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遭遇(上)
十幾天之後,兩位尊貴的客人一路招搖而來,他們的風範讓酋長們咋舌,對荊棘玫瑰也變得更服帖更順從。
雖然只有兩個客人,但他們帶來的隨從居然有三百人之多其中有體形彪悍的騎士,也有表情陰沉的刺客,甚至有嬌媚的侍女……沒人敢慢待他們,更沒人敢對他們起壞主意,因為他們是異能師公會的正式異能師
一個中年異能師佩戴三極徽章,另一個青年異能師佩戴一級徽章,他們進入主營的第一件事不是清洗風塵也不是享用酒宴,而是在征得荊棘玫瑰的同意之後,讓隨從把自己的旗幟插到了馬奇主營的一個哨塔上。
「晨曦議會?不用擔心。」看著旗幟插好,三極異能師微笑著轉過身來,看著神態謙遜的瑪西亞直搖頭︰「中級異能學徒,瑪西亞。」
「中級異能學徒瑪西亞,」瑪西亞臉色一正,垂下目光︰「在此聆听先行者的教誨。」
「你遠離了徽章。」異能師看著她說︰「是否出于遺忘?是否出于彷徨?是否出于絕望?」
「以信念的名義,」瑪西亞用同樣的嚴肅神態回答︰「我沒有遺忘、沒有彷徨、沒有絕望。我堅定的走在路上,我希望永遠感受到同途先行者的指引。」
「但你依然遠離了徽章。」
「是的,我遠離了徽章。」
「罰十萬金幣,中斷兩年配額,罰抄十遍公會規則。」三極異能師緩緩說︰「你接受嗎?」
「我接受。」瑪西亞點頭行禮,然後從光頭手里接過自己的徽章,鄭重其事的別在胸前。
「這一位,」異能師的目光放到湯森身上︰「大概就是湯森了?」
站在瑪西亞身側的湯森正郁悶呢,要是早知道瑪西亞會付出這種代價的話,他一定不會同意她這種做法……湯森很吝嗇,但瑪西亞為自己做出這種事,至少十萬金幣不能讓她出。
「我是湯森,」湯森上前一步,行了一個異能學徒的致敬禮︰「兩位先行者來到我的家,請允許我表達歡迎和喜悅。兩位將是荊棘玫瑰最尊貴的客人。」
「我們路上听到了一點傳聞,同時,瑪西亞也告訴我你的特殊經歷,對于你完成的事情,我們表示祝賀。」來人似乎不是個難纏的異能師,也沒有鼻孔朝天,相反他對湯森的態度比較和藹︰「你看,我們別的禮物沒有帶,卻還要打擾你們一段時間,真是不好意思。」
「啊……真是太好了。」湯森听弦音知雅意︰「我們無比歡迎」
「你沒有導師還能做到這步,前途必然遠大。自己人我也不說客氣話了,我們並不清楚分會這邊是何種考慮,接到自己人的信然後派駐異能師到外地這種事,在公會中並不多見,也不是公會的風格,所以你得盡快趕到銀色海岸。」對方笑說︰「你的手下的營地暫時交給我們看顧,安全上不用擔心。但我們的日常開銷很大的,小心把你吃窮。」
「謝謝大師指點,這點請盡管放心。」湯森大叫一聲︰「克里夫」
「到」猴子站出來。
「由你負責兩位大人的日常生活,你要滿足兩位異能師大人的一切需要。」湯森吩咐猴子︰「叫人去翻倉庫,本地出產的異能材料,全部給兩位大人送過來」
「湯森,你的好意我們接受。」一直沒有開口的年輕異能師走上來說︰「但你還是要盡快趕去銀色海岸,到公會分會報道,不要錯過時機,這對你有很大的好處。」
「別賣關子,有什麼好處?」瑪西亞湊上來問,她似乎跟這年輕異能師比較熟。
「最近有先行者要來巡查。」年輕異能師說︰「湯森如果掛上名……」
「我們馬上走」一听這話,瑪西亞的眼楮就亮了,轉身對湯森說︰「必須馬上走」
瑪西亞著急歸著急,但首領要離開領地,無論如何都不是一件小事。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湯森離開的事情最好對外隱瞞。而且湯森這種首領,他在大事上總是有自己的主意——除了部分近衛和瓦胡之外,他居然還要帶上自己的小副官們。
