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八節、暗軍倚仗
陳敬龍見項拓一軍仍未出現,頗覺詫異。
歐陽莫邪解釋道︰「若按正常路程計算,項拓一軍確是早該到了;可是,敬龍,你別忘了,現在是處處積雪過膝啊;雪地行走,馬匹不得揚蹄,速度大受影響;項拓一軍路上所費時間,當然要更長一些才對,卻怎麼可能在按正常路途估算的時間內趕到這里?」
陳敬龍一呆,懊惱大叫︰「啊喲,我早沒想到這點,竟把項拓軍到來時間算錯了」望向北面混亂敵軍,又嘆道︰「現在正是夾擊破敵的好時機;可惜,可惜」
歐陽莫邪埋怨道︰「你先前若肯與我們仔細商議,又怎會有如今這般失誤?你認定自己考慮周全了,可實際上……」齊若男打斷道︰「不要說了;事已至此,埋怨又有何用?」
歐陽莫邪心中不喜,瞥了齊若男一眼,訕訕說道︰「你維護敬龍,也未免維護的太過;他明明做的不對,難道不許人說麼?」齊若男大怒,瞠目喝道︰「你說話不是時候,我便不許你說,跟維不維護敬龍,又有什麼干系?怎麼,你不服氣麼?」歐陽莫邪氣的俊臉慘白,但眼見齊若男發火,確實不敢再說什麼,只好把頭轉向旁邊,不去看她;嘴角一抽一抽,委屈欲哭。
齊若男也不理他,勸陳敬龍道︰「已經算錯時間,懊惱也無益處;快尋思補救之策,才是正經」
陳敬龍稍一沉吟,傲然笑道︰「些許失誤,無關大局,何需懊惱?這一戰,不過少殺些敵軍罷了,卻也不至因我失誤便即落敗」撥轉馬頭,叫道︰「先去擊潰南面敵軍,回頭再收拾北面敵軍好了;大家隨我來」言畢,打馬便行。齊若男忙引眾江湖豪杰跟上。
陳敬龍要「先去擊潰南面敵軍」,其實便是因算錯了項拓軍到達時間,不得不改變計劃,顛倒了破敵的順序。
他原本算計,是攔腰截斷敵軍隊伍後,在項拓軍抵達之前,擾亂北面敵軍,隨後與項拓軍兩面夾擊,狠殺混亂敵軍,予敵以重創;待北面敵軍徹底潰散後,再回頭擊退南面敵軍,餃尾追殺,以多增敵軍傷亡。
如今,因算錯時間,夾擊北面敵軍的計劃暫不能行,只得延後;而陳敬龍舊創崩裂,情知自己再支持不了很久,不敢與敵軍長時間糾纏下去,不得以,只好顛倒順序,先求擊退南面敵軍,待項拓軍趕到,再回頭夾擊北面敵軍;如此一來,南面敵軍潰退時,便無法餃尾追殺,傷敵數量自然就不會如原來估計的一般多。
以陳敬龍的想法,如此行事,不能按原來計劃多殺敵軍,已是十分郁悶;但只是勝的不夠滿意罷了,至于敗,卻是絕對不會的。當然,這只是他個人的想法而已。
卻說陳敬龍等人又來到南面六營軍後,觀望戰情,卻見南面敵軍混亂已息,又逐漸集結起來,雖暫時未能形成有力攻勢,但抵擋六營軍兵沖擊,卻已綽綽有余。
陳敬龍正要分開軍兵,上前廝殺,吳旬忽地叫道︰「陳少俠,不要去」陳敬龍收韁止馬,愕道︰「怎麼?」吳旬尋思一下,皺眉說道︰「我覺得事情很有些不對頭敵軍不該是現在這樣子的」
陳敬龍奇道︰「敵軍不是這樣子,應該是什麼樣子?」
