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和明靄的前程要靠任家,想要富貴也要靠任家。若是就跟任家翻了臉,從前的努力都會付諸東流不說,從此跟任家交惡,莊親王那邊……老爺要怎麼在朝廷上立足?等到莊親王繼承了皇位,他們不但不能有擁立之功,而且還會淪為長房一樣的下場。無論怎麼想都不甘心,她不能就這樣得罪了任家。
可是亦娟就這樣嫁給夏季成。二太太頓時有一種想哭的沖動,養了這麼多年的女兒,她怎麼能舍得。亦娟那麼小的年紀真的就要……夏淑人看上了亦娟,她不嫁的話不但得罪了任家也得罪了夏家。不能放棄就只能接受,起碼現在她找不到放棄的理由。
「不經過我你就敢私自去夏家說項,你哪兒來的膽子?還有沒有規矩?你眼里有沒有長輩?我什麼時候跟你說要將亦娟許給夏家?這個家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做主。」
尖利的聲音震得任靜初頭皮發麻,她從小到大還從來沒有被這樣責罵,之前的震驚頓時變成了委屈,「我……我是覺得夏家這樣好的親事……不能就白白便宜的長房,我還不是為了咱們二房,還不是為了亦娟能尋一個好夫婿……還不是……」
「住口。」她千挑萬選怎麼就選了一個這樣的媳婦。滿府大大小小的人丁沒有誰比三媳婦更蠢笨。居然到現在還不明白她的意思,仍舊以為夏家是良配。二太太伸出手來,指著任靜初,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任媽媽見狀忙上前,丫鬟、媽媽頓時亂成一團,二太太瞪大眼楮直勾勾地看著任靜初,任靜初被嚇的魂飛魄散不敢挪動半步,呆愣著看著眾人又喊人又調了藥丸。
任媽媽喚了半天二太太的名字,只听得二太太嘴巴一開一合好半天才知曉二太太在喊三女乃女乃,急忙轉了頭看任靜初,「三女乃女乃上前看看太太吧。」
任靜初听得這話,再看看二太太猙獰的模樣,哪里敢上前,任憑任媽媽怎麼叫喊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任媽媽急道︰「三女乃女乃,您這是……快啊……」
正當屋子里眾人慌亂之際,二太太眼楮一翻已經暈死過去。
……
容華送走了周夫人,回到南院,薛明睿還沒從老夫人屋里出來。
錦秀送了湯婆子上前,容華搖搖頭,「我不冷。」
錦秀只得讓婆子將湯婆子拿了下去。
春堯幾個已經耐不住,打發了小丫鬟下去,春堯看看錦秀先開口問,「少夫人,怎麼樣?五小姐的婚事定下來了?」
容華點了點頭。
錦秀幾個頓時面露喜色,木槿按捺不住上前道︰「這就好了,五小姐和少夫人素來親厚,奴婢們都盼著五小姐大喜呢。」
薛亦雙的事是定下來了,只怕老夫人那邊一時半刻還不能釋懷,不然也不會留薛明睿那麼長時間。
容華拿了書來看,卻目光游離一個字也沒看進去。剛才看薛二太太的臉色,二太太顯然是不願意和夏家結親,薛崇義和二太太向來是看中權和利,夏家這麼好的門頭二太太怎麼不願意攀?只有一個可能,二房不止是配合任家要成全這門親事,更是將夏家的底細模得清清楚楚,恐怕比她和薛明睿知曉的還要多些。
容華正思量著,雁翎匆匆忙忙地進了屋,走到容華身邊低聲道︰「二太太在花園里打了三女乃女乃。」
容華不禁詫異,二太太打了任靜初?二太太將人家當作靠山,就算任靜初成親不滿三日就鬧著要回娘家,二太太不過就是訓斥了幾句,今天怎麼就……「二太太和三女乃女乃還說了什麼話?」
雁翎道︰「听說是三女乃女乃送了一棵翡翠樹給夏家。夏淑人會看上九小姐是三女乃女乃托人去夏家說的。」怪不得夏淑人會那樣順理成章地看重亦娟,原來這里面有任靜初的牽線搭橋。任家到底知不知曉任靜初要撮合夏家和薛家二房結親的事?若是知曉怎麼會由著任靜初這樣壞了原本的計劃,若是不知曉,夏淑人真的會因為一棵翡翠樹而改變了主意?
