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瑤華的話,任靜初早已經手腳冰涼。
瑤華心中不由地冷笑,除了會四處花銀子任靜初一無是處,「四姑女乃女乃,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薛家擔心自己被拖累,一定會出面替世子爺說話,哪怕只是減了杖刑,世子爺還能活著到尚陽堡。」
任靜初不知不覺眼淚也流下來,「哥哥真的挨不過杖刑?」
瑤華想要再說話卻咳嗽不止,湘竹連忙去拿痰盂來讓瑤華吐了痰。
小丫鬟將痰盂拿下去,湘竹在旁邊道︰「四姑女乃女乃,您看看我們女乃女乃的身子就知道了,女乃女乃听說了這個消息哭死了過去,要不是姑女乃女乃讓人找我們女乃女乃過來……」
「好了湘竹,」瑤華打斷湘竹的話,突然的開口讓瑤華嗆咳起來,一時之間面腫筋浮,喘息困難。
湘竹忙上前拍撫瑤華的後背。
瑤華好半天才平復下來,任靜初上前幫忙讓瑤華靠在引枕上。
瑤華聲音虛弱,「你瞧瞧我這個樣子,難不成以後你也要像我這般?你回到薛家只要實話實說,薛老夫人也沒有辦法。我們家也不想鬧到這個地步,只是求自保罷了。」
任靜初怔愣了片刻,慢慢點了點頭,「我去問問母親,我該怎麼說。」
瑤華道︰「也好,夫人想的更周全。」
……
第二天容華去老夫人房里,老夫人讓李媽媽將做好的鞋拿出來給容華試。
墊了一層新棉的軟底桃紅繡鞋,鞋面縫了鮫紗用珍珠綴了荷花圖案。這麼漂亮的一雙鞋,容華詫異地看著李媽媽,「這是給我做的?」
老夫人笑起來,「我就說年輕人喜歡花哨的。」
李媽媽道︰「還不知道大小能不能合適。」
錦秀忙上前接過鞋給容華穿上。
「稍稍有些大,但是穿起來舒適,」容華抬起腳看鞋面,「只是可惜這麼漂亮的鞋,恐怕生了孩子就不能穿了。」現在她的腳漲的厲害所有的鞋都做大了尺碼。
老夫人今天顯得很高興,笑彎了眼楮,「等你生了孩子,再讓李媽媽給你做一雙,反正她好些年沒有做活手也癢了。」
李媽媽笑著道︰「趁著奴婢眼楮好,能多給少夫人做幾雙新鞋。」
容華穿好了一雙鞋在老夫人房里走了兩步,雪玉進來向老夫人、容華行禮,「三女乃女乃從娘家過來了。」
老夫人皺起眉頭,「你是說誰?明靄媳婦?」
雪玉道︰「是,三女乃女乃從任家過來給老夫人磕頭。」
老夫人表情冷淡,「不是讓她直接過去新宅子那邊,怎麼倒來了祖宅。」
任靜初不是那種會主動認錯的人,就算她真的吃了苦頭也不會態度一下子逆轉。任家應該是昨天得到任延鳳徒刑的消息,任靜初說不定是來求薛家幫忙的。
老夫人想及任靜初肚子里的孩子,「讓她進來吧!」
雪玉應了一聲出去,李媽媽去櫥櫃里取來茶褐色壽字紋薄被給老夫人蓋上。
老夫人指指羅漢床,「容華也坐過來,免得誰毛手毛腳踫到你。」
老夫人是怕任靜初耍起脾氣不管不顧,容華捧著手爐坐在軟墊上。
……
任靜初進了門,向老夫人請了安,然後不情願地對容華福了福身。
老夫人聲音僵硬,「身子怎麼樣?別太勞累了。」
任靜初點點頭,僵硬地道︰「只要想起我哥哥,我怎麼也睡不著。」
老夫人皺起眉頭,「你哥哥在大牢里只能等朝廷論罪,除了你娘家,你公公也在牢里,這些事我們女人也沒有法子,你只能好好養著身子,將明靄的孩子順利生下來。」
老夫人態度冷淡,任靜初頓時想起昨晚瑤華的話,就算她生了兒子,薛家上下也不會給她好臉子,更何況她還沒了娘家暗中體貼接濟。
任靜初身邊的青穹很是緊張,不時地抬起頭看容華。
「老夫人,」任靜初用盡渾身力氣才將嘴里的話說出來,「酒樓的事都是爹商量我哥哥做的,我哥哥在大牢里沒將爹供出來,您要想法子救救我哥哥。」
老夫人听得這話臉色頓時變得異常難看,「我看你是瘋了,你娘家牽連了夫家,我是看在你懷著身孕的份上沒有指責你,現在你卻倒打一耙。」
事到如今她也沒了退路,任靜初來不及害怕,「老夫人不信您去查查,那兩個酒樓我沒有收半分銀錢,都是爹和娘操持的啊。要知道許多人在牢里供述減罪,我哥哥閉口不提這件事,就是怕我將來沒了依靠。」
