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听到槍響到張虎威被擊斃,前後也不超過一秒鐘時間,但在場眾人卻都有不同的反應。
江若雨已經嚇呆了,前生今世她何曾見過有人就這樣死在自己面前?更別提這種瞪大眼楮,腦漿迸裂的死相,她除了尖叫,已經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葉拓心里把馮明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王毅石的走狗居然這麼狠毒。
驚動人犯,最直接的結果就是人犯殺死人質,警察再擊斃人犯。這樣為王毅石除掉對手又殺人滅口,一舉數得。可他偏偏沒有證據揪出這個內奸,無力阻止他參與行動,還讓他有機可乘。
「大哥,大哥!!」張虎力看著地上的尸體,怒吼聲震的江若雨耳膜都要裂開,他怒極的瞪著葉拓,緊緊掐住江若雨的脖子︰「你們不守信用,你們居然殺了他!好!今天我就算死也要拉個墊背的!」槍口對準江若雨的太陽穴,右手馬上就要扣動扳機。
江若雨緊閉上眼,難道她的重生日子到這里就是盡頭了?
可就在這時,張虎力眼角余光突然看到身側一個黑影沖向自己,回頭一看,正是那個美貌的小白臉,這人來勢洶洶,好像不要命了一樣,張虎力顧不上先解決懷中柔弱的人質,忙將槍口移開轉向王瀟的方向。
王瀟面對槍口不躲不閃,就那麼挺身沖過來。他相信葉拓,就算今天他死了,罪犯的這一秒遲疑也足夠葉拓救下小雨,他死也值了。
「王瀟!」葉拓驚呼舉槍。
「老公!!」江若雨拼盡全力推開張虎力。
張虎力想不到懷中的女人突然發難,站立不穩兩人一起倒下。
他本來不想殺她,現在也顧不了那麼多,倒地的同時對準身體同樣在下墜的江若雨扣動了扳機。
砰——
砰——
砰——
先後三聲槍響,所有的聲音都寂靜下來。
張虎力持槍的手中了葉拓一槍,手槍掉落在地,鮮血噴涌,但血流更凶猛位置是他的頭部。張虎力死不瞑目,瞪圓雙眼,好像到此時還不敢置信自己的一生就這樣結束了。
葉拓來不及處理身後擅自開槍擊斃罪犯的馮明,便像發瘋一樣踉蹌的奔過去,口中喃喃道︰「不,不,不要,小雨,小雨……」
鮮紅的血液迅速從江若雨的胸口涌出,染紅了她的白色羊毛大衣,也染紅了冰雪路面。倒在地上的一瞬間,江若雨眼前漆黑,只覺得胸口劇痛,呼吸都痛,原來被槍打到竟然是這樣的感覺,她活了兩輩子,幾乎什麼都經歷過了,現在又有了新嘗試,她是不是該覺得驕傲?
「不要,小雨,求求你,求求你……」
江若雨渙散的神智被王瀟的哭聲拉了回來,張開眼楮,她正靠在狐狸的胸口,面前是兩張流淚的臉。
「狐狸……」
「沒事的,你不會有事,別怕。」王瀟用手按住她血流不止的胸口,子彈可能擊穿肺部,江若雨的每一次呼吸都擠壓出更多的鮮血。
「還不開車!聯系醫院!叫救護車,救她!救她啊!!」
葉拓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幾乎是連滾帶爬的上了車,一邊發動車子一邊打電話聯系救護車。
王瀟抱著江若雨坐上後排,將她摟在懷里,死死的壓住她胸口的血窟窿。
「小雨,你堅持住,听見沒有,張開眼楮,跟我說話!」
「狐狸……」江若雨抬起染血的小手,緊緊抓住王瀟的大手。她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但是她知道,這一次或許真的躲不過去了。
她沒有什麼不知足的,畢竟這一輩子都是她額外賺來的。她只是不放心,她死了,爸媽怎麼辦,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他們怎麼承受。狐狸這麼愛她,她死了他一定很傷心。還有唯一和小夏……
「照……照顧孩子。」江若雨的聲音細若蚊嚶,她已經盡力了,但還是抵不住黑暗的一寸寸襲來。
「不!我不管,你給我堅持住,听見沒有!」王瀟摟緊她,在她耳邊大吼︰「你要是敢死,我不會再管孩子,也不會管你父母,我什麼都不管,我也跟你一起去,你不想讓我死就給我挺住,不想讓唯一和小夏當孤兒,你就堅持住!」王瀟的聲音逐漸減弱,最後變成祈求,嗚咽道︰「別丟下我,求求你別丟下我。」