想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夏家沒有看上亦雙的事任家只怕早就知曉了,所以這才不動聲色地將薛亦娟推了出去。為了能讓這件事順利做成,只怕任靜初也被蒙在鼓里,否則任靜初怎麼敢向二太太提起送翡翠樹的事。
常寧伯任家真是不一般的心腸,連自己的女兒都是這樣利用。任靜初也真是可憐,無論在薛二太太那里還是娘家都得不到一句真話。
雁翎道︰「我回來的時候听說,二太太院子里的下人去請郎中了,說是二太太病了。」
要送去和夏家結親的人,驟然從薛亦雙變成了薛亦娟,到了最後二太太才知道被任家利用,自然會被氣病了。
夏淑人不過是來了一趟薛家,就攪起這樣大的波瀾。
容華看向身邊的春堯,「知會下面的人,誰也不許說起二房的事。」老夫人已經病了,接下來的事要看老夫人的意思,她這邊最好不要再有任何的動作。
雁翎退了下去,容華重新拿起手里的書來看,不知道什麼時候身邊一暖,抬起頭來看對上薛明睿一雙清澈明亮的眼楮。
薛明睿拉起容華的手微微蹙眉,「手這麼涼怎麼不用湯婆子?」
容華搖搖頭,「我沒覺得冷。」
薛明睿另一只手握上容華的腳腕,「不止是手涼,腳也一樣。」說著將容華的腳放在自己身上用袍子蓋好。
容華頓時慌了神,「那怎麼行,怎麼能讓侯爺……」
細長的眼楮微微一挑,「有什麼不行?」說著伸出手來,將容華攬在懷里。
落入那個溫暖熟悉的懷抱,剛剛慌亂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索性錦秀幾個已經出了屋子關好了門,容華顧不得不好意思,抬起頭來問薛明睿,「老夫人怎麼樣了?御醫看過了嗎?」。
薛明睿點點頭,「看過了,開了些鎮定心神的藥,只要不再動氣就沒有大礙。」
晚上等薛崇義回來,老夫人要問起來,到時候薛崇義順著老夫人的意思則罷,要是一意孤行還要以常寧伯馬首是瞻,老夫人不可能不動氣。
容華抬起頭看向薛明睿,「這件事我應該提前和老夫人說。」
薛明睿淡淡地道︰「你也沒想到會到今天的地步。」
她確實沒想到。她只想著維護薛亦雙,誘的二房露出本性,卻沒想到夏家會將矛頭指向亦娟。
「兩件事合在一起才會讓祖母生這麼大的氣,」薛明睿說著頓了頓,「祖母對二叔的期望又高,知曉了二叔這樣的作為一定會失望。」
容華听到這里,忽然目光一閃低聲道︰「侯爺準備要怎麼辦?」
在外面打听了一通,沒想到二房對夏家的事反而清楚。
薛明睿垂下眼楮來,「祖母說她先問問二叔父的意思。」
問問薛崇義是不是真的願意和夏家結親。若是薛崇義真的肯說,對付夏家就更加容易了。
「若是二叔父不肯說……」薛崇義不肯說夏家的事,老夫人要怎麼阻止和夏家結親?真的就在薛崇義面前提及夏季成的為人?薛崇義會不會報信給任家說薛家已經知曉夏家的秘密。可如果老夫人不說,就可能阻止不了薛崇義和夏家結親,那薛亦娟……
薛明睿看著容華,眼楮中帶了幾分堅毅,「祖母讓我繼續辦我的事。」
也就是說,要瞞著二房行事。
不提夏家的秘密,那就要看薛崇義心中還有幾分的良知,是不是還能像以前一樣听從老夫人的話。
……
任靜初悻悻地從二太太房里出來。
回到屋子里,任靜初越想越不是滋味,轉頭看向青穹,「我就不明白了,以夏家的條件能結親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薛亦娟受過傷不過是個殘廢,又哪家願意娶這樣的媳婦進門,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卻還要責罵我,我是又出錢又出力,竟然要落得這樣的下場,莫非二太太得了失心瘋,連好壞都不分了?」越說越生氣,站起身來就吩咐青穹,「留在這里還有什麼意思?我要回家,我要回去和母親說,薛家憑什麼這樣作踐我。」
青穹見狀急忙上前安撫,「三女乃女乃先別動氣,還是等三爺回來去問清楚。」
任靜初將桌子上的八寶攢盒捧起來狠狠地摔在地上,攢盒里的果子頓時四處散落,任靜初上前踩了幾腳,「還有什麼好問的,她們就是看我好性子……二太太不是口口聲聲說在長房面前受氣,我總算給她爭了這口氣,她憑什麼這樣說我。長房沒了夏家這門親,將來薛亦雙還能嫁到哪去?」
青穹听得這話目光閃爍地看著任靜初,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
任靜初一眼看向青穹,皺起了眉頭,「怎麼了?有什麼話不能說?」
青穹急忙搖頭。
任靜初頓時大怒,「到底怎麼了?我讓你打听鎮國將軍夫人來做什麼,有沒有消息?」
青穹不敢再遮掩,低聲道︰「鎮國將軍夫人是來給五小姐說親的,說的是安親王世子。」
任靜初瞪大了眼楮,頭上的牡丹花頓時掉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