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二節、派系之分
袁石听左烈叫罵,氣的面色紫漲,有如豬肝;咬牙喝道:「左將軍,你在罵誰?」
左烈梗著脖子冷笑道:「誰心虛接口,我便是罵誰」袁石一呆,隨即強忍忿怒;雖氣的渾身亂抖,卻不再接口多言;目光轉移間,望向陳敬龍,隱露恨意。
嚴奇見陳敬龍先前言語貶斥,已令袁石難堪,此時又因唐遙懷相敬、左烈稱贊而更惹袁石忌恨,甚覺不安;欲將陳敬龍摘月兌出矛盾場中,忙笑道:「陳將軍是條好漢,這一點毋庸置疑,但這一次大戰破敵,陳家軍並未參戰,至于陳家軍功過是非,不宜在此慶功宴上評說……」
歐陽干將喘息笑道:「嚴監軍,請恕在下無理︰您這說法,其實不當」稍一停頓,端正神色,徐徐說道:「倘若敵軍兵力不曾分散,仍集中與我軍對峙,在其優勢兵力壓制下,在下根本束手無策,想不出破敵之計,當然也就沒有這次大戰大捷之事了諸位爭戰有功,在下謀劃有功,然,若無人誘敵分兵,全沒決戰機會,我等皆不得施展,又何來功勞可言?諸位憑著良心仔細想想,我軍能有此大勝,究竟源自何處、是誰功勞最大?」
眾將听他這話理正辭嚴,不能不服;稍一思索,不約而同望向陳敬龍。
歐陽干將喘息笑道:「在下先前說過,心中早知功勞最大者是誰;依諸位神情來看,似乎已都明白干將所指是誰,也都認同干將所想,並無異議,是麼?」
左烈哈哈大笑,興奮叫道:「我說陳敬龍是好漢子,現在誰還敢與我爭論?此次大捷,分明是陳敬龍功勞最大,還有誰不服氣麼?」眾將無可辯駁,相顧默然;有的情不自禁,微微點頭。
陳敬龍萬沒料到歐陽干將竟會如此支持自已、如此努力為自已樹立威望,一時驚喜無限、感激萬分,暗自掂掇:「他果然心性轉變,不再視我為敵,而是全力助我幫我;有此智勇兼備的強力臂助,何患大事不成?得他相助,則白虎軍難逃掌握,敬龍必不負王爺所托」霎時間,對歐陽干將大覺親近,疑忌之心消失殆盡、點滴不存。
袁石見諸將被歐陽干將一引,皆有認可陳敬龍之意,不由焦躁;怒聲言道:「陳敬龍未領帥令而擅自出兵,以至慘敗,兵將折損大半;只可言過,豈佩論功?」
嚴奇不悅反駁道:「陳敬龍本有自主行事之權,出兵不需奉請帥令,何來擅自出兵之說?」
袁石微微一怔,支吾道:「既便如此,他兵敗終是事實……」
歐陽干將含笑打斷道:「李將軍已經說過,陳家軍困守鏞城期間,傷敵數量遠自方折損,究竟是勝是敗,其實難下定論。況且,陳家軍在內無糧草、外無援兵的情況下奮力抗敵、堅守十日,可謂勞苦至極;而正是因其堅守苦戰、牽敵兵力,方為我軍爭得破敵的大好機會;論功高,非陳家軍莫屬。如此勞苦功高之軍,袁大帥竟責其主將有過、斥其不佩論功,這個……這個……哈哈,恕在下在少見寡聞,竟不知軍中會有這等規矩、天下會有這般道理了」
他話音未落,袁石已怒不可遏,森然喝道:「歐陽干將,你敢指責嘲諷本帥?」雙目直視歐陽干將,目光閃動,隱顯殺機。
歐陽干將神色自若,淡淡應道:「天下事,抬不過個理字。所行有虧者,自不免受人指責,任你位高權重,卻也禁不得悠悠眾口」
他話音剛落,左烈怒視袁石,冷笑道:「怎麼?歐陽公子率義軍苦戰一場,身負重傷、險死還生,如此付出,竟連句話也說不得麼?大帥的威風霸氣,若肯用在戰場上,倒堪稱我軍之幸,若只用來嚇唬自已人,嘿,不管別人怎樣,我姓左的終是不服」
唐遙懷瞪著眼直視袁石,沉聲質問道:「陳將軍勞苦功高不容置疑,歐陽公子仗義執言,亦無過錯;難道權高位重,便可否定別人功績、堵塞別人言語麼?我竟不知,只顧自保實力者,究竟有何面目去喝斥奮勇建功之人?……」
他質問未完,聞青松陰陽怪氣接口道:「嘿嘿,官大一級壓死人;唐將軍,你如此說話,可千萬要小心了;有些人,仗著位高權重,是容不得別人說實話的」
袁石萬沒料到自已喝斥歐陽干將,竟會激起眾怒,引得三位大將一齊與自已為難;詫異之下,不由呆住。
楚文輝、于寬二人見左、唐、聞三將公然向大帥難,便立起身來,對三將怒目而視;而馮坷、齊天和二將見楚、于二人神色不善,于是也向他二人直直瞪視,顯露維護聞青松等人之意。
嚴奇見氣氛已僵到極處,若再稍有刺激,只恐眾將帥要廝打混斗到一處,鬧的不可收拾;忙起身喝道:「大家酒已喝多,言行皆有不當,不可再飲;今晚到此為止,散去,都不許再借酒撒瘋、胡鬧生事,不然,我必重重責罰快走,快走」一邊呼喝,一邊擺手驅趕,不容眾人多言。
