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塵傳說 三百四十七節、楚楚名份

作者 ︰ 千載飛花

三百四十七節、楚楚名份

不一會兒,檀雲果然端了半盆冷水回來。楚楚接過銅盆,稍一遲疑,用力一抿嘴唇,抬臂將半盆冷水直扣在陳敬龍頭上。

當頭一盆夾著碎冰屑的新汲井水澆下,頭頸胸背一片冰涼;陳敬龍猛打個寒戰,大叫︰「啊喲」躍起身來,愣愣望著楚楚,滿臉茫然。

楚楚將銅盆交還檀雲,揮手命她退去;冷笑問道︰「公子,你現在可清醒些沒有?」

陳敬龍受冷水一激,醉意大減,腦中清醒不少;听楚楚問話,愕然應道︰「楚楚,你……你……」低頭望望,身上淋淋灕灕,濕冷難當,詫異道︰「你這是做什麼?」又轉頭四顧,詫異道︰「這是哪里?我怎會在這里的?」

楚楚怒道︰「你怎會在這里?你究竟到錫城來做什麼,竟全不記得了麼?」

陳敬龍一呆,仔細回想,恍然道︰「啊,我來探望你,卻被錫城城主他們拉去喝酒……」

楚楚淒然長嘆,打斷他說話,蓮步輕移,緩緩踱到一張梨木桌旁坐下;幽幽嘆道︰「原來你來,是為了探望我……嘿,你在外面熱熱鬧鬧,吃了一下午酒席;任我水米未進,自中午傻傻等到現在;這就是你來探望我麼?公子如此關愛,可真讓楚楚有些受寵若驚、擔當不起」

陳敬龍見那梨木桌上果然擺滿酒菜,十分豐盛,顯為自己而備;此時菜肴皆冷,卻分毫未動;情知楚楚所言不假,為等自己,未吃晚飯,甚至連午飯也不曾吃過;不由的心中愧疚;尷尬言道︰「這個……他們擺酒為我慶功,我實在不好推辭,所以來的晚了楚楚,你別生氣……」

楚楚淒然苦笑,輕輕嘆道︰「我知道,你現在是軒轅族的大英雄、大功臣,受萬眾景仰,春風得意,哪還用得著把我一個孤苦無依的嬌弱女子放在心上?……唉,我這話也說錯了;其實你以前未曾風光時,又何曾把我當真放在心上過?我只不過是公子的一個侍女罷了;公子肯念著我些,是我命好;不肯念著我,是我命苦;我又哪有資格去生公子的氣了?」口中哀哀怨怨的說著,眼圈早已紅了;話一說完,立即伏在桌上嗚嗚咽咽哭起來,似受了無數委屈一般。

楚楚的嘆息、淚水,是當今世上對付陳敬龍最有效的武器,百試百靈,萬無一失;只要楚楚使出這一招來,陳敬龍絕無絲毫抵御之力,除束手就擒外,實再無別路好走。

果然,一見楚楚委屈哭泣,陳敬龍一顆心立化成水;愛憐之意油然而生,迅速膨脹,塞滿胸間;忙上輕撫其背,以示安慰,歉然勸道︰「楚楚,你別難過你知道的,我其實從來……從來不曾把你當成侍女看待在我心里,你是我的朋友,是我的親人;我風光也好,不風光也罷,都一樣的疼你、憐你,絕無差別……」

楚楚猛一扭身,揮手打開他手掌,仰起梨花帶雨般的俏臉,撇嘴斥道︰「你這壞蛋,花言巧語哄騙我麼?我才不信你這些鬼話呢」

陳敬龍被冷水激的頭腦稍清,但終究醉意未盡,不是完全清醒;眼見楚楚紅唇輕努、眼帶薄怒,滿臉嬌嗔,微顯刁蠻;一剎時,精神恍惚,只覺面前所坐,分明就是正向自己撒嬌撒痴的商容兒;定定望著楚楚面龐,不由的呆了。

楚楚見他眼中現出痴迷愛戀之色,不由欣喜,緩緩起身,伸手勾住他脖頸,吃吃笑道︰「公子,除了是朋友、是親人,我在你心中,難道再就沒有別的身份?」

陳敬龍听得「公子」二字,心中微震,回過神來;忙揉揉眼楮,再仔細去楚楚臉上一瞧,心中頓覺失落,喃喃嘆道︰「原來是你……」

楚楚一聞這四個字,不由目瞪口呆;愣了半晌,方輕嘆口氣,又去坐下,將手肘抵在桌上,手掌托著下巴,喃喃嘆道︰「在你心中,我永遠不能與商容兒比較,是麼?」

陳敬龍糊里糊涂,不知如何應答;隱隱覺得,氣氛有些尷尬,便道︰「今日天晚,你先休息吧;明天我再來跟你好好說話」說著抬步就要出去。

楚楚淒然嘆道︰「我餓著肚子苦等了一下午,好不容易等到你來;你卻連飯也不肯陪我吃麼?」

陳敬龍停步尋思,覺得確實有些說不過去,只好到楚楚身邊落座,笑道︰「好吧,我陪你吃晚飯」

楚楚點點頭,取過酒壺、酒杯,斟了兩杯酒,端起一杯,直送到陳敬龍面前。

陳敬龍遲疑道︰「我先前喝過不少酒了,已經醉了;咱們不喝酒,只吃飯吧」

楚楚緩緩放下酒杯,默然片刻,淒然嘆道︰「你肯吃錫城城主的慶功酒,卻不肯吃我敬的慶功酒,原來我在公子心里,竟連錫城城主也不如了」話未說完,眼中又含上淚水,泫然欲泣。

