賺小錢,成大事,都需謀而後行,「臥龍」深山結廬以待明主,司馬放權養病窺覬江山,葉崢嶸比不了這些大智大奸震古爍今的妖孽,沒那一計傾人城再謀覆人國的韜略,但不謀國謀江山的他也非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莽夫。
孤身一人跑到共和國最北端省會城市,葉崢嶸又不是吃飽了撐的,離開使他倍感壓抑的北京,就是想找一片廣闊天地,任由自己發揮,轟轟烈烈干一番男兒該干的事業,來西京讀大學滿打滿算三個月,一直思考未來走向何方,四年大學生活,花費幾個月,未雨綢繆,談不上虛度光陰,碌碌無為。
溫彤溫子清父女兩人先後登場,葉崢嶸從前所謀所想全得推翻,進中泰集團,不錯的選擇,旁人怎麼看、怎麼想,當他是軟飯男或鄙夷他靠女人上位,無所謂,古往今來,江山和美人能者居之。
哪個竊國篡位的雄武帝王被後人喻為賊?
他葉崢嶸若有本事,流言蜚語將被耀眼光環掩蓋,沒本事,甭怪別人說話難听,再者,一個在意旁人言語的男人,恐怕一輩子僅是個謹言慎行的平庸人。
服務員撤下殘羹剩飯,瀟湘樓特意贈送一壺給溫子清這等西京大人物預留的極品龍井,溫彤去了衛生間,雅間一老一少兩爺們微笑對視,溫子清模模桌上煙盒,忍住沒拔煙,苦笑道︰「酒我能戒掉,煙,說什麼戒不了,明知道抽這玩意不好,就是沒轍。」
對茶道只知一二的葉崢嶸隨意喝兩口,放下茶杯輕笑道︰「偉人們煙不離手,叔又何必自嘲。」
溫子清啞然失笑,想想也是,開國偉人們多是老煙槍,自嘲個什麼勁兒,笑著凝視葉崢嶸,在西京呼風喚雨多年的驕傲男人眼神漸漸流露長輩的慈祥,道︰「小葉,好好干,別讓叔失望,叔想有個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接班人。」
葉崢嶸點頭,沉默不語。
青出于藍勝于藍,談何容易?
勝過一手創立中泰集團的溫子清,西京的後生晚輩們想都不敢想的事,也不認為有哪個逆天猛人在這所有人瞪大眼恨不得掘地三尺找發財機會的社會,來一段使溫子清黯然失色的白手起家奮斗史。
葉崢嶸之所以點頭,並非自傲自大,因為這是他必須承擔的責任。
溫彤從衛生間返回,溫子清已結賬,一行三人走出雅間,無巧不巧,在樓梯拐角處,溫子清遇上熟人,三個中年人氣質不俗,還有兩個斯文年輕人,葉崢嶸一眼瞧出倆年輕人屬于伺候人的角色。
「大領導啊,巧,實在巧,輕裝簡行來這瀟湘樓,真有雅興。」溫子清距五人尚有幾步已笑的熱情,像偶遇多年未見的故友,迎面三個中年男人同樣笑臉相對,四個老爺們熱情攀談,溫子清主動給三人遞煙,回頭吩咐溫彤和葉崢嶸先下樓,在車里等著。
被溫子清稱為大領導的富態中年人瞥一眼擦身走過的葉崢嶸,笑問︰「老溫,是你的乘龍快婿?誰家的孩子?」
任誰想,溫家未來女婿絕對非同一般,即便不攀高枝兒,起碼門當戶對,郎才女貌,溫子清灑月兌一笑,說是女兒的大學同學,普通人家的娃,三個老爺們不約而同回頭瞅葉崢嶸,似乎想挖掘葉崢嶸的特殊之處。
「老溫,你又開玩笑,我們可不信你會把掌上明珠許給普通人。」
富態男人點燃手中煙,邊抽邊笑,意思是你溫子清老謀深算啥時候做虧本的買賣,溫子清笑著抬眼盯著已走遠的雄健背影,心道「小葉,一定爭口氣,讓西京這些人物們瞧瞧你的能耐。」
這一刻,沒有兒子的溫子清當葉崢嶸是自己的兒子,寄托了望子成龍的希望。
