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日記本的第一頁,鋪面而來的竟是兩只栩栩如生的蝴蝶,或振翅高飛,或欲停還揚,紋路清晰,筆鋒細膩,但是吸引我的卻是畫旁一行清秀的小字︰「原以為破繭成蝶之際,可與你比翼雙飛,然而終究是飛蛾撲火。我欲化蝶,你呢?」
看來,又是一個多情人啊!
從日記的第二頁開始,便開始了白小然的心路里程。
「二月初三,今天我見到他了,以為自己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可是沒想到,在見到他的一剎那所有的一切都化為泡影,有些討厭這樣的自己,為什麼對他不能忘懷呢!」
「二月初四,沒想到他會這樣對我,此刻並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慶幸?傷心?痛苦?也許什麼都有,但是我不後悔,如果讓我再選擇一次,我依然會選擇這樣做,只要他活著,好好地活著,我怎樣都沒有關系。」
「二月初六,你告訴我你想通了,你會尊重我的選擇,我無奈地笑了,自己都覺得自己笑得是那麼假,那麼淒慘,可是又能如何呢?自己釀的苦果,只有自己承擔。」
「二月初七,他今天主動跟我說話了,我興奮了好久……」
「二月初九,今天,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為我們又回到了過去,彼此信任、彼此照應、彼此支持……那個時候的我們盡管窮,卻過的幸福快樂,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究竟是什麼改變了這一切,如果當初我們沒有來到上海,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樣了呢?可惜,再也回不去了,如今我們能如同普通朋友一樣在一起說笑,我已經很知足了,我不怪你,無論你如何對我,我都不會怪你。」
「二月十四,那件事情之後,已經過了十天了,他依舊是一副這樣的表情,對我依舊不冷不熱,我不能苛求他什麼,也許就這樣也不錯。」
「三月初七,今天他告訴了我一個消息,當時我就愣在了那里,他說他會按我說的去做,會嘗試去接受其他的女人,他說他最近認識了一個女人對他很好。那一瞬間,我的心里空落落的,不知是什麼東西碎掉了,是那僅剩的唯一的希望嗎?可是這些不是早就沒有了嗎?我不知道。原來我從未死心,只不過是表面的豁達罷了!自作自受,我終于體會到了!」
「三月十九,終于忍不住在他面前落淚了,我做了這麼多的事都是為了他,可是他卻要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我好恨,恨他?還是恨自己?自己都分不清了,原以為只要他好好活著,自己怎樣都無所謂,現在才知道這根本就是假的,我根本離不開他,要知道現在,當初還不如一起死掉算了,至少那個時候我們可以彼此相愛的到另一個地方生活!」
「三月二十,昨天一夜沒睡,發泄了很久,心情終于平靜了很多,我能苛求他什麼呢?畢竟是我先背叛的他,我又有什麼資格去指責他,終究是我先辜負了他,辜負了他的信任,辜負了他的情,盡管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他,既然當初決定無論如何都不告訴他,既然當初選擇了背叛來換取他的生命,那麼今天我就不該再如此自怨自艾,要怪就怪上天,如果我們不是弱小到這種地步,又怎麼會任人宰割,反正我已經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最寶貝的東西,一無所有也沒有什麼可以再失去的,你看著,我一定會變強,我一定要在這個城市呼風喚雨,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等著……」
…………
白小然不是每天都記日記,但是只要記幾乎都與那個「他」有關,她的日記記下的只不過是「他」而已,只要這一天有與他有關的小事,她就會記下來,她不會詳細寫他做了什麼,也不會寫她在做什麼,所有的一切文字都只不過是她的心情描述,時而痛恨他的冷漠,時而痛恨自己的懦弱,看來她是愛慘了這個人。
但是也有些看不懂他們之間的關系,白小然字里行間透漏著對那個男人的愛,似乎那個男人也深深愛著她,不知道是什麼事讓他們分崩離析,成為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好像是白小然為了他做了背叛他的事,究竟是什麼呢?有些想不通。
我心情沉重的坐在一旁想著白小然的故事,陶彥則平靜得繼續翻著白小然的日記。
紙頁一張一張翻過,陶彥的眉卻不自覺的皺了起來,越擰越深。
「怎麼了?」我見狀匆匆問道。
「你自己看!」說完將手中的日記本扔給了我,我急忙看過去。
越往後看的我越心驚,怎麼會這樣……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白小然的日記逐漸轉變了味道,如果說前面的篇章寫得全是白小然對一個人的愛,那麼後面的內容則寫了她一個女子如何一步步上位,一步步走上交際花的路程,從單純的要在上海立足生存,到成為上海第一名媛,有多少血淚,又有多少無奈,感嘆社會的黑暗與不公,還是感慨自己生不逢時,所有的這些都被白小然的記錄了下來。
無論背叛還是痛恨,那都是純情少女對自己愛情的追逐和付出;但是最終的成功卻並不為她所想,犧牲自己獲得了舉足輕重的地位又如何?迷失了自我、遺失了本性的行尸走肉又有何意義?燈紅酒綠、紙醉金迷之後留下的不過是一顆孤寂的心靈,可是這又能怨得了誰、怪得了誰?是埋怨上蒼的冷漠還是唾棄自己的無能?這些誰又能說的清!
我無聲的嘆了口氣,很慶幸自己出生在一個自由、平等的年代,雖然有生存的壓力,卻有養活自己的機會;慶幸自己到了這里以後遇到了陶彥,雖然無親無故,卻值得依賴。
我無言的走到陶彥身邊,將日記本放到了桌上,也許是有些壓抑,陶彥深吸一口氣推開了窗,春風肆無忌憚的搶進了屋里,掀起了日記本的紙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