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鎮在勿用山東面十余里處。鎮子並不大,不過千余戶人家,但方圓百里以內只有這一座鎮子,周圍鄉村百姓都要來這里采買出售物品,所以集市頗為熱鬧。
陳敬龍到一家皮貨鋪將所帶毛皮賣了。其它毛皮倒還便宜,賣了幾十個銅幣,但那張巨齒魔熊的皮十分珍貴,竟賣了兩個金幣。此時貨幣比例,一個金幣可換一百銀幣,一個銀幣換一百銅幣,而一個銅幣便可購買一個大大的饅頭。他以前多是使用銅幣,銀幣也很少見到,此時竟有了兩個金幣,心大為興奮。
在雜貨鋪里買了一包鹽,又到米鋪買了一袋米,總共才用去三十幾個銅幣。陳敬龍心琢磨︰「這次賣的錢多,定要買一壇上好的冰草酒,讓駝叔回來時大大高興一次。」哪知到酒鋪一問,冰草酒竟已月兌銷許久。
冰草屬性陰寒,采來浸在酒,烈酒便會變得甘涼芳冽,別有一番滋味。夏駝子長相雖丑,但飲食極為挑剔,向來非冰草酒不飲,陳敬龍見買不到冰草酒,心大為躊躇。
那酒鋪老板見他神情不快,便道︰「這位客官,您若實在想要冰草酒,不妨自己去采些冰草來,我選壇好酒,為你浸泡妥當,拿回家放上三、五天就可以喝了。」
陳敬龍精神一振,問道︰「哪里有冰草可采?」酒鋪老板道︰「往常我們用的冰草,都是農家自己種植的,前一陣子天熱,冰草絕收,這才斷貨。不過往鎮東走上七、八里,有一片大大的林子,樹木高聳茂密,林長年不見陽光,應該還有冰草生長,只是林常有鐵背魔狼出沒,我們尋常百姓是不敢去的。我見你腰插鐵劍,身材健壯,應該是個武者吧?卻不知怕不怕鐵背魔狼?」
陳敬龍搖頭道︰「我不是武者,不過卻也不怕魔狼。只是不知用野生冰草泡出的酒,滋味如何?」酒鋪老板贊道︰「那可比種植的冰草好多了!」微微一頓,又道︰「就是野生的不太好采,這東西又不很值錢,若是花錢到鏢局請鏢師去采,未免有些不值得……」
陳敬龍不等他說完,將米袋放在櫃上,道︰「這袋子先寄放在這里。」轉身出店向東而去,店里兀自傳出酒鋪老板的叫聲︰「多采一些,用不了可以賣些給我,只是價錢不要太貴了……」
興沖沖出了在田鎮,向東走上七、八里,果然見到黑沉沉一座大林子。林野草叢生,看起來有些陰森。
陳敬龍走的正熱,一進林子,身上登覺清涼,十分舒服,心卻道︰「那酒鋪老板說這里有鐵背魔狼,不知是真是假,還是小心些才好。」將腰間鐵劍抽出,握在手里,向林子深處一步步走去。
走了大約一頓飯時間,草木越發繁密,光線更加陰暗,果見草叢有零星白色半透明冰草生長。陳敬龍大喜,見並沒有魔狼出現,便將鐵劍又插回腰間,蹲身采集起來。
那冰草數量不多,采了半天也不過才十幾棵。他正蹲身仔細尋找,忽听遠處腳步聲傳來,不由一愣,尋思︰「還有別人來采冰草嗎?」抬頭從野草縫隙向外看時,卻見四五十步外,一個持劍漢子正由北向南踉蹌奔走。
那年漢子所行之處,野草較低,陳敬龍一眼便望的清清楚楚,而他卻蹲身在一人多高的野草叢,那人雖左顧右盼,卻看不見他。那漢子一身鄉農打扮,滿臉都是鮮血,一只腳好像受了傷,手鋼劍當拐杖拄著,一瘸一拐,神色雖然惶急,走的卻不很快。
