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襄陽援軍到來的消息已經引起反賊的騷動,只要不是張須陀,當可一戰。[
顧不及多想,朱粲已經出了營寨,號令眾內軍聚集迎敵。
內軍是朱粲用搶掠搜刮來地裝備錢財武裝起來的一批死忠,也是朱粲身邊最有戰斗力地反賊,足足有數千之眾,雖是戰馬不多,但是裝備精良。
可朱粲沒有想到對手來的如此之快,來的讓他還是不能布起迎敵之陣,只能惶惶而出。報警之聲一聲接著一聲,遠處傳訊還有余音,近處傳訊就是淒厲非常,轉瞬就從後營傳至中營,戛然而止,然後朱粲就見到一條黑龍夾帶著滾滾黃塵而來!
朱粲駭然敵手的來勢之凶,來勢太猛,來勢極快,卻還是有機會號令內軍盡出,分出兩列去夾擊來軍。
來軍應非張須陀,朱粲見到對手氣勢逼人,行動快捷,腦海中閃過了這個印象。畢竟張須陀雖勇,但是少用奇襲,一直以正兵方陣為主。張須陀所率部眾也不算多,可是列成方陣進攻,沖來的時候讓你產生泰山壓頂般地絕望,無法抵擋,無力撼動。此次敵手雖猛,可猛烈中卻是帶著輕靈飄逸,讓人難以捉模。
朱粲好食人肉,以百姓為軍糧,所以內軍也都是亡命之徒,以紅色披風象征血腥暴戾,所過之處,讓人膽寒。內軍見到來敵雖是強悍,卻是激起更為彪悍的本意,霍然上前攔截割斷。
轉瞬之間,敵軍眉目可見,為之人,黑盔黑甲,手上長矛,只是一揮,亂箭如雨的射了出去。
賊匪不等靠前。已經紛紛翻身跌倒,駭然對手的沖勢之猛,裝甲之精,弓箭之強硬。
騎兵和為之將亦是一樣,盔甲在身。就算馬身之前都是布了皮甲,防止被槍箭襲擊。整個隊伍有如怪物般,四處噴灑著飛箭,又如神龍一樣,搖頭擺尾下,眾生匍匐膜拜。
一輪羽箭射完後,黑甲騎兵已經完全扎入了朱粲軍營心髒之中,人喊馬嘶,賊眾已經亂做一團。
朱粲見到自己的內軍紛紛倒下,又痛又驚。卻不想就此放棄,敵方氣勢雖猛,可人數畢竟不算太多,內軍雖失先手,可人數還是佔優,只要困住他們,騎兵地沖勢揮不出作用。朱粲覺得,他們還有戰勝的機會。
想到這里,朱粲厲聲喝道︰「截住他們!」
黃龍紅蛇此刻已經徹底的糾纏到一起,人借馬力,馬借沖勢,黑甲騎兵已和反賊面面相對。所有地反賊和黑甲兵士都能見到彼此目中的感情。黑甲兵士無例外地都是嘴唇抿起,滿臉地煞氣,他們來這就是求勝,他們不能敗,他們無堅不摧!
這是教他們的將領灌輸給他們地精神。告訴他們,亂就是死,怕也是死,沖就是勝,勇就是勝。獅虎不用擔心自身的安危,因為它們有讓別人膽寒的氣魄。
他們就是獅虎之兵,他們就是雲中之龍,他們定會戰無不勝!
卡的一聲響中,所有的黑甲騎兵都是掛了弓,摘了矛。持著盾,去勢不停。朱粲的內軍雖精,人數雖眾,可是到現在為止,居然沒有阻礙鐵甲兵的半分沖程!
伴隨整齊地聲響。馬上的騎兵矮了身子蓄力。長矛霍然而出,搶出馬頭幾尺。閃著銳利讓人心寒的光芒,成排地向前挺出,戰馬四蹄紛飛,徑直沖過去。
兩翼是賊兵,對面亦是賊兵,他們已經身陷重圍,可他們必須要殺出一條血路。
馬蹄陣陣,踩在胸口般激的人要吐血,氣勢洶洶,逼迫地賊兵不由自主地倒退,出矛持盾的兵士已經如布滿硬刺地鐵板般扎到對面的賊兵當中,又如千斤巨錐硬生生地拍入到敵陣。
呼的一聲響,巨石落在湖面中引起了騷動,前排的賊兵完全抗不住鐵甲騎兵的沖勢,小半數被撞的凌空飛起,有的掛在長矛之上,凌空飛翔,鮮血撒了一路,更多的賊兵沒有飛起,卻有如女敕草倒地般偃下,痛苦申吟。
鐵甲兵緩了一緩的功夫,兩翼賊兵終于沖了上來,紛紛出刀出矛,去砍去刺,只是鐵甲兵不予理會,更不糾纏,只是持盾護住側翼,徑直前沖。
他們的領去勢不變,只給他們下達了一個命令,那就是沖過去,趟過去,刺過去,撕裂對手防御。
敵方一亂,他們取勝的機會自然大了很多!
