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
粼粼b 光間,東方太平洋航運公司的豪華客輪正劈b 斬l ng,向東疾馳。
此時此刻,船上的豪華宴會廳內,樂隊演奏著斯特勞斯的《h n之聲》,輕快優雅的旋律之間,紅男綠nv觥籌ji 錯;壁球館里,身著運動短衫的白人紳士揮汗如雨;閱覽室中,文質彬彬的淑nv品著古巴咖啡或者是中國的各s 茶點,手捧書卷;xi 型會議室更是高朋滿座,政界和商界巨子歡聲笑語。
在甲板上的普通l 天餐廳里,一個中等身材,膚s 有些黧黑的中年男子,正在大快朵頤,吃得滿頭是汗,嘴里還有點含糊不清地贊嘆道︰「這湯夠火候,真不錯……裴,你也好好嘗嘗,正宗的h 汕師傅……」
對面的一位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筷子,擦了擦嘴︰「逸仙啊逸仙,這一趟我跟你一起,真不知道是哪輩子修來的。放著頭等艙你不住,宴會廳你也不去,非住二等艙,吃著粗茶淡飯……你無所謂,可畢竟帝國政f 還要個臉面不是?再說了,頭等艙那里富人甚多,咱們把牌子一亮,好歹他們也要表示一二,籌款任務也算是個開 n紅……」
對面的男子又吃了幾口,這才擦了擦嘴,抬起頭,滿意地長出一口氣。這人的分頭梳得一絲不苟,向後卷起一個輕微的b l ng,八字須修剪得整整齊齊,膚s 多少有些黧黑,整個人很是j ng神干練,尤其是那雙眼楮,炯炯有神,透著一股誠懇和真摯。他滿面紅光地看著對面的友人,笑著說道︰「裴,你說的自有道理,不過我嘛,也有我的考慮。」
「咱們這次,是去歐美化緣的,說白了,殿下趟開了路,咱們這次是要再收一遍莊稼。」這人的聲音溫和,帶著明顯的廣東口音,「現在國家財政拮據,又是大戰在即,咱們要是大張旗鼓風風光光地一路頭等艙過去,那是個求人募捐的做派?美洲僑界怎麼看咱們?會不會被美國人的報紙諷刺?」
他又笑著說道︰「至于頭等艙那些人……裴,咱們這一次,目標是美洲和歐洲,國內人物自有諸公負責,咱們何必在此畫蛇添足,平白惡了人家?咱們這次去國甚久,又要多賴中樞支持,行事終歸要謹慎些。」
對面的中年男子一怔,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人,良久之後苦笑一聲︰「逸仙,看來平日里倒是xi 覷了你。大家但說你是孫大炮,今日看來,卻實在是個錦口繡心之人哪。」
滿面紅光的中年人爽朗地一笑︰「好你個劉裴,感情是來揶揄我孫文……你們這些大筆桿,我可得罪不起,說不得一篇洋洋大賦,我孫文就成了國民之賊……」
對面這人,知道這位同僚是在開玩笑,倒也並不在意,也跟著笑了起來。
面容黧黑的男子,正是中華帝國ji 通部長,立憲黨黨魁孫文,此次奉命前往歐美募捐戰費,並且進一步拉近中美關系。而坐在他對面的中年男子,卻是宣傳部長劉光第,此次是和孫文分頭行事,負責墨西哥和南美方面的籌款事宜。
劉光第看著孫文,目光漸漸柔和了起來,有些感慨地說道︰「逸仙,一晃都十年了……想想當初你單槍匹馬跑到廣州,一上來就是一篇‘請誅滿虜復華夏仿美國建民主合眾國疏’,滿臉寫的都是流血犧牲,後來只要你一l 面,大伙就哄你孫大炮……看看現在,咱們居然在內閣呆了這麼多年,你我也成了同路人……」
孫文看著劉光第,輕嘆一聲︰「是啊,十年了……沉痾已久的國家,就這樣走上了振興之路,想一想,真是恍然如夢。」
劉光第看著孫文,不自禁地就想起了一些事情,臉上隱隱有些痛惜之s 。
孫文目光一閃,微笑說道︰「裴,你非俗人,又何必在乎世人之見?我是早就看透了,革命革命,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國富民強,復興華夏!立憲君主制能做到,那他就是好的。民主共和制能做到,那他也是好的。既然我們選擇了立憲君主制,事實也證明是行之有效的,那就沒必要為了革命而革命,一切推倒重來……甲午年那個舉國s 然lu n軍蜂起的景象,實在是觸目驚心。我們那些所謂的革命同志,也的確是令我心寒啊……」