這些小副官包括哈維孤兒、倉庫鎮子弟和部落後裔。最小的六歲,最大的十三歲,有男有女。其中大部分已經識字能書寫了,而且有不少是跟著瑪西亞學的。湯森甚至帶著他們上戰場,讓小副官們做記錄——在命運中掙扎的荊棘玫瑰,每個人都要熟悉血的氣味、火的味道,就算年紀小不能打,也要讓他們知道打仗是怎麼回事。
原本只有三十多人,但一仗打下來變成了五十人多人。
帶他們上路的理由很簡單,小副官們是荊棘玫瑰的未來,也正處于學習的黃金年齡,這種少有的開眼界的機會,當然要帶著他們一起去。至于高級異能師,湯森倒並不十分在意,到公會報到登記而以,充其量一個高級學徒身份,就算高級異能師也不能幫上什麼忙……
瑪西亞根本說不過他,而且看著孩子們的渴望目光,她這種外表冷漠、內里母性泛濫的大姐頭也只能答應下來。于是湯森趁夜出發,隨行隊伍雖然說不上浩浩蕩蕩,但還是具備一定規模,僅僅馬車就有八輛之多,還要外加商隊的人和近衛。
帶著這麼些人肯定走不快,而且他們沒有異能師那種好裝備,人家走半個月的路,他們至少要走一個月。其實,湯森這麼干有他的小算盤,簡單的說,磨磨蹭蹭是因為他心虛,異能師公會啊,萬一被里面的大人物看穿自己的底牌,那才是真危險
從奎爾薩平原北方去往銀色海岸,首先要穿過奎爾薩平原,然後向南翻越一道山嶺,接著坐船,上岸穿越一大片原始森林,然後再翻過一道山嶺……就能看見銀色海岸的旗幟了。
從某種意義上說,湯森是個輕浮急躁的人,跟隨他的人也會受此影響,從而變得心浮氣躁風風火火,內心那根弦繃得非常緊,看什麼都覺得不正常,都要往「敵人」身上想。比如趕路這種事,一開始大家還覺得新鮮,但隨後就開始覺得無聊和疲憊……
習慣了草木皆兵,不疲勞才叫怪事,兩天下來,大伙兒眼楮里就滿布血絲了。
湯森很快發現了這個苗頭,心里一總結就找到了癥結所在。于是他召集大家過來,詳盡的安排了野外行軍的輪值細節,而且跟大家解釋了當前的大勢,說明途中不太可能有突發戰斗,只需要一般警戒就可以。
他讓一大半的人從這種過度警戒的心理中解月兌出來。他要讓這些一路跟隨自己艱辛拼搏、卻從未好好休息過的人們松弛下來,讓他們看看身邊的景致,讓習慣的血與火的雙眼去感受一下美景。
大家在草原的蒼茫落日下奔馳,大家行走在山脈的青翠連綿中,隨著大海的輕濤碧浪歌唱。看著炊煙伴著歸鳥,感受和風中的芬芳,大家的臉上漸漸有了笑容,神態也變得舒緩。
這一切只是手下的福利,湯森現在只有看不完的異能筆記,還有講不完的各種課程。
這真是搬起石頭扎自己的腳,舒緩下來的瓦胡和一群軍官就不說了,有什麼問什麼,想到什麼問什麼,充分暴露出部落人士的求知yu和廣闊思路,連那群童子軍都變得異常纏人,整天在湯森周圍問這問那……
而湯森又不好趕他們走,怎麼說他們都是熱愛學習的小家伙,而且都是自己的心頭肉。
三個異能學徒在隊伍里,還有三極異能師給的身份小旗子,隊伍行走各處根本無人敢阻攔。將彎刀歸鞘,把野花別上盔甲,這對湯森的手下來說當然很好。但任何事情都要分成好壞兩面看待,一支壯觀的車隊,肯定會惹人注意,而且一路上的土著部落很多,看到藍色的荊棘玫瑰旗幟沒有危險,他們就對湯森等人展開圍觀。
相互攀比是人的天性,純樸的牧民們跟湯森他們比不了吃穿,也比不了氣勢,但他們有自己的優勢,于是乎呢,車隊周圍、一天到晚,響起各種各樣的歌聲,特別清亮悠揚那種。這種狀況,讓全身心投入教學工作的湯森不勝其煩。
