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塵傳說 四百二十四節、若男傷絕

作者 ︰ 千載飛花

陳敬龍來到莫邪夫婦所居帳篷外,揚聲問道︰「莫邪、若男,我方便進來麼?」

里面歐陽莫邪聲音輕輕應道︰「是敬龍來了?快請進」

陳敬龍掀簾進入,卻見莫邪坐在床上,齊若男側立在床邊,手拿碗筷,正喂他吃飯

陳敬龍微覺驚喜,笑道︰「哈,莫邪,你能坐起來了?恢復的可當真不慢」

歐陽莫邪輕聲笑道︰「我前天便已能夠坐起,今天還由若男攙扶著,下地走了幾步呢姬神醫果有妙手回春之能,經他老人家醫治過,我這傷勢當真恢復神」

陳敬龍喜悅嘆道︰「嗐,這些天我著實太忙,顧不得來探望你,竟不知你已恢復的這樣好……」

不等他說完,齊若男冷冷打斷道︰「陳將軍軍務繁忙,沒空理會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也正常的很莫邪傷勢恢復如何,不勞陳將軍費心記掛」口中說話,眼楮卻只看著莫邪,對陳敬龍瞥也不瞥一下,竟來了個不理不睬

陳敬龍听她話語、看她神態,知是因自己不許久不來探視莫邪,令她不滿;忙解釋道︰「莫邪恢復如何,怎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我只是因顧慮他傷重虛弱、不能勞神,恐打擾他安靜將養,所以才不敢常來……」

齊若男仍不等他說完、仍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打斷道︰「如此說來,陳將軍今夜到此,定有事情要吩咐我夫婦了?哼,對不起的很,莫邪傷勢雖恢復一些,卻還不能上陣廝殺,我要照顧丈夫,也無暇它顧;現在我二人不能幫將軍干些什麼;陳將軍有什麼吩咐,都趁早不必說了,免得浪費口水」言畢,自顧轉身走去桌旁,將飯碗往桌上重重一放,氣忿忿的在椅中坐了,扭著脖子,把個後腦勺對著陳敬龍

陳敬龍見她如此冷硬相對,不禁愕然;呆立當場,茫然不知所措歐陽莫邪亦覺齊若男有些過分,輕聲勸道︰「若男,你這是做什麼?敬龍是咱們的好朋友,你怎能這樣……」剛說到這里,齊若男重重哼了一聲;歐陽莫邪嚇的一縮脖,急忙閉口,不敢再說下去

陳敬龍見齊若男如此冰冷相待,不禁局促難安、無法久留;只簡單說道︰「莫邪,我這次來,不是要你幫我做什麼;只是要通知你︰令兄有些事情,明日會引軍暫退;他想帶你一起走,我已經答應了;你準備一下,明早去義軍營中,莫要忘記」說完,轉身便要出帳

莫邪詫異問道︰「我哥哥要退兵?為什麼?他……他有什麼事情?」

陳敬龍微一遲疑,自覺不好把他哥哥離死不遠的話講出來,只能支吾應付道︰「你明早去了義軍軍營,見了令兄,自然便會明白我不便多說,這便告辭」說著,已急急忙忙掀起帳簾,踏出帳外

剛走出不及百步,卻听身後腳步急響;齊若男追上來,冷冷叫道︰「站住,我有話問你」

陳敬龍羞惱交集,停步回身,怒道︰「若男,我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你為何如此對我?」

齊若男直奔到他身前不足三尺處,方才停住;仰臉定定望著陳敬龍面孔,冷笑道︰「你哪里得罪了我,自己竟不知道麼?我來問你,雪地伏擊暗軍之戰,你為何會掙裂舊傷,以至失血昏暈?」

陳敬龍一怔,隨口應道︰「傷口未合,又再廝殺行動,當然便要掙裂流血了」

齊若男臉色一沉,如罩寒霜;沉聲說道︰「以你體質之佳,將養十余日,外傷就算不能痊愈,也必會長合許多,怎會輕易便被掙開?你去錫城時,定是做了不該做之事,以至延誤了傷口愈合,是不是?」問話出口,兩腮不由自主泛起紅霞,與冷冰冰的神情極不相襯

陳敬龍听她這一問,想起與楚楚胡為之事,不禁面紅耳赤;垂下頭,干笑抵賴道︰「什麼不該做之事?你……你說話古里古怪、全沒來由,我可听不明白」

齊若男長嘆口氣,輕聲說道︰「我與慕容、雨夢她們,是不一樣的;你能瞞得過她們,卻瞞不過我你創傷不愈,定是……定是因為楚楚;我早就猜到了」說到這里,再也忍不住害羞,板不起冷硬面容,只得也垂下頭去

陳敬龍暗自詫異︰「她與慕容、雨夢不一樣?有什麼不一樣了?」忽地心中一動,省悟過來︰「是了;慕容、雨夢,皆未成婚,不知人事,雖見我創傷久久不合,感覺奇怪,卻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若男卻是已為人婦的,見我傷口不合,當然能猜出是因為什麼」見她連「楚楚」都直截了當說了出來,已是確定無疑,容不得自己抵賴;無奈何,只得尷尬嘆道︰「我一時糊涂,做出錯事,著實……著實慚愧的緊」

