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二節、敬龍撒謊
陳敬龍頂風冒雪,一路急馳,趕回白虎軍大營。(請記住.)
他榮升大將的消息,早已傳遍軍中;後備軍諸將知他歸來,自不免要設宴相請,以為祝賀。
席間,眾將紛紛詢問他傷勢恢復如何。陳敬龍當然不敢說這些天與郡主胡來,以至傷勢全無好轉,只得撒謊,說傷已盡愈,不須掛懷。
眾將知他體質超強,離營時傷口便都已結痂,按常理推想,再「將養」這十多天,確實應該痊愈了;是以對他謊言並不懷疑。
後備軍既改為陳家軍,由陳敬龍擔任大將之職,則原後備軍大將嚴奇必要另有安置。
席間听諸將談論,陳敬龍方知︰白虎城主手諭傳令,已升嚴奇為監軍,負責督察所有白虎軍將領統兵、訓練、備戰、出兵等事務。
陳敬龍心知肚明,白虎城主如此安排,表面上是升了嚴奇官職,給了他更多權力,但實際上,給他的不過是些無用的虛權,卻削了他實實在在的兵權,明升暗降;而如此委屈嚴奇,自然是為了讓他給自己騰出位置。
嚴奇為人寬和仁厚,很得陳敬龍敬重。陳敬龍雖明知自己早晚要奪他兵權,但此時當真奪了,卻仍不免心生歉疚,胸中抑郁;況且嚴奇亦在席中,陳敬龍無法坦然面對他,便只垂頭飲酒,極少與人交談,更顯沉悶。
這酒宴本是為賀他升職而設,他這主角無精打采,興頭不高,別人自然也就掃興,難以熱鬧起來。席間氣氛冷清,眾將意興索然,是以略飲片刻,勉強談笑一氣,便即散了。
陳敬龍回到自己帳中,悶坐思索;欲去尋嚴奇詳談,寬慰于他,卻又想不出該如何寬慰,欲要不去,又著實難解心中愧疚;正躊躇不定、心思煩亂之際,卻見帳簾掀處,慕容濱濱、齊若男、歐陽莫邪、賀騰、吳旬五人接踵而入。
陳敬龍回營不久,便被拉去飲宴,先前未曾得空與這幾位最親近的故友說上幾句,頗有些失落;此時見他們到來,不由欣喜,忙打起精神,起身相迎,讓五人落座,笑問︰「剛剛散席分來,你們便又來看我;莫非是分別這幾日,著實太過想念我麼?」
五人卻全都神情嚴肅,絕無半點笑鬧的意思;齊若男皺眉問道︰「敬龍,你在錫城這些天,究竟做了些什麼事情?」
陳敬龍一驚,心虛道︰「怎麼……怎麼這樣問?」
慕容濱濱沉聲問道︰「你氣色難看的緊,很有些憔悴;在錫城將養這許久,應該精神抖擻才對,怎麼反不如前了?」
陳敬龍這才明白,他們只是見自己臉色不好,有所猜疑,並非當真知道了自己與楚楚的事情,放下心去;干笑支吾道︰「我氣色不好麼?呵呵,我自己倒不曾發覺大概……大概我這人閑不得,許多天無所事事,心里很不舒服,所以精神有些萎靡」
歐陽莫邪懷疑道︰「敬龍,你傷勢當真痊愈了麼?我看你席間舉止,似乎……似乎仍有些不方便」
陳敬龍忙笑道︰「我各處傷口確實都已愈合,再沒半點不適;哈哈,你多心了,你們都多心了」一邊說著,一邊伸臂曲腿,活動身體,以示無恙;雖活動時牽扯傷處,頗覺疼痛,卻也只能忍耐,不敢表露出來。
眾人見他活動如常,這才松了口氣;慕容濱濱猶不放心,叮囑道︰「帶傷上陣,後果嚴重,非同小可敬龍,你若仍有不適,可千萬要讓我們知道,絕不許忍著不說,勉強自己……」
陳敬龍不願再糾纏于此事,擺手應付道︰「知道,知道;我當然不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你們不用擔心」又轉移話題,問道︰「嚴將軍升為監軍,以後還統帶後備一營麼?」
賀騰解釋道︰「監軍並無上陣指揮打仗之責,不用執掌兵馬;以後嚴將軍麾下,只有主帥拔給的負責保護他安全的五百親兵;至于後備一營,卻不再受其統領」微一遲疑,又道︰「他已不再是將軍;以後只有嚴監軍,卻沒有嚴將軍了」
陳敬龍心里歉疚感更重,默然良久;悶悶問道︰「後備一營,由誰接手了?」
賀騰應道︰「以後也沒有後備一營了,只有陳家軍一營。將軍有自行任免之權,陳家軍既然歸于將軍麾下,這一營由誰接手執掌,自然該由將軍決定;王爺並不曾下令任命」尋思一下,又道︰「後備營既改為陳家軍,則陳家營之特立番號便也再無意義;倒不如仍復稱九營為是」
