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天下 第一章 草長鶯飛五月天

作者 ︰ 大夢之殤

此時正值五月,萬物之春,田野上正是草長鶯飛之際,一片生機。

「別跑,別跑……」一個少年高呼道,他手中拿著一張精致的小弓,飛快地跑在田野上,他在追一只小鹿。那小鹿身上已插著一支箭,看來是這少年射的。只是弓力不大,那箭並未致命。

那少年年約八歲,五官精致,甚是可愛,此時他已是追的氣喘吁吁,體力也已不濟。他又跑了沒幾步,突然身子一個趔趄,眼看就要跌倒在地。這時,一雙大手扶住了他。

少年抬頭看著來人,俏皮地一笑,叫了聲︰「爺爺。」

來人雖已是滿頭銀發,卻精神矍鑠,雙目有神,他對那少年溫和的說道︰「玄兒,讓你好好練箭不用心,看,現在連只那麼小的鹿都射不死。」

他話語雖是斥責,但語氣中卻殊無罵意,看來也是疼極了這少年。

那少年听到爺爺的責罵,吐了吐舌頭,卻不服氣道︰「玄兒年紀還小,用不了爺爺的五石弓,要不,玄兒連老虎都能射死呢。爺爺,你看,玄兒的箭都已經射中那只鹿了。」

那老人寵溺的模著少年的頭發,微笑不語,雙眼緊緊的盯著那少年。

少年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來,他自然明白爺爺的意思,尷尬的撓了撓頭皮,口中卻依舊為自己辯解道︰「爺爺,你想,那小鹿那麼小,我要把它射死了,他媽媽該有多傷心啊。」說到這,少年想到自己只有一個爺爺,沒有媽媽。小鹿受傷尚有媽媽關心,自己卻連媽媽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眼圈霎時變得通紅。

那老人見少年神色,自然知道這少年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他嘆了口氣,也再難狠心斥責。

那少年畢竟也是孩子心性,心中感傷也只是一時觸景而發,不一會他就攀起老人的雙臂,口中問道︰「爺爺,你說玄兒如果能像爺爺那樣拉開五石弓,是不是就可以做一個大將軍了?」

那老人听到這話,心中好笑,用手機戳了一下少年的額頭,道︰「你以為當大將軍是這麼簡單的麼?只會武藝,也只是個上陣殺敵的莽夫罷了。將軍麼,需要處事沉穩果斷,胸中韜略萬千。」

少年听得一頭霧水,他滿心只以為將軍就是英勇的武夫而已,他看向爺爺,不解問道︰「胸中韜略萬千?那韜略是什麼東西?天生的麼?」

那老人聞言更是啼笑皆非,心想你這孩子從小不愛讀書,也難怪不知道韜略是什麼……什麼東西,但他還是耐心的給少年講解道︰「韜略麼,本指的是《六韜》《三略》,這都是古代兵書,但……」說到這,他看到少年眼中疑問更深,轉口道,「就是用來行軍布陣的東西。這個東西麼,可不是天生的。」

「不是天生的,那要怎麼才有?」少年倒是有一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勁頭。

老人欣慰一笑,道︰「那是要看很多兵書才能有的,當然,也不能死看兵書,還要學會變通,能把兵書上的東西實際運用到戰爭中,所謂‘盡信書不如無書’……」

那少年听爺爺又在高談闊論起來,心知這事問他是問不明白了,尋思道改日去問問村東頭賣豬肉那家的吳大寶,他見識多,平時更是在自己這群小伙伴里號稱‘萬事通’,肯定會知道。

那老人正高談闊論間,猛一低頭看著少年,發現他眼珠亂轉,便知他又不在听,心中一嘆,也不責罵。自己又豈是真想讓他去當將軍,雖說亂世當中,為將是取功名利祿,爭千古揚名的最佳途徑,只是,這刀劍無眼,他可不想在背負一次喪親之痛。

雖然這個少年並不是自己的親孫子,但這麼些年來,他一直把他當成唯一的親人了。

十年了吧,自從十年前自己身受重傷流落到這村子被玄兒的父母收留,便再也沒離開過了。

那些天下紛爭,江湖恩怨,也應經遠離了自己的生活。

七年前,這少年的父親上山采藥卻不幸失足,一年後他母親思念成疾也撒手西去,便只剩下這少年與自己相依為命。

對這個少年,他並不希望他出人頭地,只想讓他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讓那些刀光血影遠離他。

