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萬籟俱寂,醫院的病房更是靜的針落可聞,我窩在角落緊張的等待著,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既擔心又渴望,整個心情矛盾極了。
午夜以後,眼皮有些發重,我漸漸開始打瞌睡,正在我幾近睡著的時候,窗邊傳來梭梭的聲音,我猛的一激靈,抬眼對上陶彥明亮的眸子,我們心照不宣,「來了……」
窗戶是虛掩著的,我們特意留下來的。窗戶被輕輕打開了一條縫隙,我們透過月光的剪影,明顯感覺到人影不自覺的停滯了一下,然後握了握拳頭繼續推窗子。
縫隙越來越大,然後伸進了一只手臂,一點點探進了半個身子,人影雙手一撐便翻進了屋內,落地時竟沒弄出多大的聲響,一點點,不足以影響到躺在床上的人的睡眠,依舊安靜的躺在那里。
人影用手撫在胸口,深深吐了口氣,他從懷里掏出一把匕首,一步一步走向床邊,匕首一寸一寸接近床上之人,但是他仍然沒有半點感覺,等待著死神的降臨。
匕首越來越近,人影緩緩將刀舉過頭頂,眼看匕首就要落下來,刺中床上的人。突然,燈光亮起,如白晝般照亮了整個房間。
那人顯然沒有想到事情會如此突然,動作當場僵硬,定格在舉刀的瞬間。
陶彥和我靜靜的盯著眼前之人,依舊是一身黑衣,回頭的剎那,我看見了那一雙渾濁的眼楮,是他,真的是他,面紗遮住了大半個臉,真的會是蘭一辰嗎?
他放下匕首,冷冷的看著我們,突然眼楮一彎,笑了起來,「看來我今天是躲不過去了。」
听見這聲音的時候,我心就沉了下來,真的是他。
蘭一辰慢慢揭開了面紗,露出他略有些蒼白的面容,「但是,我今天絕不會再放過他。」說著,他手起刀落,在我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匕首已經刺向了床上的人。
只見躺在床上的人伸手一個擒拿的姿勢,反手便將蘭一辰手中的匕首搶了過去。
雖然已經知道是有替身,可是心依舊緊了一把,生怕有什麼地方考慮不周而出現問題。
蘭一辰握著有些痛疼的手腕,狠狠的瞪著陶彥,看來他很清楚導演這場戲的人就是誰。
「黃啟榮在哪?」
陶彥微笑,「得饒人處且饒人,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他人已經如此了,何必趕盡殺絕呢!」
蘭一辰的表現一點不像我們之前見過的樣子,他幾乎是怒吼,「不用你管,你只要告訴我他在哪?」
陶彥也不理他,只是自顧自的說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听完這個故事,你再決定要不要動手如何?」
陶彥沒等他回答,便推過一把椅子,讓他坐下,然後自己很自然的坐在了另一把上。
蘭一辰一愣,想不通陶彥要做什麼,沒有坐,依舊站在那里等著陶彥後面的故事。
我知道陶彥要做什麼,突然有些無助,如果是我听到了這樣的故事會怎麼樣呢?我不敢想,不敢想……
「在現在這個戰亂的時代,妻離子散等情況的出現是很正常的,我今天的故事就是起因于戰爭時候的離散。」陶彥緩緩開口講起了故事。
「有一個男孩子和母親在避難的過程中與他的父親走失,母親一個人含辛茹苦的帶著孩子生活,直到男孩8歲那年,母親因為過度勞累去世了,男孩沒有辦法一個人到處流浪為生,他是幸運的,就在自己餓的不行幾乎堅持不下去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可愛的小天使,被他們救了以後,男孩很快加入了這樣一個家庭。
女孩很喜歡粘著男孩,讓他給講一些外面的見聞,女孩心心念念的想去闖蕩一番,但被無情的事實難住了。
女孩一天天長大,出落的亭亭玉立、美麗大方,她越來越渴望外面的世界,父母過世以後,她毅然而然離開了生存了十幾年的村子,來到了上海。
男孩喜歡女孩,對她言听計從,對她寵愛有加,于是也跟著來到了上海。」
講到這里的時候,我明顯看到蘭一辰臉部僵硬的如一張畫一樣,「你……你……」
陶彥主動忽視他的任何表情,繼續開講︰
「來到上海以後,兩個人過的日子很是清苦,想想也是,兩個村里來的孩子在這樣一個城市里,在這樣一個戰火連連的年代能做什麼?為了保護女孩,他主動承擔起了賺錢的工作,辛苦的在外面打工也不過賺幾個銅板度日,後來為了生存,他加入了皇龍會,一個據說很有名的黑社會組織,原本以為可以過的好一些,沒想到生活沒有變好,反而更糟,因為要面對隨時可能會到來的死亡的威脅。」
「夠了!」蘭一辰打斷陶彥,「你究竟要說什麼?」
「快了,馬上就說到最關鍵的地方了。」陶彥一臉平靜的回答。
「有一天,女孩在家里實在呆悶了,就跑去找男孩,她想給男孩一個驚喜,沒想到卻遇到了一生最大的劫,也就是這個劫改變了她和男孩的命運。」陶彥輕輕瞥了一眼蘭一辰,「女孩踫見了一個人,一個男人——皇龍會的老大。」
「他一眼就瞧見了女孩的價值,那是凡塵中不染塵埃的精靈,他怎麼可能會輕易放過她,在他了解了女孩的情況以後,提出主動幫助她,他刻意提高了男孩的地位,買了很多珍貴的東西送給女孩。
女孩很聰明,雖然明白這些東西的得來絕不會簡單,但是她依舊沉淪了,或許是因為,或許是因為理想,或許是因為想通過自己的力量讓男孩不那麼辛苦……總之,不管因為什麼,女孩偷偷背著男孩接受了很多老大送的東西,還經常找他聊天打發時間,于是女孩發現,原來還有人如此厲害,比男孩懂的更多,比男孩經歷更多。于是她被吸引了,就像鐵釘對吸鐵石,沒事的時候,她開始想念,想念與皇龍會老大在一起的感覺,既有父親的疼愛,又有男人的寵愛,她被誘惑了,盡管她明白這是一個苦果,可是依舊毫不猶豫的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