陳敬龍點點頭,思索片刻,緩緩說道︰「後備軍其它各營中,並沒有閑置的副將;接掌一營的副將,只能從在座各位中選出。……若男、莫邪,要統帶江湖豪杰,不能離開義營;吳大哥和我一樣,本非軍旅出身,對管理軍務不很精通,難以獨掌一營兵馬……」說到這里停住,目光在慕容濱濱與賀騰二人身上移來移去,猶豫不定。
賀騰正色道︰「這件事末將已經想過︰由末將接掌一營,最為合適——現在的九營,兵力超過兩萬,是一營兩倍還要多些;末將從未統領過這樣多的兵馬,深恐力有不逮,會誤了戰事;慕容將軍曾為無極軍大將,更屢立戰功、威名赫赫,論能力,統領九營這兩萬人馬自然綽綽有余;所以說,讓末將去接掌一營,才最合適」
陳敬龍听他說的有理,便點頭應允;又問道︰「我不在的這些日子,敵軍可有什麼舉動沒有?」
眾將面面相顧,都顯出憂慮之色;歐陽莫邪嘆道︰「一點動靜也沒有,似乎是打定長期對峙的主意了咱們白虎一境之力,當然及不上暗族舉國之力;若長久對耗下去,肯定是咱們先支持不住暗族軍若當真如此打算,咱們可就不妙了」
陳敬龍冷笑道︰「他們不想戰便不戰,天下哪有這般好事?」
慕容濱濱嘆道︰「暗族軍兵力勝過白虎軍太多;他們不動,不露破綻,咱們也確實不敢輕舉妄動……」
陳敬龍不以為然道︰「暗族軍兵,不過是些無用的草包而已,就算比咱們白虎軍多些,又有什麼了不起?嘿,白虎軍將領就是膽氣不足,太過小心了;待我明日正式接掌了陳家軍,咱們便大干一場,再立一次奇功,給那些膽小如鼠的白虎軍將領瞧瞧」
歐陽莫邪慌道︰「敬龍,你可不要貪功心切,魯莽行事……」
話尚未完,卻听帳外腳步聲響,一人快步走來;到了帳前,停步問道︰「陳將軍,你在麼?」
陳敬龍听得聲音耳熟,忙應道︰「是嚴將軍麼?快快請進」一邊說著,一邊起身欲迎。
不等他迎出,門簾掀處,嚴奇走入。眾人忙起身與他招喚,嚴奇一一還禮回應。
眾人均知,嚴奇兵權歸于陳敬龍,二人之間關系頗有些尷尬;嚴奇此來,定是想與陳敬龍單獨說話;打過招喚後,眾人便紛紛告辭。
待眾人盡去,帳中只剩陳敬龍與嚴奇兩人時,陳敬龍滿臉紅漲,手足無措,實不知該如何面對這位從軍半生,卻被自己奪了兵權的寬和長者。
嚴奇卻神色如常,並無憤恨之意;見陳敬龍垂頭不語,便自去椅中坐了,掃視帳中擺設,笑吟吟說道︰「這副將帳篷,畢竟有些小了,坐了幾個人,便顯得擁擠;待明**換了更為寬敞的大將帳篷,朋友來聚,便不會如此局促了」
陳敬龍慢慢踱到他對面椅中坐下,鼓了鼓勇氣,抬頭嘆道︰「嚴將軍,我原本以為,只會奪你大將位置,實沒料到,會害得你兵權全失,作不成將軍;我……我著實對你不起……」
不等他說完,嚴奇搖頭笑道︰「你當我是心懷不忿,興師問罪來了?呵呵,這你可誤會了」
陳敬龍嘆道︰「我知道,嚴將軍寬和仁厚,定能諒解我;但敬龍自己心里……卻難以釋懷」
嚴奇面容一整,正色道︰「我正是怕你心存愧疚,不能釋懷;所以特來尋你,與你推心置月復的再談一次」尋思一下,將聲音壓的極低,緩緩說道︰「我早說過,這後備軍是你的;如今你終于名正言順的把它接過去,不枉王爺苦心栽培,也算去了我一塊心病;這件事,你不用覺得愧對于我」
陳敬龍苦笑道︰「可我沒想到,會把你擠出後備軍,讓你做不成將領」
嚴奇點點頭,嘆道︰「我原本也沒有想到我本以為,你做了大將,王爺定會尋個由頭,降我軍職,讓我在你手下效力,繼續扶助你,卻沒想過,竟會干脆不讓我做將領了」
陳敬龍氣苦道︰「王爺行事,向來極有道理,只有這件事,做得太不成話……」
嚴奇忙道︰「不,不,王爺如此行事,仍是極有道理的,只是你還未曾明白我本來也不明白,但仔細想過之後,卻終于懂了」微一停頓,將聲音壓的更低聲,輕輕說道︰「我現在知道︰王爺重用你,不僅是要你接掌後備軍而已;原來……竟是想讓你接過整個白虎軍」
陳敬龍身心俱震,失聲驚道︰「你……你猜到了?」
(這一章寫的慢了,發的太晚了,實在對不起朋友們;飛花鄭重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