不大的瀟湘樓前擠滿車,二三十萬的、百來萬的、合資的、進口的,各式各樣,升斗小民看得眼花繚亂,車牌號極為普通的奧迪Q7駕駛位,李長天翻著西京晚報,這些年他已經習慣在車里看書看報,消磨時間,那些個名校出來的高材生未必有他看的書多讀的文字多,見溫彤走出瀟湘樓,放下報紙,仔細打量溫丫頭身邊的陌生青年。
龍行虎步,英姿颯爽,李長天凝眉,未曾謀面的小伙子帶給他久違的熟悉感覺,那是硝煙戰火洗禮後的軍人風姿呀。
溫彤拉著葉崢嶸坐進Q7後座,副駕駛位留給她老爸,李長天轉臉朝溫彤笑了下,目光定格在葉崢嶸臉上,兩人對視幾秒,李長天點頭笑道︰「彤彤有眼光,找了個好男友,不錯,不錯啊。」
李長天一連說兩個不錯,溫彤難為情的笑了,眉目瞥著身邊寵辱不驚的家伙,心里甜滋滋的,巴不得世上所有人認為她的葉子完美無缺,當然有威脅的年輕女性除外,這妮子甚至糾結日後該不該把葉崢嶸介紹給幾個見了帥哥就興奮的騷包閨蜜。
「看你像在部隊打磨了十年八年,與一般大學生不同。」李長天頗有深意笑了笑,不等葉崢嶸說什麼,做司機保鏢十多年的樸實男人眯眼望向車窗外,仿佛回味往事,情不自禁道︰「也許,我們都曾是戰士。」
戰士,不怎麼華麗的詞匯,李長天說出來,猶如畫龍點楮般蘊含一股令人肅然起敬的渾厚氣勢。
葉崢嶸心頭輕顫,沒吱聲,只是笑,由于車內光線暗淡,掩蓋他臉上自豪又暗含傷感的神色,否則溫彤定然明白,她愛的男人不僅僅有個軍人父親。
「李叔和你爸一樣,當過兵,還打過越戰呢。」言談無忌的溫彤一語點破李長天的光榮歷史。
葉崢嶸听後,隨口問︰「李叔,你打過七九年的自衛反擊戰?還是八四年的老山戰役?」
「彤彤,別埋汰你李叔了,好漢不提當年勇。」好久不提也不願提這段歷史的李長天笑的黯然,緩緩道︰「老山戰役,當年我十八周歲,一晃眼二十多年過去了,老嘍,想起以前的事,心酸吶,四十四個好兄弟的命留在了老山。」
李長天眼眸有些濕潤,安然無恙走下老山,是天大的幸運,又何嘗不是一輩子的遺憾。
被京城老一輩喻為將門虎子的葉崢嶸當然清楚老山戰役打的多艱苦多慘烈,炮彈炸起的泥土浸染著鮮紅血色,對于曾經拋頭顱灑熱血捍國家和民族尊嚴的越戰老兵,永遠心存敬佩,如果換個場合換另一個人,葉崢嶸絕對以共和**人最崇高的禮節向對方致敬。
而此時,他只能保持沉默。
四十四人,敏感的數字,使葉崢嶸想到衛戍京畿的三十八軍,遠離南疆的三十八軍也曾參與南疆戰役,鮮為人知的一段歷史,確切說是三十八軍偵察大隊鮮為人知的輝煌史,突襲、敵後破壞、特種戰對抗,每戰必勝,將越南人民軍陸軍司令部直屬特種部隊扼殺在國境線上,片甲不留。
可惜,戰無不勝的精英部隊在松毛嶺一戰留下四十四條生命,打垮十數倍的敵人,可歌可泣。
近些年國內不知哪吹來的歪風邪氣,年輕人總愛質疑軍人的血性,崇洋媚外,美國大兵糟蹋良家婦女,槍殺婦孺老幼,被無知者吹捧的天花亂墜,視為真爺們真英雄,殊不知打起仗,世界上最爺們的軍人是中**人。
溫子清坐進車里,葉崢嶸和李長天恢復往常神色。
「小葉,你那刀不會白挨,彤彤也不會白受欺負,我已經告訴王威,三天內給個交代,欺負溫家的人,必須付出代價,無論是誰。」
此時的溫子清驕傲如君臨天下的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