眾人礙于他情面,又忌憚他監軍身份,不好違拗他的意思;听他呼喝,只得各自出帳,回歸本營。一場慶功宴,就此不歡而散。
眾人散去時,陳敬龍故意磨磨蹭蹭,落在最後;待歐陽干將由鑄劍山莊弟子用軟椅抬了,出帳而去,方才跟出,綴著他行走。
稍行片刻,已再看不見其他將領;陳敬龍緊趕幾步,搶到歐陽干將椅旁,低聲道:「干將兄維護扶助之情,敬龍感激不盡。多謝」歐陽干將輕聲笑道:「你我兄弟,本應相扶,何需道謝?」陳敬龍正色叮囑道:「干將兄為敬龍而得罪袁石,只恐袁石不會輕易罷休;干將兄切須提防……」
歐陽干將微笑擺手,打斷他說話,低聲笑道:「袁石所行有虧職責,大失人心,不足為慮;他這帥位,風雨飄搖,不久必失……嘿,敬龍兄弟,你可要努力爭取,莫失良機才好;我會一直支持你,絕無更改,只管放心」
陳敬龍听他言語,分明有幫助自已爭取白虎軍帥位之意,不由驚喜莫名;正要深談幾句,卻听嚴奇在身後不遠處含怒喝道:「陳將軍,等我一等,嚴某有話問你」
歐陽干將含笑沖陳敬龍一拱手,低聲道:「你我隔閡已去,隨時可相聚商談,不必爭在一時;愚兄先告辭了」
陳敬龍亦知,當著嚴奇,絕無法與歐陽干將深談,只得點頭作別。歐陽干將示意抬椅弟子加快腳步,匆匆而去。
陳敬龍駐足等候。不一刻,嚴奇趕到近處,轉頭四顧,見附近再無旁人,方含怒問道:「敬龍,你攪的眾將不和、將帥反目,究竟有何意圖?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任意故鬧,我可不肯與你干休」
陳敬龍笑道:「眾將早就不和,將帥之間,暗中早有不睦,不然,王爺又何必要我投身白虎軍中?我只不過讓這些不和不睦明白表現出來,以便心中有數,但其不和並非因我而生,嚴將軍可不能責怪于我」
嚴奇思索片刻,怒色漸消;沉吟問道:「你經這一宴,有何收獲?對哪些事情做到心中有數了?」
陳敬龍沉吟應道:「收獲著實不少;至少大帥威望已失,再無服眾之能,我已知道」
嚴奇緩緩點頭,嘆道:「唉,袁大帥憑其資歷而得此帥位,往昔沒有戰事時,行事還算公道,並不落人話柄;可如今,到了戰場上,存亡得失明明白白,再容不得絲毫遮藏掩飾,他便無法維持昔日形象了這次與敵對戰,他先是堅守只求不失,頗顯懦弱,已令許多將領不滿,而大戰起後,他又只顧保存自已實力,不讓護衛軍沖鋒陷陣,如此自私作為,著實令人氣憤。經此一戰,他確是威望大失,再不能懾服眾將,不然,今晚也不會有多位將軍敢公然向他難了」
陳敬龍點頭嘆道:「他只能做和平時期的大帥,卻做不得戰爭時期的大帥;這一點,想必王爺早就看的明白,不然,也不用擔心白虎軍會有分崩之日了而從今晚諸將表現來看,白虎軍分崩之日,已然不遠」
嚴奇默然片刻,黯然嘆道:「諸將並非都是自私小人,只不過,都意識到將來白虎軍必有變故,所以大多都著意于保存自已實力,以免有變故時,實力不夠,受別人壓制;正是因這顧慮,所以大部分將領在與敵對陣時不肯施展全力,也正是因為許多人保存實力之意顯然,令別人疑忌,所以諸將才越不和」
陳敬龍冷笑道:「上行下效;有如此著意自保的主帥,自然便有著意自保的將領;此事並不奇怪」稍一沉吟,又道:「依我來看,眾將頗有派系之分。楚文輝、于寬二人,是傾向袁石一派的,對麼?」
嚴奇點頭應道:「不錯他二人自從軍以來,便在袁石手下,是得袁石培養提拔,方能成為大將;他二人,正是袁石嫡系,自要全力維護袁石」
陳敬龍微微搖頭,沉吟道:「全力維護,倒不見得。我看于寬是對袁石死心塌地,那楚文輝卻並非盲目支持袁石。在唐將軍斥責眾將不盡軍人本份時,楚文輝頗顯愧色,可見此人自私之心並不很重,倒頗有衛國護民之意對與此人,將來得機會時,很可以爭取一下」稍一停頓,又問道:「聞青松、馮坷、齊天和三將,相互維護,是一個鼻孔出氣的;而三人是以聞青松為,對不對?」
嚴奇笑道:「你果然頗有收獲不錯,他們三個,交情深厚,自成一派,向對袁石不很服氣。但三人中,並非以聞青松為,卻是以齊天和為;只不過齊天和不擅言談,不似聞青松一般多話,所以總讓人誤會他是追隨聞青松而行事,但實際上,聞、馮二人都是隨齊天和而行,聞青松所說話語,皆是出于齊天和授意」
陳敬龍聞言大喜,笑道:「原來齊天和才是三人之,哈,這可真是好極了」
四百零二節、派系之分。
更多到,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