希望少年長的時候,這亂世能再一次太平。

想到這,老人心中一嘆,抱起那少年道︰「走吧,玄兒,我們回家了。」

那少年方才追小鹿已是筋疲力盡,如今到了爺爺的懷中更覺疲憊,伸出小手打了個哈欠,兩眼無神,也不再說話。過不多時,竟已是沉沉睡去。

那老人眼見少年睡得安穩,心中莫名一暖,只覺這種日子,換個皇帝也不會做啊。

倏爾,一陣馬蹄聲打斷老人的思緒,老人放眼望去,遠處一陣塵土飛揚,塵土中,一群馬隊飛馳而出,打頭一人相貌堂堂,年紀不大,顧盼之間卻自有威勢。

轉瞬間,那群馬隊便奔到二人跟前,馬上那人一個呼哨,其他隨從隨即勒馬。只听群馬嘶的一聲,前蹄上揚,卻都不能再前進半分。

老人心中暗暗一贊,卻面不改色。少年已被這喧囂聲驚醒,睡眼惺忪,好奇的看著這群馬上騎士。只見他們一個個都生的極為豪壯,偏偏笑容和藹,只是笑容中含有許多疲憊,顯是剛行過遠路。

那為首一人手持馬鞭,在馬上向二人拱手道︰「借問一下,老人家,這里是什麼地界了?」

老人放下少年,回了一禮,道︰「這是陝西省漢中地界。」

那人聞言沉吟,輕聲道︰「都到了漢中了麼?」旋即拱手道︰「謝謝老人家。」

說完這話,他沖身後隨從道︰「咱們走!」

眾人聞言,立刻催馬前行。那少年卻好奇的叫道︰「叔叔,你們這是要去哪啊?」

那人本已促馬前行,聞言轉頭勒馬笑道︰「我們要去陝西西安函谷關,你知道那是哪麼?」

少年搖頭道︰「沒去過,不知道,听說那是張將軍的地界,你們去那干什麼?那里很亂的。」

那人聞言大笑,並不說話。

那老人深知此行眾人來歷絕不簡單,深怕玄兒多話惹事,慌忙斥道︰「小孩子多什麼嘴?」

隨即施禮道︰「公子無怪,小老兒教導不嚴。」

那人趕忙擺手道︰「無妨無妨,這孩子天真可愛,不怕生人,將來必不是池中之物啊,老人家,恭喜恭喜啊!」

那老人聞言也是一喜,但還是趕忙說道︰「哪里哪里,公子謬贊。」

那人卻溫和地看向那少年,對老人說道︰「不然,如今君上無道,豪杰並起,如此亂世,正是英雄輩出之時……」

那人話還沒完,已被少年歡快的聲音打斷︰「叔叔,我也想當大將軍呢,將來想叔叔一樣騎著大馬,別人都叫我大英雄,好威風呢」

那人聞言又是一陣大笑,道︰「好孩子,有志氣,只是像叔叔這樣還不是英雄。」

那少年聞言疑惑道︰「叔叔不是大英雄麼?那誰是?」

那人眼望天空,緩緩說道︰「如今天下,隨時群雄並起,但叔叔看來,也只有陝西張老虎,山西王十二,江蘇成萬千,江北胡不屈,江南于南秋可以稱得上英雄二字。」

少年並沒有听過這些名字,還沒什麼,但那老人听到這幾個名字時卻是眼中精芒閃現,但隨即掩飾。

只是馬上那人還是注意到了老人的神色,心內思道,尋常百姓,听到這幾個人時眼中要麼恐懼要麼崇拜要麼茫然,唯獨此人卻是有些不屑,有些淡然,有些向往,想到這,那人心中疑竇頓生,也不急著趕路,下馬走到少年身邊,伸手想要去撫模少年的臉蛋。

