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魔舞道 第十章 義釋馮雙

作者 ︰ 夢黃梁

馮雙心中大驚,大叫不妙,正準備騰挪身法拼命想躲過這足以讓他立斃當場的不可思義的駭人攻擊時,只覺胸口轟地如遭鐵錐重擊,兩耳一陣轟鳴.

整個頭顱似被利斧劈開一般,不單頭痛遇裂,連七竅也被這股氣擠壓的流出黑血,整個人如雨打的落花,狂風中的蒿草被氣浪掀翻打著轉的倒跌出去,飄飄蕩蕩,左沉不能落地,右墜不得存身.

每一轉口中都會噴出一口鮮血,襟前被血漬沾染了一大片污漬,看上去甚是可怖.

真是旋風翻敗葉,流水淌殘花.

卻說倒地的馮雙強支撐起受創不輕的殘軀,口吐血沫用嘶啞的聲音嘆道︰「這難道就是梵天寺的不傳秘技‘千龍吼’神功麼,能敗在此招之下馮某此生當屬無憾,只是有一事始終如梗在喉不吐不快,還望大師成全?」

見心看到一個剛才還雄心萬丈意氣風發的漢子,頃刻間被自己擊敗後流露出一種窮途末路的淒涼場景,也不由心生憐憫,對馮點頭嘆道︰「‘菩提本非樹,靈鏡即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萬事萬物本由心生,唯善唯惡全在個人一念之間,施主助紂為虐,橫暴鄉里,本不可姑息,但念在我與你師白猿公相識一場,如你所請,有何話與盡管講來?」

馮雙艱難地轉過頭去,看著那早已嚇的如失去主人的保護和依仗的流浪小狗一樣的李超凡道︰「馮雙自知為虎作倀最不可恕,但我家老爺對我有知遇提攜之恩,而其世代單傳膝下只有這一點血骨,若此子命喪黃泉,李老爺悲痛遇絕,必不得活.一尸兩命的結果,想來像大師這種當世神僧慈悲蓋地,定不忍見.

今日馮某願用一條殘命換回公子一命,以報老爺的舌忝犢之情,如能應許,馮某感激不盡.」

見心看到其臨危之時還不忘故主的恩義,此人雖然算不上什麼正人君子,但危難關頭卻不忍舍棄主人搖尾乞憐,而是甘願付死也要將少主護衛周全,道也不失為一個忠直的漢子.

沉思片刻,點頭嘆道︰「生即何歡,死即何哀?這生生死死,恩恩怨怨又誰說的明白呢?馮施主念及主子的恩義舍身付死,老衲即感且佩,就如施主所願吧?

只是那位小公子如若在向之前那樣猖狂橫暴,魚肉鄉鄰的話老衲也不得以破戒,就算殺身成佛也要將他除去.」

說道這話語陡然凌歷起來,配合上老僧那莊嚴,肅穆的寶像給人如在幽明地府像地藏王菩薩頂禮膜拜的感覺.

馮雙听得此言,不顧身上沉重地傷勢,翻身滾翻在地將那頭如倒蒜般磕個不停,千恩萬謝的道︰「多謝大師垂憐,今日公子經此大挫折必生悔改之心,以後也定將洗心革面,重新為人.」

說罷,正待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呼喝著讓那小主人先走.

不料,斜里一聲透著譏諷,不屑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同情的冷笑傳來︰

「只怕他李超凡的心不似你的心吧」

這說話的正是一直默然不語,任人魚肉的張飛雲,他冷眼旁觀見自從老僧幾到將馮雙擊倒以後,那超凡公子見自己的救命王牌兒都被老僧輕松一擊如中敗絮,早嚇的兩腿發顫,自知今日之事,恐難善罷,就對自己的一眾家奴使了個眼色,幾個家奴攢聚在一起護著李超凡正要偷偷地溜走,回頭等這游方的老僧走後在卷土從來.

不巧這一切都被眼乖的飛雲看在心中,在這關鍵的時刻一舉揭發出來.

李超凡一眾人本來想這樣巧無聲息的悄悄退走,就這幾丈遠的距離,走的是如履薄冰,如臨深淵,聞地這一聲帶著些許稚氣地聲音,卻如听見了九幽鬼使的召喚一般,全僵在那里動彈不得.

而那個超凡大少卻更是糟糕,兩條細長的腿如那彈簧般不停的打著擺子,而褲襠的部分更有微微潮濕地跡象,像是被這聲不大似譏似諷的聲音嚇的有內分秘失調的跡象.

嘴里更是不住的喃喃自語︰「佛祖,諸天,大力王菩薩…保佑…保佑超凡得月兌此難.」

正是平日不燒香火,臨時捧起佛腳.

