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那平淡無奇的雙眼閃耀出奪目的金色光芒,世界都因此而定了一下。
只一瞬間,伴隨著掃視,那強烈的敵意威壓就籠罩住所有人,除了劍之騎士、艾文和麗蓮安娜之外。其他人連動彈都覺得困難。
但是,就算正在奔跑的艾文和麗蓮安娜也不得不停下腳步。
「動一下就會死!」真真切切的感受,這就是那敵意所包含的鎖定。雖然不清楚那東西是否有著這麼遠的攻擊能力,不過艾文和少女都沒有試一下的打算。
他和麗蓮安娜緩緩轉身,朝向那女人。
女人撐著雨傘,還在以不緩不急的腳步移動著,平底的帆布鞋每前進一步,都像踏在眾人的心尖上。
就這麼離得遠遠的,還沒有走近,已經有如此的威能,以一人之力,壓制住如此多的強者。
一步,又一步的靠近,每接近一步,那種威壓就增強一分。
僅僅就自由與正義佣兵團這群人來說,每一個都是身經百戰的戰士。七個人集合起來,單憑力量都足以顛覆一個普通國家的政權。可是僅僅被這個女人掃了一眼,就變成任人宰割的狀態,這就是中間的差距。
兩名六階射手的弓箭用力拉到最滿,已經堅持到手足發抖,但就是不敢亂動一下,長箭怎麼也無法釋放出去。女魔術師臉色發白,魔力凝聚在手中,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即使劍之騎士,也按著自己的劍柄,不敢隨便拔出來。
那感覺,就像是一旦有所改變,就會有山崩地裂的攻擊洶涌而至,只要稍微發動,下一刻就會死,甚至連稍微加大呼吸都不能。
最輕松的也許是艾文,曾經抵抗過抑制力,現在這點威壓還沒有到呼吸困難的地步,盡管如此,他也不能輕舉妄動,否則攻擊就會立刻降臨到身上。
「那是魔眼!」心里念頭急轉間,艾文就推斷出是那雙不同尋常的眼楮。正是那雙沒有感情的雙眼凝視,才使得眾人如此狼狽。
可以轉變金色的眼楮,屬于超能力的變種,傳說中只有兩類存在。
一種名為金縛,通過視線傳遞,以意念束縛住敵人,達到最高深時,甚至可以瞬間將人體四分五裂的能力,一些最頂級的吸血鬼曾經持有過。
不過女人所持有的明顯不是那一類,艾文也沒有從中感受過意念的束縛效果,所以那就是另外一種了。
名為邪眼,以邪惡的意念侵蝕意志,已經絕跡的頂級幻想種的眼楮。
曾經因為專門克制人類而聞名一時,在意志抵抗能力上不夠的話,幾乎無解。不過,那不可能是人類應該擁有的超能力,否則的話自己克制自己,一旦擁有,就會自身的相克而立即死去。
這種能力的眼楮,在魔眼中只屬于中上的層次,正常情況下對強者的干涉並不高。
可是,依靠著這樣的眼楮,居然能夠將一干強者壓制得無法動彈,這個女人的恐怖非同小可,而且恐怕也不是人類。
「怎麼辦?怎麼辦?」大腦急速的思考著,艾文盡全力想著應對的方法。對方已經把他和麗蓮安娜看作勢和這個佣兵團一體,沒有逃避的可能。
北方的晨秋,已經有南方初冬的感覺,寒風輕拂。
可是兩名意志最弱的射手卻額頭冒汗,如流般的汗水滴落在地面。
「嗒塔…」一滴,又一滴。
本來幾乎弱不可聞的聲音,卻是此間唯一的聲響,震動心弦。戰士們的里衣已然濕透了。
這樣下去,簡直和等死沒有區別。等那女人走近,到時候所有人都逃不掉。
艾文心眼關注了少女一下,暗中下了某種決意。
「嗆!」長劍拔出!
最先忍不住的卻是劍之騎士,韋爾斯!
抗拒著壓力,男人雙手持著武器,橫擺胸前。不過是一柄樸實無華的黝黑重劍,劍柄上甚至還纏繞著防滑的粗制麻布,但是劍刃上面卻隱隱有著概念流轉,如此簡陋,居然是寶具!
當初艾文之所以奢望劍之寶具,也就是因為攜帶方便。這還是艾文第一次見到,沒有將寶具寄托于偽根源,卻將之插在劍鞘中的戰士,完全不符合普通人應有的習慣。不過,艾文所見過持有寶具的強者也就那麼幾個而已。
「哈!」重重一喝間,韋爾斯將自身的意志力釋放到極限,形成戰士獨有的氣場。劍之騎士的意志力包容,使得周圍所有人的壓力為之一緩。
接著…
「掌控,平凡者輕鳴!」
以低沉之音,將真名詠唱,他直接就解放了寶具!
這是拋棄了華麗、忽略了美感的實用之劍。
名為「平凡者」的重劍輕顫,淡淡的虛空波紋從重劍上散發開來,彌漫方圓五米,與氣場融合,不分彼此!