那老人見狀趕忙幾步擋在少年身前,那人看來,這幾步雖然表面平淡無奇,卻是深含功力。

他城府頗深,也不直接去問,卻看向那少年道︰「小朋友,你認識這幾個人麼?」

那少年剛要答話,老人已拉住他說道︰「公子有要事在身,還是快些趕路,小老兒也要帶孫子回家了。」

那少年聞言大是沮喪,他很久沒听過這麼感興趣的事情了,但是迫于爺爺威勢,只好「哦」了一聲,就要跟爺爺回家。

那人見狀趕忙攔到二人身前,微笑道︰「老人家何必著急,左右那函谷關也不是一日兩日就能到的,也不急于一時,我和這孩子一見如故。我這馬隊里裝有好肉好酒,不妨在這草長鶯飛之際,咱們邊喝酒便說會話如何?」

那少年聞言眼中大是雀躍,轉而哀求的看向爺爺。

那老人心知多言必失,不想久留,只是看這孩子已好久沒這麼興奮過,心中不由得一軟,轉而尋思道,若有異變憑自己這身武藝,恐怕這天下沒有幾個人能攔得了自己和這孩子,于是點了點頭。

那人見老人答應,很是高興,轉身命令道︰「取酒取肉,咱們在這歇一會!」

那些隨從趕忙從行李中取出酒和肉,不一會功夫,幾張天然桌子已經鋪好,那些隨從見主人示意後,也三三兩兩坐在一堆,喝酒吃肉,高談闊論。

那人微笑地看向老人,伸手道︰「請。」言罷自己走到那最中間的桌子旁坐下。

那老人也邁步前去,那少年見有肉吃,也不等爺爺吩咐,便小跑到那張桌前。

那人給老人倒了杯酒,自己斟了一杯,又微笑著給少年割了幾塊臘肉。

少年一邊狼吞虎咽,一邊呆呆的看著這人。

那人喝了一杯酒,見少年一直盯著自己看,微笑道︰「小朋友,怎麼了?」

那少年咽下嘴中那塊肉,問道︰「叔叔,你還沒說完呢?為什麼那幾個人可以稱得上英雄?」

那人聞言一笑,向老者做了個請喝酒的手勢,對少年道︰「那幾人,皆是反這暴君的義士。張老虎本是陝西農戶人家出身,前年陝西大旱,民不聊生,張老虎與其弟張豺狼揭竿而起,不出數月,聚眾十幾萬,攻西安,下函谷,氣勢*人。其後與朝廷軍隊大小數十戰,雖是勝少敗多,卻仍然不屈不饒,端的是位好漢。如今佔地陝西,西當妖月,北拒邊軍,人眾數萬,算得上一時豪杰。那王十二也是農戶,前年張老虎起義之時,在山西與之遙相呼應,也算得上當世英雄。只是見朝廷兵馬而不戰,只知遠遁太行山,雖是權宜之計,但也為我輩所不取。成萬千祖籍江蘇,世代打漁為生,新皇登基後,卻突然禁海,片板不得下水,這些漁民都失了生計,走投無路,只好揭竿而起。算來,如今已有六年。現在,也算得上是一方豪杰。只是成萬千為人很是奸詐,先後多次投降朝廷,為其鷹犬,雖然其後都反戈一擊,但也難逃天下責罵。江北胡不屈,人如其名,百戰不屈。他本是江湖豪杰,卻不滿朝廷苛政,因此糾結江北所有綠林好漢,為民請命。這幫人雖然人數不多,但戰斗力極強。只是行軍打仗,終究是要講點兵法,這些好漢,斗大的字不識,因為我想最終也難逃一敗。」說到這,那人微微嘆氣,又接著說道︰「這最後一個,是當年雨墨門三公子于南秋,雨墨門百年來一向是武林至尊,只是十年前魔醫谷一戰,雨墨門大公子弒君叛逆,新皇登基將雨墨門打為邪教,派兵馬絞殺,雨墨門死傷慘重。這幾年天下動亂,雨墨門當年幸存之人為報滅門之仇,也舉起義旗,起兵江南。……」

他這些話雖是對少年所說,卻一直留意著那老人的神色。見他听到妖月教與雨墨門時,神色都有異樣,心知他必與當年之事干系甚大,卻並未想起當年有過這一號人物。他其實也就二十五歲,當年之事,也只是听父輩說起,因此印象並不夠深刻。

何況,當年魔醫谷一役,傳言除了當時的信王就是當今聖上,以及叛逆蘇白齊,並沒有其余活口。

那人心內詫異,卻又不知該如何旁敲側擊。只覺今日之事,所見之人,也許關系到江山歸屬,自己卻是智竭技窮,無從下手。一時心內煩躁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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