而平日里的驕橫無極不正是今日佛祖的懲罰麼,不是不報,只是時候為未到罷了.

馮雙的招子中閃過了一抹悲涼,那正是英雄末路,眾叛親離的傷逝,只不過從小在師父的殷殷教導下,他雖自私而又熱衷功名利祿,但他絕對不是個忘恩負義的男人.

就算被自己的小主子背叛,但此刻腦海里一張張過往的回憶似黑暗夜空滑過的流星,使他想到了那幾年中李老爺對自己的賞識,少爺在自己手把手教他功夫時那崇敬的眼神,而自己也如護著小雞的老母雞般時時替他出頭,不肯讓他受到一絲委屈,而今天之所以發生這樣的事也是自己縱容,默許的結果.

如果當時我能夠勸一下少爺也許事情會…

但是,人生就是沒有也許,它如一出沒有導演也沒有彩排的戲一樣,沒有‘喀’和再從來一次的機會.

那本來黝黑的臉,痛苦的皺起,剛才被那老僧的無上神技‘千龍吼’擊傷的痛楚,隨著時間的推移,蔓延著似是要將整個神經撕裂,堅強的鐵漢這時也不禁痛的眼角見濕,只不過他只能強忍著,因為他清楚他還有一項未盡的事情必須完成.

盡管,他馮雙向來疼愛有加的小主人在最危機最關鍵的時刻,已經下了舍棄他的決心,但他卻拋不開數年即子即徒的情感,他無法放下他.

此時,他憑借著僅剩的一絲真氣,支撐著他發出嘶聲竭力的吼聲,狀似垂死的夜梟發出的最後啼叫,宛若那蜀國杜語所化的啼血的杜鵑,哀傷至極也淒婉至極,悲聲叫道︰「

少主還不快走等待何時!」

李超凡一干人等以為自己,以到了窮途末路,正嚇得言語不得,听到了這聲即慘且悲的吼叫,又見老僧如風中枯木般凝立不動不置可否的老僧,不禁將其示為天籟之音,急急招呼手下家奴護相扶持,匆匆如喪家之犬,急急如落網之魚,只恨老娘未給自己多生兩條腿.

一眾家奴簇擁著李超凡風也似的去了,比起來時的氣勢洶洶,此時剩下了的只有狼狽二字了,唯獨留下了剛才還是為救星的馮雙行單影孤的跪在那里守望著那滾滾風塵中離去的背影,眼中只剩下了死寂般的絕望與那深深的哀傷.

他悲從心起淒然地嘆道︰「我馮雙自從到了李府添為幕僚,一經數年,幫助李家做其鷹犬爪牙,橫霸鄉里,欺辱良善,今日正是狡兔死走狗烹被主子舍棄如履,活該有此報應,今日心願以了,生無可戀,只求速死!」

說罷,閉目仰頭,只待一死.

見心乃當世高僧,見這等漢子落得這等下場也不禁不勝唏噓嘆道︰

「被自己信賴的人舍棄,自是如刀攢心.自古兩馬同槽手足情深,今日觀之,人不如馬,嗚呼哀哉!可悲可嘆.」

這時轉過頭去對剛才自己救下性命的布衣少年問道︰「這人是那少年公子的手下也是剛才行凶作惡的兩人之一,孩子你看此人該如何處置呢?」

他乃有德高僧,此刻心中對如何處置馮雙以在心中有了計較,但卻不說破,只想看看這孩子心性如何,故借此事來試探他一下.

那布衣的少年張飛雲見老僧將皮球踢給了自己,眉頭不由一皺,其中的玄機也片時思慮明白,知道老僧不喜殺生,是真正的有道聖僧,救命之恩以是難報,又怎能要求老僧做這焚琴煮鶴,草菅人命之事.

鄭重地輕聲對見心說道︰「既然大師想听听我的意見,那就請放過他吧?」

老僧雖有心試探,但是當听到這個結果時心里還是有些驚奇沒有想到這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並沒有一般少年那樣活潑跳月兌,暴躁易怒的性子,雖然接觸時間不多直覺上只是覺得這個不愛說話的少年,並不像一般孩子那樣可愛而更多了一股老僧所忌憚的深沉的性子.

老僧見心久經世事,可謂閱人多也.但這個十幾歲的孩子,那雙漆黑的眸子中卻有著一抹連很多長者眼中都沒有的滄桑和陰鷲,似是一頭困在沙丘中的猛虎因為久未嗜血而暗自磨爪?眥牙,似訴平生不得志.

他還只是個孩子,可為什麼會給我帶來震撼心靈的感覺呢?