吳旬分析道︰「敵軍既然怕你怕的要死,不敢與你相抗,知道了你在戰場上,便應該快些撤退才對,豈能再集結準備,謀求反攻?可是,現在的敵軍,並未退卻,仍在集結,分明有反攻之意;這不是太不合理了麼?」
陳敬龍怔了半晌,緩緩點頭,嘆道︰「不錯,這一節我可早沒想過敵軍既然怕我,知道了我在戰場上,自然是要逃的;我方才沖亂敵軍時,只想暫緩敵軍攻勢,可沒想過會不會將其嚇走;真是又考慮的不夠周全了」微一停頓,望向南面敵軍,又詫異問道︰「可是……敵軍已知我在這里,卻為何不肯退逃?難道……難道敵軍對我的畏懼,竟是假裝的不成?」
齊若男沉聲說道︰「方才你在前面沖殺,我在後面看的清清楚楚︰敵軍走避不迭、自相踐踏,對你的畏懼,絕不會有假;他們不肯退兵,定然另有原因」
吳旬急急說道︰「我做鏢師在半獸族行走時,常見鬣狗與獅子打架︰若鬣狗數量不多,明明打不過獅子,卻仍不肯逃,偏要糾纏不休時,便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有大批同伴即將趕到幫忙,有所依仗……」
陳敬龍笑道︰「你這猜測,並無道理。敵軍大營距這足有六七十里,就算現在派遣第二拔援兵,短時間之內也無法趕到……」
吳旬忙道︰「敵軍的倚仗,未必是第二撥援兵;敵軍隊伍極長,不知綿延多遠;先前咱們並沒看到其後隊究竟什麼樣子,更不知道敵軍究竟有多少人;或許其後隊人數極眾,也說不定」
陳敬龍大笑道︰「被我一沖即亂,連伸展兩翼包圍我軍都顧不上了;如此草包敵軍,再多也沒用處」
吳旬苦勸道︰「敵軍既然不退,定是其倚仗夠強,足可威脅我軍陳少俠,再戰下去,必有所失;依我之見,不如趁眼前敵軍攻勢未成,無法全力追襲掩殺之機,速速退兵才好」
陳敬龍搖頭笑道︰「胡鬧咱們兵力雖少,卻並未稍落下風,何必要退?我就不信,敵軍能有什麼了不起的倚仗……」話尚未完,卻听一名江湖漢子叫道︰「陳少俠快看,西面有敵來襲」
眾人齊吃一驚,轉頭看去,果見西面相距戰場三四里處,有一群暗族騎兵行來;因積雪太厚,馬匹不得疾奔,移動速度並不很快;觀其人數,也不很多,只有四五千人罷了。
陳敬龍大笑道︰「這便是敵軍的倚仗了哈哈,想要三面夾擊我軍,可只憑這幾千人從西攻來,卻怎麼夠用?咱們走,先去擊潰這一支敵軍再說」言罷,趨馬向西迎去。齊若男等人依舊跟隨。
兩軍接近,漸漸能看清敵軍模樣。卻見由西而來這支暗族軍,都是身著精鋼板甲、頭戴覆面頭盔,全身上下包裹的嚴嚴實實,裝備厚重程度,遠勝于尋常暗族士兵。
陳敬龍看清敵軍穿著模樣,不由暗暗吃驚,心道︰「這一身盔甲,少說也有百來斤重,以普通人體力而言,負了如此重量,行動必極吃力,哪來能靈活行動、廝殺作戰?難道這些士兵,竟不是普通人麼?」心中頗存疑忌之意。
等兩軍相距不及二十丈時,暗族軍最前列正中一人大叫︰「軒轅豬玀,你們當中,有陳敬龍麼?」因覆面頭盔遮擋,叫聲沉悶,不很清晰。
這大叫之人,所著盔甲比其他軍士更為厚重,且其他軍士盔甲皆為鋼質本色,唯有此人盔甲銀光燦爛,卻是在甲外漆了銀粉;顯然,此人身份與其他軍兵有所不同。
