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生前的龐大怨氣抵抗輪回之力麼,果真是殘忍的很……」語氣平淡與玉清的憤怒形成鮮明的對比,顯然並未因為玉清口中血腥的事實擾亂心田。
虺看著巨人身影所化青煙,眼中閃爍著若有所思的光芒,向玉清說道︰「那道身影似乎並非是形神俱滅呢,天目之術雖是上古神通但終歸是道家術法,似乎並無超度亡靈之效,小子你剛剛用的更像是佛家功法。」
默默看著輕煙消散,玉清毫不猶豫的淡然說道︰「術法之道存乎于心,道佛之分實乃無稽。」
悚然一驚,短短一句話卻令虺驟然沉默起來,面上陰晴不定,不知陷入了何種思緒之中。
良久,寂靜的湖泊邊才響起虺的一聲長嘆,緩緩抬起頭來,目中神光乍現,看著正一臉虔誠的禱告著什麼的玉清略略欠身一禮,幽幽說道︰「虺受教!」
並未理會虺的道謝,玉清此時正虔誠的念誦著幼時在家中曾經讀過往生咒,雖然明知自己並不知曉佛家弟子施展往生咒時的真元運作方式,自己的作為並無任何作用,但玉清還是舍棄一切雜念,在這一刻只將全部心神用來為這個素不相識的靈魂虔誠祈禱。
「玉清小子,你為何如此重視這樣一個素不相識之人。」看著玉清的舉動,虺只覺心內滿是不解,在其印象中玉清是一個異常淡漠之人,他人會如何如何按理說完全不是他應該關心之事,然而此時的玉清委實不似作偽,不由疑惑的問道。
「因為不斷掙扎求生,才更了解生命的珍貴,且舉手之勞便可救人一命,何樂不為。」終于祈禱完畢,玉清幽幽的話語在虺耳邊回蕩,令其只覺心內陡然生出一絲久違的情緒,一時也是不知該說什麼。
良久,虺突然嗤笑一聲,默默說道︰「不知千百年之後得你可還會抱有今日心中這絲幼稚的慈悲。」
「幼稚的慈悲?」聞言一愣,玉清緩緩轉過頭來,看著虺那冷漠無情的目光,心中突然生出道不同不相為謀之感,略作沉默,玉清並未反駁于她,只是曬然笑道︰「未來之事,誰又說得清呢……」
「听你口吻,那生魂封印之術你並不陌生。」看著前方因為一陣疾風吹拂泛起滾滾波浪的湖泊,虺突然開口問道。
「然後?」雙目中劃過一絲精芒,玉清看著虺清冷的問道。
「無他,只是問問罷了。」
雙目微閉,虺面上閃爍著慈和的笑意,然而在玉清看來卻陡然籠上一層冷酷之色。
銀白色的月光突然被一層烏雲遮蓋,玉清和虺同時沉默下來,二人之間那溫暖祥和的氣氛突然似是被一層寒冰隔絕,一絲肉眼不可見的裂痕已然出現。
「走,我們回去。」淡然說著,玉清率先轉身向來路走去。
「回去?我們還沒有去到石林那邊吶。」連忙駕雲跟上,虺詫異的問道。
「我此來並非是為了探查陣法。」不著邊際的話語令虺愣了一愣,玉清繼續說道︰「不論是何等修為的陣法師,不親自進入陣中都無法知悉內中詳情,更莫說前方的石林陣法很可能陣靈存在,這次來我只是想要確認一件早在預料之中,但卻不願意真正發生的事情罷了……」
「嗯?」心中再次浮現剛剛的巨人身影,虺隱有所得,遂不再言語跟隨玉清向著來路行去。
距離湖泊頗為遙遠的另一方向,有一處懸崖高高聳立,皎潔的月光被崖邊一顆茂密的大樹遮掩,整個懸崖上暗淡一片,只能隱約看到一男一女兩道身影正在崖邊迎風而立。
「啊啦,霧靈陣如此輕易的被破了,那個修士似乎是叫玉清呢,你覺得如何?」並無法看到二人身影,只能听到一聲甜軟滑膩女子話語突然響起,卻是在詢問那名男子。
「很棘手,此人境界修為暫且不提,其陣法造詣乃是我此生除伶修潔外僅見。」凝重的男子聲音響起,話語中對于玉清似是極為忌諱。
「唉?真是少見呢,你竟然會給予別人如此高的評價。」女子聲音輕佻,話語中總是給人正在被調戲之感,然而那絲隱含的驚訝之情卻依舊表露無遺。
「哼,你負責監視的那三個與其同行之人怎樣了,可還在天馬族地之中嗎?」冷哼一聲,男子一副公事公辦的姿態,並不回應女子的調侃之語。
「戚,真不明白你在想什麼,這種小角色也值得讓我親自監視他們。」話語中透著絲絲不滿,女子自懷中取出一面銅鏡,霎時間一道明亮但卻柔和的光芒顯現出來,將整個懸崖映照的一片通明。
借著光芒細看,這二人竟然便是天都神山中曾露得一面的綺語和其口中被稱為萬長老的中年男子!