老僧自己也覺得好笑,一個活得朝不飽昔的破落少年,連性命都需要自己這個游方的掛搭僧隨手救下,還有什麼可讓自己都感到驚訝的地方呢?還是先處理好眼下的事情再說了.

不禁奇道︰「此人與那蠻橫公子乃一丘之貉,剛才俱要傷你性命,今日放他回去,且不是縱虎歸山嗎?」

張飛雲听得此言語充滿了試探的意思,心中彌定,露出一抹與年齡極為不符的輕笑,道︰「剛才那李超凡只顧各人安危棄他而去無一點師生之誼,大師今日饒他回去,他定感激不盡,而與李產生間隙,以後必不助其為惡,魚肉鄉里.」

見心嘆服道︰「老衲在禪林苦修數十載,看盡世間百態,沒料想到頭來還沒有你這個孩童看的明白,便依你所說吧.」

卻說,馮雙正閉目待死,只覺身邊一陣微風扶過,一支蒼老的手拍在自己頭頂的泥丸宮上只覺一股火炭般地熱氣透體而入直達全身.

終至足底涌泉穴處,這股真氣在體內運轉了一周天,便自如潮水般地退了回去,身上的創痛似是好了大半,猛地睜開了那對不大的細長雙目,見到那老僧收功完畢正慈祥的看著自己.

他的模樣不悲不喜,馮雙無法從他的面像上看出任何東西來,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放過坐以待斃的自己.

想想自己被少爺無情的拋棄,心中不住的悲從心來,不禁吟道「寒風吹我骨,嚴霜切我肌」,這個矯健的漢子本該是大唱「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的毫雄詩篇,而今卻是發出了英雄末路的悲聲長嘆.

如此場景怎能不叫人心生淒涼之意.

見心看了這五尺男兒落的這般境地,也不由憐意從心頭生起,勸道︰

「古人雲︰‘不教而善,非聖而何!教而後善,非賢而何!教亦不善,非愚而何!’只要施主改過自新,從此以後‘勿以善小而為之,勿以惡小而不為.’正所為為善為惡,全在一念之間.」

馮雙听得此話,正是守得雲開見日來,心有靈犀一點通,不禁斂容對見心叩首稱謝︰「多謝大師指點迷津,當日馮某為求功名利錄,急功近利,不明家師白猿公訓誡的‘習武即習德性’的至理真言,今日被大師當頭棒喝,才識武學真諦,也明白了習武不但是修習功法,也同時是在修習武德,達到德武合一才是一個武者將要達到的最高境界.」

見心听了這一席話,以知馮雙卻有悔改之心,不由以話戲之,問道︰「既然如此,那馮施主趁你家少主還沒走遠,還是快快趕上隨其回府吧?」

馮雙听得此言,他雖身為草莽之人,但人情練達,有一顆七竅玲瓏之心,以知老僧以話試已,不禁正色道︰「大師!馮某雖自幼習武,但也粗識禮儀,經大師勸導,知道善惡是非,且能一錯在錯,為五斗米而折腰!今日一別,自當返回峨眉,鄙棄名利,潛心修習拳法武學.」

「善哉,善哉!施主教而後善,非賢而何!施主俠骨仁心,只是一時一葉帳目,今日撥雲見日,大徹大悟,今後武道雙修必定會成為一代宗匠.」

听得見心不吝嗇的贊譽,這位素喜沉默寡言的巴蜀漢子也不禁將臉漲的通紅,似乎見心的夸獎,一張本來因為常年習武,長受到日光暴曬的黝黑臉旁,此時也不禁漲成了醬紫色,似是對老僧的過高贊譽愧不敢當.

當下,馮雙拜別老僧,轉身離去,忽行數步,微一躊躇轉過身來向張飛雲徑直走去,再老僧不解和疑惑的眼神中,歉聲道︰「馮某剛才行事粗鄙莽撞,沖撞了公子,而公子剛才卻以德抱怨,出言相勸,饒某性命,

馮雙雖不能結草餃環相報,但感公子恩德.當日離山之時,家師贈某一具木偶說等某將虎鶴雙拳練至小成時,方可拿出一觀,可見其中大有溝壑.某資質魯鈍,一經數年研究,毫無所得,想是駑馬十駕不能百里,馮某閱人多矣,觀公子剛才臨危不懼,實非常人也!今日轉贈公子,以報活命之恩!」

飛雲見馮神情至誠,不似作偽,微一猶豫下,便鄭重的雙手接下,稱謝道︰「多謝武師厚禮相贈,也祝武師一路順風.」

于是,馮雙辭別老僧與飛雲,離古廟徑自投四川方向而去.

正是︰‘九死之後還有生,六陰之後必生陽’.

欲之後事如何,請听下回分解,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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