陳敬龍听得「軒轅豬玀」四字,不由大怒,厲聲吼道︰「老子便是陳敬龍誰不怕死,便來嘗嘗你軒轅族爺爺的厲害」奮力催馬,直向那銀甲人撞去。
那銀甲人听得來者正是陳敬龍,忙叫道︰「快上,格殺此人」他身邊十余軍士一齊打馬加速,迎上陳敬龍。
陳敬龍見敵軍迎來,大吼一聲,蛇矛直出,戳向正對一人。那人長矛斜揮,矛身籠起黑色薄霧,撥向陳敬龍蛇矛。
陳敬龍見對方會用斗氣,更是吃驚;不及多想,在兩矛相交之際重內力急涌而上,于瞬息間接連發出。
「忽」一聲響,那軍士長矛月兌手,斜飛出十丈余去,人卻無聲無息,向後便倒,落于馬下,再不動彈;卻是在陳敬龍雄渾內力連續沖擊之下,內腑已被震碎。
陳敬龍蛇矛被他撥的向左一偏;借著這撥擊之力,也不收矛,橫掃向左側沖來的一敵。
那軍士正挺矛欲刺,卻陳敬龍搶先出手攻來;只得上身前傾,伏在馬背上,躲過蛇矛橫掃。
陳敬龍一矛掃空,隨即奮力回收,快如閃電的戳向右前方一敵。那人長矛已奔陳敬龍脅下刺去,卻不料陳敬龍這回矛一戳,是將內力運至極處,出手當真快如閃電。那人長矛離陳敬龍脅下尚有尺許,卻已被陳敬龍蛇矛戳中側頸,悶哼一聲,便已斃命,尸身翻落馬下。
左側那伏在馬背上的軍士直起身來,挺矛撅向陳敬龍左胸。陳敬龍回矛格擋已然不及,百忙中,忽地松開蛇矛,左手電伸電縮,抓住敵方矛桿向前一送,隨即松掌收臂;這須臾之間,那蛇矛下落還不足兩尺;陳敬龍手掌向下一抄,早又接回手里。而那暗族軍士,不抵陳敬龍力氣,長矛被他一抓一送,矛桿狠狠撞上自己胸口;大叫一聲,翻身跌落馬背,掙扎不起;至于是否口中噴血,卻因有覆面頭盔遮擋,外人無從知曉了。
陳敬龍施展全力,連傷三敵,說來話長,其實不過是常人一次呼吸的工夫。直到那第三人翻落馬下,與他同時打馬上前的其余那幾人才圍到近處,欲要出手圍攻。便在此時,陳敬龍左側暴起一團銀光,燦爛奪目,閃動處,三名暗族軍接連落馬;陳敬龍右側,一團黃霧急舞,眨眼也將兩名暗族軍擊下馬背。這正是歐陽莫邪、齊若男二人趕到,一左一右守護住陳敬龍。
緊接著,眾江湖漢子與那四五千暗族軍兵也都沖撞相逢,混戰起來。
陳敬龍本已失血過多,虛弱不堪,此番見敵軍會用斗氣,非同尋常,只好竭力出手相斗;雖仗著內力神威,頃刻連傷三人,看似輕松,但實是咬牙硬撐,幾乎連吃女乃的力氣都已使出。
擊傷第三名敵兵後,陳敬龍已是心跳如鼓、眼花耳鳴,似乎隨時就要暈去;剛停手略歇,喘兩口氣,卻听一人嗡聲嗡氣的大笑道︰「陳敬龍,果然本領高強,但卻還沒有高到傳說中的那般地步哈哈,且讓我金宮騎士霍里弗曼來會一會你」
陳敬龍听得「金宮騎士」四字,心中劇震,忙凝神看去,只見那銀甲人揮矛挑開一名阻在馬前的江湖漢子,又趨馬前行,離自己已不足五丈之遙;無奈何,只得咬緊牙關,欲要舉矛相迎,不料手臂酸軟,只覺那蛇矛重逾千斤,竟舉之不起;焦急之下,內力運轉,奮力抬矛;矛剛抬起,卻舉天旋地轉、眼前漆黑;身子一軟,栽落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