「事功者一時之榮,志節者萬世之業。為求事功,不擇手段,那不是革命者的作風。我孫文既然立志為國家富強,民族獨立而奮斗,那就要守住自己的節 ,不能鬼 心竅。」孫文感慨地說道,「至于那些所謂的革命同志,說我是叛徒也好,說我幼稚也好,說我官癮大也罷,讓他們去說,我自做我的事業。你們都說我是孫大炮,那我就是孫大炮!大炮是什麼?大炮就是炮彈出膛,一往無前,遇敵則摧,有進無退!瞻前顧後,憂讒畏譏,又如何當得‘大炮’兩個字!」
劉光第看著他,目光溫和,只是用力地點了點頭。
「裴,這一次,咱們是重任在肩。」孫文看著遠方的海天之際,緩緩說道,「殿下的代表團早先已經在美洲打了基礎,咱們這一趟要做不出個樣子來,這內閣部長,我孫文是沒臉再做下去了。現在國用不足,特別預算還沒有著落,國防部更是獅子大張口,一下子就是三十五億!我孫文恨不得把自己論斤稱稱當出去,裴,你信不信?」
劉光第苦笑一聲︰「三年多的財政收入……都說現代戰爭是吞金獸,現在看來,的確如此。想一想也難怪,英國人打一個xi xi 的布爾都hu 了十五億華元的戰費,咱們這是動員百多萬大軍的國運之戰,面對的是那樣兩個強敵,又有這麼多的歐美列強磨刀霍霍,誰知道到底會打成什麼樣。想想也真真喪氣。國家弱了,遭人欺侮;國家強了,列強圍攻。這世道,真是沒什麼道理可言。」
「歐美列強,我算是看透了,美國也就是稍好一點而已,多半也是實力不足羽翼未豐,又專心經略南美無暇西顧,所以就喊著 n戶開放……」孫文笑了笑,「也罷,當年咱們安南一隅就敢對法國開戰,現在有了整個華夏,又怕什麼東西列強……真到了那一天,我孫文說不得也要上前線做個普通一兵,和他們拼到底。」
正在這個時候,一位留著把胡子,看面s 卻不到三十的年輕人,身穿整齊的華服,匆匆忙忙地走了過來,來到兩人面前。
孫文和劉光第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看向來人。孫文輕聲問道︰「右任,什麼事?」
年輕人把手中的電報遞了過來,輕聲說道︰「青年黨在南洋幾大報紙發了文章,指責帝國政f 媚外媾和。書記處已經把文章轉過來了……」
孫文面s 一變,接過來仔細看了一遍,隨即遞給了劉光第,閉上了眼楮。
劉光第趕忙接過來,從頭至尾仔細看著,漸漸怒形于s ︰「這些害群之馬……每天就琢磨著蠱hu 人心,實在是可惡至極。總情局怎麼不盡早清理他們?秦光除了在國內搞這些y ns 事情,就不能干點正事!」
孫文沉默半晌,睜開雙眼,目光炯炯地看著劉光第︰「裴,我準備寫篇文章,揭一揭冷秋的老底,講一講真正的革命者和愛國者現在該怎麼做。」
劉光第一驚,盯著孫文,搖了搖頭︰「逸仙,這太危險了……我們不是在國內,冷秋那些人又是一貫喜歡搞暗殺的,你要是惹急了他們……」
孫文卻是嘴角微翹,盯著劉光第,半晌之後朗聲大笑︰「裴,你一個堂堂的內閣部長,怎麼還怕那些xi 人?我孫大炮投身革命二十載,但求一個轟轟烈烈的死法。生當為人杰,死亦做鬼雄,怕死,還革什麼命!」
「再說,我有南北大俠屈身在側,」孫文說著,轉身一笑,「些許刺客,又哪里近得了身!」
不知什麼時候,一個三十六七歲,j ng悍威猛的男子,一身利落的華服,已經站在孫文的身後,見孫文轉過身來,目光和孫文一對,默默地點了點頭。
劉光第知道這位人稱「南北大俠」的杜心武實在是有真功夫在身,心中倒也莫名地安定了幾分,客氣地對著對方點了點頭,杜心武略微欠了欠身。
「陛下既然把電報轉給我,那自然是要我出手。」孫文笑著說道,「看來,陛下對這位殿下倒也真是關愛有加……既然如此,孫文恬為帝國政f 要員,又怎能袖手旁觀?裴,這一次,你但看孫文這尊大炮,如何發言!」
劉光第看著這位神采飛揚的同僚,也不由得生出一股豪情,認真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