「叮!」沒有踫撞,劍身震動,回應主人的解放,發出輕鳴!
這一聲,就好似解放枷鎖的宣言,所有人都心頭一松,魔眼鎖定的意志侵蝕不復存在。
射手慢慢松開拉住弓弦的右手,剛才被壓制住不得不滿力拉住,即使是六階強者,也被耗盡了力氣。
女魔術師雙腿一軟,差點摔倒。意志力稍強的劍士與槍戰士好一些,不過也滿頭冷汗。
艾文和麗蓮安娜緩緩調整身形,但是卻不敢亂動。
此刻,最糟糕的,卻是解放了寶具的韋爾斯!
雖然替眾人抵抗了邪眼,但是這樣不蒂于以他的一己之力,將所有人的壓力都承接在自己身上,即使身為劍之騎士,也幾乎無法承受。
不知不覺間,女人已經走近到百米。
「呵呵!」她輕笑了兩聲,明明低沉的輕音,卻異常清晰的傳遞到眾人的耳朵里︰「不錯,總算是稍微有點趣味了。」
艾文一干人等沉默著,不發一言。如此可怕的女人,沒有人敢隨便搭腔。
「自由與正義佣兵團?是吧!」繼續漫步走近,她接著說︰「好不容易才制造出來的東西,這段時間被你們殺掉了不少啊,本來一直想找個機會和你們談一談,不過被那幾個煩人老家伙糾纏,忙不過來,現在總算是逮到你們了!」
雖然是滿不在乎的語氣,可是話語中包含的語意讓艾文震撼!似乎那種層次的存在,不是現在的他想去接觸的圈子。
只此幾句,就可以判斷出這個女人的身份,如此特立獨行的打扮,在里世界也不多見。
「你是?瑪麗?」咬牙切齒的說著,似是猜測,又像是肯定。替丈夫開啟了魔術盾,女魔術師稍微站直了身形,面色慘白。
從她口中報出一個樸素而大眾的女人名稱。這樣的名字,也許每個小鎮都有那麼一兩個,但是對于里世界來說,那絕對是代表著禁忌與災難。
似乎這個名字本身,似乎就代表著魔力。包括艾文在內,听到此名的所有人的身軀都微微震了一下。身為劍之騎士的韋爾斯的氣勢甚至因此而下降了一大截。
除了麗蓮安娜。因為她不明白這個名字的含義。
「不錯,我真是越來越高興了,居然還有人認識我!」將雨傘的角度調整了一下,女人邊走邊說︰「不枉我頂著這討厭的白日之光來看望你們!」
她從自己的粗布褲子里取出一塊手帕,作勢在臉上擦了擦汗水。事實上,她臉上什麼都沒有,這種生物,是不可能有汗水的,它們本身已經失去了流汗的權利。
幾句話間,名為瑪麗的女子再次前進了幾米,終于,她在雙方相距五十米的時候停了下來。不見其有任何動作,地面慢慢升起一塊石凳,她身形輕輕一側,斜斜坐在石凳上面,艷麗的傘柄輕輕轉動,姿勢優雅、儀態萬千。然而,配上那樸素的衣著與平凡的相貌,卻顯得極不相稱。
到此時,因為這個女人行進而形成的大道,才開始由遠及近的慢慢回復原有的地貌。
「怎麼辦呢?」此時的艾文已經不再想如何去對付,那根本就是奢望。能夠從其手下逃的性命,都是里世界的一種榮耀。
這個撐著雨傘、名為瑪麗的家伙,雖然有著人類的外表,但是卻早已經是不復人類的存在。以「她」來稱呼都不適合,或許用「它」更加恰當一些,那可是能夠在白日下活動自如的吸血種,曾經隕落在它手里的強者不計其數,甚至其中不少是教會埋葬機關中排名極高的人物。
迄今為止,這是他所面對過的敵人中最強的一位。可以說是有生以來最大的危機也不為過,坐以待斃是不可能的,戰勝也不可能,但是配合眼前這群強者的話,卻未必沒有逃走的希望,幾套方案在心里徘徊難以抉擇。
想到這里,艾文轉頭望了麗蓮安娜一眼,而少女也心有靈犀望過來。
四目相交,他感受到少女的柔弱與堅強,還有一些無法用言語述說的東西。這一刻,艾文下定了決心︰「至少,也要讓這丫頭活下來!」
「算是給你們一個獎勵吧!」在艾文思緒間,名為瑪麗的吸血種再次開口︰「你們可以選擇一個比較痛快的死法,不過,只有一次機…」
這東西還真是奇怪,面對敵人卻還要做作地表演一番。
「你的廢話,實在是太多了!」一聲斷然急喝打斷了它的話。
居然是劍之騎士,韋爾斯!
邪眼也不是無敵的,慢慢熟悉了意志侵蝕的韋爾斯終于緩緩恢復了抵抗,並在這關鍵的時刻爆發出來。
「要開始了!」艾文心下一凜,意志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