眾賊兵地槍刀如同刺在一根急前行旋轉的鐵棍重錐之上,叮叮當當聲中,火花四射,可是難能奈何敵方分毫。
黑甲兵不但沖勢猛,而且裝備極為精良,賊兵的兵刃刺砍過去,紛紛擊在盾牌之上,好像隔靴搔癢,完全奈何不了黑甲兵分毫。更有的砍到盾牌之上,只覺得一股大力從盾牌上傳來,握不住單刀,月兌手而出,有的長槍折斷,都是大驚,紛紛倒退。
黑甲兵如龍般的前行,只是抖抖身上的鱗片,眾賊寇只覺得一股疾風掠過,遍體生津。這兵擋不得!所有的賊寇心中都是泛起這個無奈的念頭。
黑龍卷著黃塵而過,賊寇雖還是人多勢眾,雖並沒有傷了太多的兵馬,可賊心已散,心膽全寒。
刺骨地寒意擘面而來,熱血揮灑,卻是溫暖不了急劇而降的冷意。朱粲已經膽寒,為穩軍心,他坐鎮中軍,可是轉瞬的功夫,他前方的內軍已經風吹草偃般的倒下,為之將長矛上掛著具尸體,只是一振,凌空撒著血水張牙舞爪地向他這個方向撲來。
咚地一聲,尸體跌到了地上,塵埃四起,朱粲卻覺得胸口一聲大跳,臉上血色全無。一條張牙舞爪的巨龍正咆哮怒吼向他沖來,更多地賊兵無能無力抵抗,驚呆當場。任由長矛刺穿,馬蹄踐踏,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凶猛強悍的敵人,洪荒怪獸一樣!
是逃是戰?念頭在朱粲的腦海只是一閃,轉瞬他就做了一個對他很有利地決定。逃!賊匪沒有了可以再聚,但自己性命只有一條。
每次賊匪都是不能成大器,最關鍵的一點都是領隊的頭領缺乏悍然拼命的勇氣,他們倚仗的就是人多地優勢,最關鍵的時候都是先考慮自己的性命,歷山飛如此,翟讓如此,他朱粲亦是如此!
朱粲清醒的明白,這種沖刺而來的鐵甲騎兵最犀利之處,就是在于度。度形成了力量。度形成了銳利,度形成了駭人的破壞力,只要能延緩下他們的度,只要能讓他們跑不起來,賊兵還可以獲勝。
只可惜他防備隋軍沖營的鹿角壕溝都是布置在針對襄陽城的方向,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一股騎兵從背後沖過來。
自己不能延緩他們地沖勢,可下次應該沒有問題。自己還有沒有下次……
帶著這個念頭的朱粲已經撥轉馬頭,斜斜的向一旁插過去。他逃命的度也快,只覺得一股寒流從背後不遠的地方掠過,暗自僥幸。
他們只見到黃龍紅蛇糾葛在一起,從規模上來看,紅蛇甚至比黃龍要龐大些,只是黃龍稍稍振了振鱗甲,抖抖身軀,紅蛇已經不堪巨力。寸寸斷裂,不成陣型。
「神兵天降,襄陽得救了!」孔邵安搖頭晃腦,激動道。
「神兵天降,襄陽得救了……」眾兵將城頭高聲喊道,氣勢恢宏,遠遠地傳開去,到了遠山,都是回聲,一時間喊聲回聲交雜在一起。沖突往復。城兵見到黃龍的威猛,恨不得投身到黃龍之中,和他們一塊剿滅賊兵。
竇軼卻是沒有喊,只是皺著眉頭,喃喃道︰「還沒有勝。賊兵還很多。賊兵若是反擊,神兵有危險。」