他煩,不是因為那些牧歌不好听,他也不會禁止哥哥妹妹情情愛愛的歌詞,但是身為一個衙內,被人繞著挑釁是不能忍的,不管是用刀槍還是用歌詞。
「我去趕他們走?」近衛隊長看出湯森不樂意。
「那能行?」湯森搖頭︰「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不能欺負人,也不能饒了他們」
湯森幾步走到草地中,對著那些到處采花的小副官們拍拍手︰「集——合」
紛飛的花朵中,五十多人呼啦啦的跑回來,在湯森面前站成三排,稚女敕的臉上一片嚴肅。
「我們是一個集體,精銳不能在任何方面被人比下去」湯森對小副官們說︰「他們唱歌,我們也有得唱,有沒有信心?」
「有」
「有沒有決心?」
「有」
「有沒有恆心?」
「有」
「好。」湯森把袖子一挽︰「今天就教你們唱歌」
瑪西亞在車廂里撫頭嘆氣,她很難理解湯森這種愛面子愛跟人比高低的脾氣。即使跟人產生沖突,無論是世家子弟還是異能師又或者佣兵首領,也都不會用這種手段跟人比。因為湯森在這種事情上,絕對不會以勢壓人,也不佔別人半點便宜。
別人用歌,他就用歌,別人用拳頭,他也用拳頭……真是費時費力,說得不好听,這多少也是粗魯和愚蠢的表現吧?
同時,她內心里也不認為湯森能教童子軍們唱什麼正常的歌。除了需要大量時間去訓練的那種貴族式之外,歌曲這東西,除了土著的粗糙原生態,就是吟游詩人那種浮華**的唱腔,但無論那一種都不是小孩子該學的。湯森,你可千萬別教兒歌啊……
其實不但是她,連帶商隊的人也認為首領是在泄憤,出身部落的近衛倒是無所謂,因為能歌善舞是他們的天資。如果湯森教不下去了,他們中間隨便站一個出來都可以頂替,保證三天出效果。
短短一個小時之後,一個九歲的小副官挎著剛剛改裝出來的小鼓,雄糾糾氣昂昂的走到隊列前面。他穿著並不合身的軍裝,用兩根小號鼓槌敲出簡單的鼓點,小臉通紅。
「 、 、 —— 」兩列縱隊在鼓點中踏步前進︰「 」
「在茫茫的人海里,我是哪一個?在奔騰的浪花里,我是哪一朵?」整齊的步伐中,小副官們的歌聲低沉而有力的響起︰「在征服宇宙的大軍里,默默奉獻的有我一個;在輝煌事業的長河里,永遠奔騰的有我一個」
「不需要你認識我,不需要你知道我,我把青春融進、融進群山和江河。」合唱在此時昂然而起︰「大地知道我大海知道我荊棘玫瑰不會忘記、不會忘記我」
這些小胳膊小腿的孩子在昂頭歌唱,用一種無人知道的簡單旋律,然而在他們弱小的身軀上,卻有隱形的力量在流動人們被眼前的現實打敗了,跟他們一起被打敗的,還有那些在周圍縱馬奔馳的土著,至少在車隊附近,在荊棘玫瑰的旗幟周圍,再沒土著會開口唱歌了。
「在沖鋒的隊伍里,我是哪一個?在燦爛的群星里,我是哪一顆?」小副官們的童聲合唱,飄在草原的明淨天空上,環繞在蒼翠山峰中︰「在通往宇宙的征途上,無私拼搏的有我一個;在西海岸的星座里,永遠閃光的有我一個」
「不需要你歌頌我,不需要你報答我,我把光輝鑄進、鑄進蒼穹和星河。」小副官們的歌聲與海面的波濤一起涌動︰「大地知道我大海知道我荊棘玫瑰不會忘記、不會忘記我」
簡單的旋律,簡單的節奏,卻在往復回旋中點燃了人們內心的某種情愫。越來越多的人听會了這首歌,他們挺起寬闊的胸膛,高舉著荊棘玫瑰的旗幟,以前所未有的情懷和氣概走過草原、翻過群山、越過海洋,慢慢接近銀色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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