齊若男沉默半晌,緩緩搖頭,淒然笑道︰「嘿,可笑……當真可笑……哈哈」輕笑聲中,並無半點笑意在內,卻是帶著哭腔

陳敬龍愕然問道︰「什麼事可笑?」

齊若男听他一問,忽地悖然大怒,猛抬起頭,左手扯住陳敬龍臂甲,右手食指點著自己心口,瞪眼咬牙說道︰「可笑是不是事,是人,你懂不懂?這個可笑之人,就是我齊若男,你明不明白?」言畢,憤恨難解,右拳猛揮,往陳敬龍當胸擊去

陳敬龍急抬手抓住她手腕;駭然驚道︰「若男,你……你這是做什麼?你有什麼可笑了?」

齊若男恨恨說道︰「當初商容兒、雨夢懷疑你時,我極力替你辯解,甚至不惜與她二人怒顏相對;哪知道,你竟當真與楚楚有私,我維護你,原來卻是錯的;我如此盲目信任于你,難道不可笑麼?……我一直相信你是個光明磊落的好男兒、是個品行端方的正人君子;為了證你清白,我不惜……不惜喪送一生幸福;哪知道,你原來不是光明磊落、不是品行端方;我全是信錯了你為了給你這並不清白之人,爭得清白名聲,我付出那樣大的代價,當真是傻到了極處如此傻瓜,難道……難道不可笑麼?」說到最後,已氣的渾身顫抖、聲音哽咽;兩行清淚,奪眶而出,順頰緩緩流下

陳敬龍深知自己的清白名聲,是齊若男付出何等代價方才爭回;深知這份「清白」,在她心中是何等份量;亦能猜想得出,當她覺付出慘痛代價所維護之人,竟並不「清白」時,將是何等的失望傷心听她說完這一番話,不禁羞慚無地、悔愧無及;稍一沉吟,松開她手腕,嘆道︰「是我不好;你要打,便打個痛快」

齊若男咬緊牙關,抬拳蓄勢,卻終究下不去手;遲疑良久,頹然長嘆一聲,松開陳敬龍臂甲、垂下拳頭,掩面泣道︰「罷了;我已是他人之妻,你清白與否、與誰有染,都與我沒有半點干系我無權責你、無權打你;向你脾氣,全沒道理;你我之間,過去的事,再也……再也不必提起」勉強說完話,忍不住痛哭失聲、哀傷欲絕

陳敬龍見她如此模樣,不禁滿懷歉疚、憐惜,恨不能把她摟進懷里,著意安慰一番才好;霍地警覺︰「她已為**,我豈可再過分親近?便是現在這暗夜之中獨處說話,讓別人見到了,也大為不妥」想到這節,不自覺便轉頭四望,卻見附近一些帳篷後面,竟當真有些軍兵探頭探腦,在好奇觀望;一看這情形,是窘迫不安,忙低聲勸道︰「若男,莫邪行動不便,身邊離不開人;你若再沒有緊要事情跟我講,便趕緊回去」

齊若男強忍悲淒,哽咽說道︰「我還有件事,要問你……」陳敬龍急道︰「有什麼話,以後再問也不遲」齊若男嘆道︰「我明日一去,不知何日能再與你相逢;現在不問,以後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了」

陳敬龍一呆,愕道︰「明日一去?你……你要隨莫邪走麼?」齊若男淒笑反問道︰「我是他妻子,不隨他走,于理能通嗎?」

陳敬龍急的抓耳撓腮,慌道︰「不,不,你不要走陳家軍副將,已經沒幾個了,你再去了,我……我缺少臂助,如何與暗軍爭戰?莫邪暫離,不久還會回來的,你在這里等他便是,何必一定要隨著他走?」

齊若男緩緩搖頭,嘆道︰「我與你無親無戚;你少不少臂助,又與我何干?」

陳敬龍萬沒料到她竟會說出這樣絕情的話來,立時愣住;愕然半晌,方喃喃問道︰「我們……我們是患難與共的好朋友、是生死相依的好兄弟;難道……難道你忘記了麼?」

齊若男默然片刻,輕輕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我要問你的,正是這件事……鏞城苦戰,力抗金宮騎干克羅斯時,他斗氣外放,欲要殺我……當時你在旁蓄勢已久,若出手救我,應該不難做到?」

陳敬龍心中一沉,遲疑應道︰「你已經……已經想到了」

齊若男微微苦笑,嘆道︰「我雖不很聰明,卻也不是蠢的不可救藥;一時想不到的事情,慢慢去想,終究會有想明白的時候」

陳敬龍深吸口氣,緩緩吐出,正色應道︰「不錯;當時我若出手,定能及時將你推開,躲過克羅斯那外放的斗氣」

齊若男點點頭,又輕聲問道︰「如果你出手救我,莫邪便不用受傷、不會差點丟了性命;是不是?」

陳敬龍微一遲疑,應道︰「不錯我若將你推開,莫邪沒有與你沖撞停滯的那一剎那,便不會被克羅斯斗氣擊中」

齊若男又點一點頭,淒然笑道︰「好,好;我所疑果然沒錯,好的很……我要問的,就是這些;現在再沒有疑問,我要回去了」說著,轉身抬步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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