「咦,這不可能!」略一查看銅鏡,綺語忽而震驚的高喊道。
「發生什麼事了?」听到綺語的驚呼,萬長老也是一驚,連忙追問道。
「我明明將那三人氣息記錄在了天鏡之內,但是……但是天境居然無法追索!」綺語向著萬長老揚了揚手中的銅鏡,那上面雖然白光閃爍,但卻一片空無,沒有絲毫事物顯現。
「遮掩天機,這次的對手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吶……」看到空無的銅鏡,萬長老反而不再吃驚,只是再度將目光望向玉清和虺離去的方向一臉凝重。
「晚輩可當不起天都山首席陣法師如此謬贊,只是前輩憑借區區歸藏之陣,便堂而皇之立于我神念籠罩範圍之內,卻也是太過小瞧我了。」
淡然的話語驟然自身後傳來,綺語心中大驚,不思回身應敵,反是伸手急急自面部抹過,一層迷霧陡然生出將面目籠罩起來,這才回身看去。
「萬空藏!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不會被人發覺的嗎!」向著萬空藏怒叱一聲,綺語雙手疾揮,兩道緋紅色霧氣閃電般爆射而出,向站在三丈外的玉清擊去。
任由紅霧打在自己身上,玉清面上蒼白之色一閃,卻立刻便如無事人一般恢復了紅潤面色。
「這不可能!」不敢置信的驚呼道,綺語不信邪的雙手連揮,數十道紅霧劃破虛空將玉清為在一個紅色霧圈之中,然而令其目瞪口呆的是,半響,紅霧淡去之後,展現在她眼前的依舊是那道若無其事的身影。
「居然獨自一人前來,也就是說你並未告知虺老,那你是如何知曉我之身份?」背負雙手,萬空藏似是一點也不吃驚,並未回應綺語的詰問,只是悠然轉身向玉清沉聲問道。
「這個說來話長,今日不是詳敘之時,晚輩此來是想要前輩一個承諾。」淡然自若的躬身一禮,玉清絲毫不理會少量在身邊縈繞的紅色霧氣。
「承諾?」眼中綻放著感興趣的光芒,萬空藏模了模下巴,微笑著說道︰「說來听听。」
「石林凶險相信你比我還要清楚,為保存雙方力量,在完全破解石林陣法之前,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玉清的話語令萬空藏愣了一愣,一時陷入沉思之中,反是一旁的綺語聞言冷笑道︰「保存雙方實力?無稽之談!你我雙方實力對比懸殊,殲滅你等猶如捏死一只螞蟻一般,何用你來置喙。」
「哦……」聞言微微一笑,玉清平靜的看著綺語,半響,籠罩在袖中的雙手突然瞬息間輕點空氣數百下,令一旁沉思的萬空藏眼中一亮扭頭向四周看去。
做完這些,玉清才幽幽說道︰「那前輩不妨殺死我試試!」
「狂妄小輩,無非是自虺處得了什麼好處不畏劇毒侵襲罷了,真當天下無人了嗎!」自是不知玉清袖中的舉動,本就因為紅霧無效而頗感失了面子的綺語此時聞言更是惱怒,完全忘記虺就在不遠處,磅礡的神念透體而出,凜冽的真遠波動令玉清只是靜靜感受都覺如利刃割身。
然而如此狂烈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向四周泄露分毫,只因周邊百丈方圓似是有一層無形壁障一般,每當逸散的神念和真元擴散而來,都會出現一層幾近透明的光罩將其阻攔。
看著那層光罩,萬空藏望向玉清的眼神中滿是欣賞之色,但絲毫沒有阻止綺語攻擊的意思,只是一副在一旁靜靜看戲的態勢。
神念被阻擋的一瞬間,綺語也立刻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看,然而看到那層光罩登時以為是萬空藏的歸藏之陣起了作用,這才放下心來,狠狠盯著玉清那看上去異常礙眼的身影,雙手交錯之間,一條遍布尖刺的長鞭現出身來。
「啪」長鞭一抽,整個空間中登時一震,在玉清和萬空藏二人布下的雙重法陣籠罩之下的崖頭竟也現出絲絲裂痕,看著依舊靜靜站立沒有絲毫動作的玉清,綺語冷叱道︰「小輩,你莫非是要束手就戮嗎?」
「前輩盡可任意施為,晚輩並不覺有格擋或躲避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