
那幾個漢子听了張逸少的話,一個個怪笑起來,笑得年輕公子是心里發慌,背上發涼。
「是、是、是、逸少說話一向算數的,說什麼就什麼,他不過是欠了你們點銀子而已,你們犯不著將他綁去見官。他爹可是大學士,你們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放過他!他肯定會還你們銀子的!…」那女子在邊上也是面無人色的幫著那年輕公子說話,兩只手緊緊抓住年輕公子的胳膊,兀自顫抖不已,但看得出來,她十分關切年輕公子,雖然害怕,但卻是堅定的要護著自己的男人。
趙強听到這里,確信沒有錯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只是沒想到張逸少竟是這麼個德性,這跟他爹張玉書簡直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為首的那漢子沒有理會這女子的話,而是突然上前就踹了張逸少一腳,罵道︰「他娘的,手頭緊你哪來銀子到這南江吃喝的!」
另一個瞎了只眼的漢子也跟著上來踢了年輕公子一腳,一臉鄙視的罵道︰「少給我在這裝,告訴你,咱王爺就是看在你爹份上,這才讓你緩了幾天,你倒好,往個婊子窩里一躲當起縮頭烏龜來了!要不是爺幾個放了眼線,也堵不住你小子!別他媽的廢話了,走,現在就跟我們去見官!你要是不識相,可別怪爺們下手黑!」說著就要伸手去拽年輕公子。
「求求你,再寬限我幾天,就幾天!」
張逸少身單力薄的,哪禁得起這瞎眼漢子拽拉,任他怎麼掙扎都掙不月兌對方,眼看就要被拉走,情急之下一把抱住那為首漢子的大腿,鼻涕眼淚一把抓,苦苦哀求道︰「四爺,四爺,我的好四爺,你就再給我幾天!千萬別抓我去見官….我爹知道了會殺了我的!…」
「這會知道怕了?」
瞎眼漢子听了這話,鼻孔哼了聲,譏笑道︰「那你早干什麼去了?」扭頭不耐煩的對為首漢子說道︰「四爺,王爺可是下了嚴令的,咱別跟他羅嗦了,還是趕緊把人帶走。」
「嗯。」
為首的漢子姓周,在家排行老四,是禮親王府的包衣,平時負責在外替王爺放債收債,所以在王府里的一眾奴才中也算是有些地位,屋里的幾人便是以他為首。听了瞎眼漢子的話,他點了點頭,對張逸少說道︰
「張少爺,不是我周四心狠,實在是這事王爺惱得很,你若是不躲,王爺看在你家老頭份上,幸許還能寬容寬容你,可你他娘的也太混蛋了,竟然躲了起來!你這不是存心讓咱王爺添堵嗎!告訴你,為你這事,咱也被王爺好生打了一頓,現在就是一句話的事,你要是拿得出銀子把債還了,咱們立馬放你回家,要是沒有,就對不住了,你還是等著你家老頭來保你。」
周四旁邊一個漢子就因為年輕公子躲起來,結果被王爺給打了頓板子,一听四爺提這事,就一肚子火,狠狠的對著張逸少「呸」了一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北京城就這麼大點地方,你能躲哪去,又能躲多久?你老老實實的跟你爹要銀子來還錢就是了,躲什麼躲,害得老子這會還腫著呢!」
「我…」
張逸少欲哭無淚,心里悔得跟什麼似的,在綠菊那里躲了幾天,憋得壞了,這才忍不住帶她來南江吃頓好的,哪里知道竟然被人家給堵個正著,早知道要是這樣,就是打死自己也不來啊!他知道今兒個自己是跑不了了,想到老爹知道這事後的反應,臉都綠了。
「張少爺,別耷拉個臉了,走!」