他喃喃自語。持重考慮,揪心般的觀看,可心中卻有更大的疑惑,救援兵眾是誰?可城頭之兵興奮的都是不能自主,已經忘記了這個疑惑,城下這時間又有了變化。城下的黃龍破圍而出,一直到了紅蛇的尾部,霍然分開,好像形成兩把巨大的鐃鈸,被無形之手運作,霍然一拍,然後已經皮開肉綻的紅蛇變成了小蛇,四散的從鐃鈸中擠了出來。
賊眾已潰,不成陣型,竇軼長呼了一口氣,雖是不算太懂用兵,可感覺黃龍搖頭擺尾井然有序,攻擊力之強,已非朱粲地賊眾所能抵抗。
驚天怒吼從黃龍口中喊出,「朱粲已死,天兵必勝!」
怒吼聲中,光芒射出,竇軼心中微顫,扭頭望過去才現,紅日不知何時已經破了雲層,紅彤彤的和遠山平齊,光芒照耀下,遠方的漢江水金晃晃的明亮。秀麗遠山清晰可見,天空滿是紅霞,景色瑰麗。
天亮了,竇軼這才霍然醒悟,實際上天早已亮了,亮的無聲無息,亮的讓人難以察覺。可壯美景色之下,無論鐵甲騎兵還是朱粲的手下還在做著生死搏殺,紅日暖洋洋的照拂之下,廝殺只有更加的慘烈冷酷。
場面已經轉換,多寡也是改變,由伊始群盜包圍鐵甲兵變成了鐵甲兵開始屠戮反賊。鐵甲兵為一將長槍揮指之處,鐵甲兵轉瞬去攻,很快的功夫,稍微聚攏地賊兵已經被沖散,主力已潰,又听到朱粲已死,所有的賊兵縱是彪悍,也是無心應戰,四散逃命。
朱粲听到朱粲已死的時候,真的以為自己死了,就算沒死,也和行尸走肉差不了多少。現在的他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似漏網之魚,斜斜地穿出去,所幸敵兵雖猛,卻只是去打群盜聚集之處,沒有過來追趕。
一些內軍死士緊緊跟隨,不離不棄。跟隨朱粲地人慢慢聚攏,滾雪球一樣又是聚集了數百人之多,可都是面色張皇,忙于逃命。
朱粲亂軍中殺出,辨認下方向。徑直向東方逃過去,那里雖有漢水割斷,可根據他所知,有處木橋,河水較淺,可以到了對岸,到時候道路四通八達,哪里都可以逃命。至于北方,那是想也不想,方才反賊已經說了。有官兵攻打驅逐,想必定有重兵埋伏。
他帶手下一路狂奔,日頭升起,明亮的河面都是清晰可見,朱粲听到廝殺之聲漸漸遠離,不由微覺寬心。
可寬心不過片刻,只感覺地面震顫抖動。轟轟隆隆,他們本是策馬狂奔,難免蹄聲大作,可更勁地聲音從側翼殺過來,不由讓朱粲心頭狂震。
扭頭望過去,見到又有一隊鐵騎從側翼殺過來,裝束和方才的鐵甲兵一模一樣,只是人數要少很多,可轟隆猛烈的氣勢卻是絲毫不讓為一將,亦是手持長槍。背系硬弓,面色白淨,雙眉如刀!胯下馬匹渾身潔白,月光撒下地光輝般,神俊非常。
朱粲渾身冒汗,想到什麼天兵必勝,不由寒心,暗道這些人難道真的是妖人撒豆成兵變出來的,不然何以如此威猛雄壯,神出鬼沒?
「擋住他們!」朱粲嘶聲喊道。揮手一指,號令內軍去阻擋,他卻毫不猶豫的縱馬狂奔,沿著漢水而上。
只要過了橋,定然能夠逃命!
內軍見到朱粲逃命。都是猶猶豫豫。有的還沖出來阻擋鐵甲兵,有地卻不想再賣命送命。急跟朱粲而去,朱粲堪堪要奔到橋邊之時,見到對岸也有無數賊兵向這里涌來,這里的賊兵知道有橋,逃命到此的也是不少,對岸的想要擠過來,這面的想要沖上去,朱粲心中涌起寒意,暗想難道漢江兩岸都有大兵設伏?這刻向哪里逃命?