陳敬龍一見她這淒楚模樣,登時著慌,忙不迭的端起杯一飲而盡,笑道︰「你又多心你我是同生共死過的,情份非常,豈是錫城城主可比?莫說你敬我喝酒,便是敬我毒藥,只要你能開心,我也必然照喝不誤,絕不遲疑」

楚楚「哧」一聲輕笑,眼波流轉,媚聲笑道︰「公子是越來越油嘴滑舌了真不知你從哪學來的這些哄女孩兒開心的鬼話」

陳敬龍笑道︰「我哪會油嘴滑舌?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楚楚含笑又給他酒杯斟滿,輕聲笑道︰「你若不是哄我,便再喝一杯……」

陳敬龍不等她說完,早端起杯來,仰脖喝干;剛放下杯,楚楚又給斟滿,笑道︰「慶功酒,當連敬三杯才對」陳敬龍只得舉杯再干。

他原本醉的不行,靠冷水刺激,勉強清醒,但酒力未褪;當此時節,最怕再飲;三杯酒下肚,勾起先前酒力,一沖上頭,登時又昏昏沉沉,有些糊涂。

楚楚見他果然連干三杯,喜不自勝,笑道︰「我陪你一杯」端起自己的酒杯喝干;又將兩杯斟滿,媚笑道︰「公子,你如此寵溺楚楚、盡力哄楚楚開心,可見你確是不把楚楚當成尋常人等對待;你說把我當朋友、當親人,我不再懷疑;但你說的仍然不夠完全。楚楚在你心里究竟是什麼,今天非要你說個明白不可;你若說不出來,便要罰酒」

陳敬龍頭腦已然不清,哪還能思索事情?醺醺笑道︰「你這話當真有趣;除了朋友、親人,還能是什麼?我確實從沒把你當成侍女,你別想引我說錯話,然後又哭泣嘆息,讓我著慌」

楚楚款款起身,端起酒杯,送到陳敬龍嘴邊,嬌聲笑道︰「你說不出,便要罰酒」陳敬龍直著舌頭,含混叫道︰「罰的沒道理,沒道理」楚楚輕輕坐進他懷里,狡笑道︰「我若說出道理,你肯不肯喝呢?」

陳敬龍與楚楚早有親昵接觸,對她的男女防拒之心已然淡薄,況此醉酒時節,更顧不上多想;見她坐來,不任不推,反倒怕她坐不穩,忙伸手摟住她腰肢;呆笑道︰「喝杯酒有什麼打緊?只要你說出道理,我自然不會推月兌」

楚楚輕笑言道︰「好我來問你,你與歐陽莫邪是不是朋友?與紂老怪,是不是朋友?與張肖張寨主,算不算朋友?」

陳敬龍愣愣應道︰「莫邪和張肖,當然是我的朋友;至于紂老怪,不只是朋友,更是我的大哥、是我的親人了這你都是知道的,何必再問?」

楚楚吃吃輕笑,媚眼輕瞟,揶揄問道︰「他們都是你的朋友、親人;你也曾讓他們坐在你懷里,像抱我一樣抱著他們麼?」

陳敬龍哈哈大笑,搖頭叫道︰「胡鬧,胡鬧我們男人之間,摟摟抱抱,成什麼樣子?豈不惹人發嘔?」

楚楚將嘴巴湊在他耳邊,膩聲笑道︰「這就對了公子,在你心中,我除了是朋友、是親人外,更是一個女人,對不對呢?」

陳敬龍笑道︰「你本來就是女人,這又何必要說?」

楚楚輕笑道︰「凡是女人,你都肯抱麼?你肯抱我,證明我是個讓你喜歡的女人,對不對呢?」

陳敬龍醉的不知思索,說話只憑真心,且全然不知顧忌;而真心之中,確實是很喜歡楚楚的;听她一問,當即點頭應道︰「是啊,我若不喜歡你,又怎麼肯讓你坐在懷里?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呀,你不知道麼?」

楚楚直起腰,將酒杯硬按在他唇上,嬌嗔道︰「你只說我是你朋友、是你親人,卻沒說我是你心里喜歡的女人;現在你承認了,認不認罰呢?」

陳敬龍也覺她說的不錯,自己確實少說了她「一個身份」,只得認罰,張開口來。

楚楚把酒倒入他口中,空杯放在桌上,又把另一杯酒端起;笑道︰「公子,楚楚還有一個問題,你若回答不上,還是要罰的」

陳敬龍呆笑道︰「你問,你問……」

楚楚面容一整,正色問道︰「楚楚既然是公子喜歡的女人,那麼,公子是不是該給楚楚一個名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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