「住嘴,」老夫人動了大氣,「誰教你回來說這些?販賣試題你爹還沒有這個本事。你也不用這樣要挾我,你哥哥若是想要供述單憑他去,到底看看朝廷怎麼判罰。」
任靜初嘴唇哆嗦著還要說話,容華皺起眉頭吩咐雪玉,「老夫人要歇著了,先將三女乃女乃安置出去。」
雪玉忙去外間叫幾個婆子來請任靜初。
任靜初哪里肯走,幾個婆子也怕傷了任靜初肚子里的孩子不敢動手。
老夫人咳嗽兩聲,「將她拖出去,這樣的孽障就算生下來又如何,也是氣死老子的東西。」
容華看看李媽媽,李媽媽走上前去低聲勸慰任靜初,「三女乃女乃先去旁邊歇著,等老夫人氣消了自然和三女乃女乃說話。」
青穹也忙去攙扶任靜初,「女乃女乃就听李媽媽的吧,不要氣壞了老夫人。」
這樣溫聲勸慰,任靜初總算跟著幾個婆子出了門。
老夫人臉色發青,靠在軟榻上,「我就沒見過這樣混賬的東西。揀衣挑食、不安分守己也就罷了,若有半分聰明我也就認了,偏是這樣一無是處,連鄉下粗婦也不如。」
容華怕氣壞了老夫人,「老夫人不要動氣,身子要緊,一會兒我出去和她說說。」
老夫人半天才平復下來,容華讓雪玉身邊伺候,然後出了暖閣。
任靜初二房空下的院子歇了一會兒,然後被帶去容華的東側室。
任靜初看著閑逸點梅的容華,心中更加焦躁起來,屋子里越是靜寂任靜初越是難熬,「剛才那些話你都听到了,只要能幫忙救下我哥哥,我們家什麼話也不會說。」
容華放下手里的筆,「若是不幫忙呢?」
任靜初慌亂道︰「若是不幫忙,我哥哥只能自保。」
「你哥哥能自保的話就不會等到今日,他能說的在大牢里都說了,否則你以為二叔父為何被杖責、罰沒家財。你哥哥三等徒刑已經算從輕而判,你還想要什麼結果?」容華表情淡然,「腰斬,家產籍沒,父母、兄弟、妻子流放二千里?二叔父若是被判了家產籍沒牽連明靄你又有什麼好處?靠著肚子里的孩子能做回薛三女乃女乃已經是你莫大的福氣,難不成你還想要被貶為奴?」
容華的目光灼灼逼人,任靜初看得渾身顫抖,整個人如置冰窖。
容華扶著腰坐下來喝茶,「讓你回來要挾夫家是誰的主意?瑤華?難得到這個時候你還相信她。」
錦秀扶著容華躺去軟榻,大約一盞茶的功夫,蘇長久家的進來稟告,「少夫人讓我去靜嬪娘娘的母家李家打听郎中的事,奴婢弄清楚了,李家請來的郎中去常寧伯家給任大女乃女乃開了藥方,任大女乃女乃怕那些藥對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就吩咐下人將那些藥給了三女乃女乃喝,讓三女乃女乃差點小產,李大太太知曉之後,才知道那郎中是騙子。」
任靜初本來不在意蘇長久家的話,听到最後卻驚出了一身的汗,渾身的力氣一下子被抽走了。
容華轉頭去看任靜初,「你說的可是我們薛家的三女乃女乃?」
蘇長久家的道︰「是我們三女乃女乃。三女乃女乃到底喝沒喝那些藥不如仔細想一想,」說著去看青穹,「青穹姑娘素來細致心里也該能有個思量。」
青穹立即想起那天的事,臉上表情又驚又怕,「女乃女乃那天照常喝了保胎藥。」
那碗保胎藥,現在想起來確實比平日里喝的略微酸苦些。
容華沉下眼楮,「這只是我們打听來的,真正是怎麼樣還要再听消息,紙包不住火,想必過不了幾日大家就會知曉實情。」
瑤華竟然會這樣害她。
容華握緊了手爐,「你大概不知道,瑤華還親手害的她親姐姐小產,瑤華生母李氏就是知曉了這件事才會氣得病重。瑤華要不是心腸狠毒,也不會被陶氏一族除名,」說到這里容華頓了頓,「我和瑤華走的不近,不是因為別的,我是怕她害我。」容華將最後兩個字說的尤其清楚。
任靜初想到瑤華素日對她的關懷,狠狠地打了個冷戰,她從來沒想過瑤華那樣善良的人會有什麼壞心思。
「瑤華讓你要挾夫家,不過是為了保住她日後富貴生活,不會管你到底會如何。科舉舞弊案抓了那麼多官員,皇上怎麼可能因一個人的話網開一面。事到如今你不如好好思量一下以後該怎麼辦?」
任靜初面如金紙,沒有了生氣,還是青穹跪下來道︰「三女乃女乃是一時被蒙蔽了才會這樣,一會兒奴婢和女乃女乃就去新宅子那邊。」
任靜初還不如一個丫鬟明白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