周四對同伴一揮手,立時就有兩個漢子過來幫著那瞎眼漢子將張逸少往外拉。不過沒等他們動手,卻見那女子突然瘋了似的從頭上、從脖子上、從手腕上往外硬拽那些戴在身上的首飾。因為用力過猛,取那金鐲子時手腕都被劃破了,但她一點也不顧,只將那些首飾迅速捧到了周四的面前,哭著求道︰「我這有些金銀首飾,我都摘下來給你們,你們放過逸少!」
「吆,人家都說戲子無義,婊子無情,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竟然還能見到如此有情有義的婊子,嘖嘖,真是稀罕」瞎眼漢子陰陽怪氣的說了句,對這些當婊子的女人,他是打心眼里瞧不起的。
「你嘴里放干淨些!」那女子听他罵自己是婊子,先是臉上一紅,卻是很快就昂了昂頭,毫不畏懼的瞪著那漢子。
見這婊子還敢瞪著自己,瞎眼漢子火了,罵道︰「臭娘們,說你是婊子昨了!你能當婊子就怕不得別人說,裝什麼裝!」說完就要伸手去打她耳光,卻被張逸少一把抓住了,求道︰「別,別,別,婦道人家,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三狗,你干什麼?」周四不滿的看了一眼這漢子︰「你一大老爺們跟個娘們動什麼粗?」
瞎眼漢子听了周四這話,不敢再動手打那婊子,只好把氣撒在張逸少身上,暗一用力,捏得張逸少是「啊」的一聲慘叫。周四見了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扭頭對那女子道︰「這位姑娘,我不知道你跟張大少是什麼關系,也不想知道,但你這點首飾還是自個留著。」指了指張逸少︰「他欠咱王爺的銀子可不是這點首飾就能頂上的,你就是把自個賣了都湊不齊這數,我看你還是趕緊走,這沒你什麼事。」
「四爺,四爺!」女子拼命的搖著頭,臉上滿是淚痕,求道︰「您就行行好,別把逸少帶去見官,我這就去求他爹拿銀子來還你們,好不好?」
「算了,張大學士什麼為人咱們還是知道的,恐怕他見了你氣都要氣死了,哪里會拿什麼銀子來保他兒子。」周四搖了搖頭,不再跟這女子廢話,吩咐瞎眼漢子︰「帶人走。」正要轉身出包廂,卻听外面有伙計叫了聲,「客官,您站這兒做什麼?」
「啊?噢嗯」這伙計什麼時候來到自己身邊的,趙強一點也不知道,現在偷看被人家撞了個正著,不禁是尷尬萬分。
「誰?」听到動靜,周四身後的漢子一個箭步沖到門口,一把拉開包廂門,一臉警惕的望著趙強和那伙計。
伙計被這漢子的凶樣嚇了一跳,忙道︰「小的是路過,小的是路過,客官別惱,小的這就走這就走」說著腳下生風一吱溜就跑別的地去了。
「你是何人?躲外邊鬼鬼崇崇的干什麼?」瞎眼漢子一把松開張逸少,走到門邊上下打量趙強。
「幾位別生氣,別生氣」趙強輕笑一聲,指了指跌坐在地上的張逸少︰「在下米慶,是這位張公子的好朋友,听說他遇到了麻煩,所以便想來幫他一幫。」
「張大少的朋友?」瞎眼漢子疑惑的扭過頭來看了看張逸少︰「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認識」張逸少從來沒見過趙強,哪里認識他,這朋友一說更是無從提起,不過他卻也是反應得快,跟撈到救命稻草般忙把希望放在了這個從未謀面之人的身上。
見張逸少先說不認識,後說認識,瞎眼漢子不耐煩了︰「到底認不認識?」
「認識,認識!」張逸少不住的點頭,對周四說道︰「是我朋友,沒錯,四爺放心好了。」
周四卻是不太相信張逸少的話,不過對方只是一個人,他也不怕,眯著眼走到趙強面前,問道︰「你想干什麼?」
趙強沒有回答他,而是對張逸少說了句︰「公子可記得馮雲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