江若雨的臉埋在王瀟的胸口,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這個人的味道,她真是永遠都聞不夠啊,可惜血腥味越來越大,她也覺得越來越冷。
「江二胖,救護車已經來了,你別讓我內疚一輩子!」葉拓虎目含淚,汽車被他當成火箭來開,握住方向盤的雙手青筋畢露。他後悔,內疚,明知道馮明是王毅石的人,他還貪心的希望能活捉張虎威兄弟,能抓住王毅石走私的證據,能除掉警隊里的一個禍害。他低估了敵人的狠毒,馮明他就是想要這樣的結果啊!他居然自以為是到認為二胖不會受傷。
「啊啊啊!!!」葉拓發狂的怒吼,恨不得殺了自己,與此同時,身後傳來王瀟悲戚的哭嚎︰「小雨!小雨!!!」
江若雨留戀的看著王瀟,終于敵不過沉重的黑暗,她放開手,任由黑色的漩渦將她吞噬。
※※※
「醫生!醫生,我女兒怎麼樣了!」
手術室大門推開,護士推著江若雨的床走出來,已經等候了六七個小時的李靜踉蹌的站起身來,王瀟忙將她扶住。江宏偉沖過去看著臉色慘白的女兒焦急的問︰
「醫生,她怎麼樣!」
白大褂摘掉口罩,「手術很成功,子彈打中肺部,但好在沒有傷及主要血管,現在已經取出來了。病人失血過多身體很虛弱,這幾天就在重癥監護室觀察一下,如果情況轉好就可以轉去普通病房了。」
「真的,她沒事了?」
「還要觀察一下,過了今晚危險期的話就沒有生命危險了。」
「太好了!」李靜松了口氣,哭著道謝︰「謝謝你了醫生,謝謝!」
「別客氣。」
王瀟緊繃的神經到此時才算完全放松,趕忙打電話告訴正在病房里守著夏鵬飛的媽媽小雨沒事的消息。
一行人來到重癥監護室,李靜和江宏偉在屋里照顧女兒,王瀟這時候才月兌下染血的大衣扔在牆角,走到蹲在門口的葉拓身邊,順著牆壁滑坐在地上,伸出右手,「有煙嗎。」
葉拓一語不發,從懷里掏出煙盒,毫不意外的,他的手在抖。
兩人一人點了一顆煙,安靜的或蹲或坐。走廊里偶爾經過的小護士都向兩個不同類型的帥哥投以注視,但在看到他們身上的血跡之後又別開眼。
「她沒事?」
「暫時沒事,還要過了危險期。」
「如果她有事,我絕對不會原諒我自己。」葉拓低下頭,雙手緊緊抓住頭發,想起剛才他們的車在半路遇見救護車,他們兩人將完全失去知覺滿身是血的江若雨抬上去的那一幕,那麼嬌小的人兒就那麼軟綿綿的任他們擺布,像是斷了線的木偶。
葉拓吸了吸鼻子,忍住還要繼續流的眼淚,用力抽了口煙,悶悶的說︰「王瀟,對不起。」
王瀟鳳眼眯著,搖頭道︰「不怪你。那個場面,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要怪就怪我,不該帶她走那條路。」
將剩下的一半煙熄滅,王瀟看向葉拓,認真的說︰「葉拓,今天開槍擊斃兩個罪犯的人是誰?」
葉拓一愣,看向王瀟的時候眼中閃過一些贊賞︰「他叫馮明,是副隊長。怎麼?」
王瀟說︰「這個人有問題。當時的場面明明可以控制,他第一槍打死張虎威是為了激怒張虎力,以達到攪亂現場的目的。」
「你說的沒錯。」葉拓站起來,伸手拉了王瀟一把,兩人一同走向大廳中央,這里最適合說話,因為周圍空曠,有沒有人偷听都一目了然。
葉拓看著王瀟,第一次用如此認真的語氣說︰「王瀟,我有事求你幫忙。」
王瀟挑眉︰「什麼事?」
「照理說,我的任務是機密,不能泄露。但是以你的聰明,你可能已經知道我在調查文物走私的案子,而且這個走私案和王毅石有關。」
「嗯。」王瀟點了下頭,等待他的下文。
葉拓說︰「我現在已經能確定王毅石肯定是走私了,也確定馮明是被王毅石收買了。但是我現在沒有證據。王毅石做事太謹慎,從來不留下任何把柄。這次本以為可以抓獲張虎威和張虎力,他們給王毅石賣命多年,知道的一定不少,可人卻被馮明殺了。馮明平時就經常給我的行動使絆子,但他做事很有分寸,都是停留在該處分不處分的邊緣,這一次他回去也就是受個處分,卻為王毅石殺人滅口,又傷害了小雨。」
「我不知道你對你生父是什麼感情,但是我了解你對小雨的愛。他現在傷害小雨,這是我們都無法忍受的。王毅石做事太小心,我們的人混不進去,想取證太困難,我現在需要一個能讓王毅石信任的人靠近他身邊搜集他的罪證。小白臉,你是最好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