那面的內軍卻已經快要接近鐵甲兵,為將領沉聲喝道︰「射!」
眾兵早就挽弓搭箭,數百箭鋪天蓋地射過去。他們深知以已之長,克敵之短的妙處,無論如何,遠射近刺都是套路,這一輪亂箭最具優勢,當仁不讓的先是開路。
賊眾頭皮麻,心道怎麼又是這招,前方賊眾呼呼的倒下去,被收割的麥浪般。鐵甲兵馬快人快,已經到了賊寇地面前。
賊眾很多剛經過鐵甲兵的屠戮,或是見過了鐵甲兵的屠戮,這次學聰明很多,知道對方下招多半是長槍刺來,將眾人扎成篩子,無能抵抗,紛紛四散開去。
這招雖是早有預料,對賊眾來說卻是無解。可惹不起,總還躲得起。
「刀!」為將領又是長喝聲,眾兵掛弓抽刀,變化了套路,兵分兩路,斜插而上。
陣型陡變,攻擊範圍驀然加大,鐵甲兵這次沒有沖過去,而是殺到賊匪當中。
長刀出鞘,嚓的一聲響,整齊嘹亮,聲音都是讓人心寒,一時間聲音清越,刀光勝雪!眾騎兵配備的長刀卻和普通的長刀有所不同,足足長出了半尺,長刀的手柄亦是要長過普通腰刀地手柄,馬上揮動,光影縱橫,馬上砍人居然毫不費力。
賊眾見到長刀如同雪片般落下,紛紛揮舞兵刃抵抗,有使槍,有用刀,可是只听到嚓嚓聲響,槍斷刀折人頭飛,刀光雪花般翻飛下,紅浪翻滾,鮮血四溢。
一顆顆人頭飛起,一具具身體變成兩爿,一股股紅浪漫天飛舞,空氣中彌漫著血氣之濃,無以倫比。群盜的很多兵刃居然擋不住騎兵的兜頭一刀,鐵甲兵的長刀不但長,而且銳利無比!死的人頭飛起,雙目圓睜,意猶不信,沒死的早就心寒,連滾帶爬的滾來滾去,有的徑直滾到江中,有的卻是被馬蹄踩死,一時間朱粲辛苦聚集的數百兵士摧枯拉朽般潰倒,為那將卻是策馬疾馳,轉瞬拉近了和朱粲地距離。
方才他在鐵甲兵中沖過來已經是神,這下那月光一樣的馬兒四蹄騰空,直欲飛起來一般。
馬上那人霍然起身,居然踩在馬背騰空向前飛起,空中挽弓,弓身滿月般,沉雷般聲響震顫天際,「蕭守仁在此,朱粲受死!」
嗤的一聲大響後,馬像飛,人如龍,箭似電!
長箭只是一閃,已經刺透朱粲背心,從他心口飛出,帶出一道血泉。
朱粲躲閃回頭的功夫都沒有,就被利箭帶的飛起,墜落的石頭般向漢江中落下!
這一夜對朱粲來說是極為漫長,因為從鐵甲兵沖營的那一刻,他就是備受煎熬,如坐針氈。
這一夜對朱粲來說,也是極為短暫,從他中箭落江那一刻,他這一生看起來也就到了盡頭。
利箭從他背心刺入,前心穿出,鮮血如泉,他怎能不死?
朱粲從馬上飛起,落入漢江那一刻,眾反賊看的清清楚楚,馬上那將凌空躍起,游龍在空那一刻,群盜悚然動容。朱粲在他們心中即是頭領,又是魔鬼,他食人肉,以婦孺為軍糧固然殘忍,可就是因為殘忍,才讓眾生畏懼,覺得就算魔鬼也是不過如此,魔鬼自然無人能敵,這才跟從。可就是這魔鬼一樣的人物,也是架不住天神的一擊。
空中那將矯若游龍,射出一箭的力道已經極似張須陀,極似那個打遍大江南北,武功無敵手,陣仗無敵手的張須陀!
此人是誰?此人就是蕭守仁?此人就是那個鴨綠江邊于千軍萬馬中擒住乙之文德,在四方殿勇戳萬國傲氣,在草原智救草原可汗,滅了草原上有名的馬匪草上飛,擒住叱吉設的蕭守仁?
蕭守仁自己或許都還不知道,他這兩年來所做的事情極富傳奇色彩,最近更是跟隨張須陀剿滅了許多的盜匪,江湖上也是有了很大的威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