陳敬龍心道︰「這是什麼人?卻不知是不是踫上了鐵背魔狼,才被傷成這樣。他走不動了,得有個人幫他才行,可他若是個壞人,過去幫忙豈不糟糕?我幫不幫呢?」正拿不定主意,忽听簌簌聲響,在那受傷漢子身前七、八步的草從里,接躥出六、七個人,迅速分布成半圓形,隱隱對那受傷漢子形成包圍之勢。那受傷漢子大吃一驚,縱身向後急躍,落地時卻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陳敬龍沒料到草叢里居然還藏有別人,大為奇怪︰「這些人是干什麼的?也是來采冰草嗎?啊喲,不對!他們都拿著武器,神色不善,莫非是要打架?他們人多,這受傷的漢子只怕不是對手。」
那些人的一個對受傷漢子說了幾句話,那受傷漢子卻不開口,只是不住搖頭。那說話之人神情十分凶惡,又說了幾句。他說話時聲音壓的很低,陳敬龍听不清楚,只隱隱听道︰「……交出……放……何必……」幾個字。
那受傷漢子仍是搖頭,忽然轉身便逃,可是因為腿上有傷,行動時頗為不便。那六、七人,有三人縱身追趕,幾個起落間,便已追上。三人,兩人持劍,一人持刀,同時舉兵刃向受傷漢子砍去,刀劍上都泛出赤紅色光澤,正是屬性斗氣附著在上面。
那受傷漢子舉劍招架,劍身泛出青光,卻是水系斗氣,接兩招間,已將兩名使劍的敵人逼開,卻被用刀的敵人在背上狠狠砍了一刀。這四人都是咬牙狠斗,誰也不出聲兒,那受傷漢子刀也不叫嚷,似乎十分怕有別人听見。
那受傷漢子重傷之下,神智似乎有些昏亂,一把劍亂揮亂舞,劍上青芒閃爍,顯是將斗氣竭力施出。三名圍攻者見他狀若瘋虎,兵器揮舞間雖不成招式,但斗氣凌厲,一時也不敢太過近逼。
忽然,一個拳頭大小的球疾飛而至,「砰」一聲擊在受傷漢子的頭上。那漢子登時滿頭是,再也支持不住,大聲慘叫起來,聲音如同鬼號,淒厲無比;鋼劍撒手,倒在地上不住扭動,兩手在頭上亂抓亂拍,卻拍不滅那焰。
陳敬龍扭頭望去,見那沒有追擊的人,一個黑瘦老者正平舉著一根血紅色魔杖,杖端前指,剛才那球顯然便是他發出的。
三名圍攻者見對手倒地,同時上前,刀劍齊下,慘叫聲立時停止。三人蹲身在那漢子身上亂翻亂模,忽然一人輕喝道︰「有了!」從那漢子腰間不知掏出個什麼東西,放入懷里,臉上神色驚喜異常。
那持魔杖的老者尖聲道︰「只怕剛才的慘叫聲已經引了人來。既然得了東西,也不必要多惹麻煩,咱們走吧。」眾人一齊跟在他身後疾奔向南,轉眼間沒入林。
陳敬龍心砰砰亂跳,躲在草叢里一動也不敢動。他雖然打獵為生,殺過不少野獸,但畢竟是第一次見到殺人,難免有些害怕。忽然想到︰「那些伏在草叢的人,一定是在我到來之後來的,所以才沒有見到我蹲在草里,不然只怕我也一齊殺了!」大為自己方才沒有弄出太多聲響而慶幸,又想︰「那些人來時行動必定極為小心,不然我絕不會听不到。」
過了一會兒,見再無其它聲響,又尋思︰「看來那些惡人走遠了,不會再回來。不知道那受傷漢子怎麼樣了,若是還沒死,到底是條人命,便救他一救也好。」想到這里,慢慢從草叢走出,四下一望,見確是沒有旁人,這才向那受傷漢子走去。
到那漢子身邊看時,只見他身上橫七豎八,少說也有十來條傷口。陳敬龍心道︰「原來他在此之前已經受了許多傷,難怪方才行走不快。」又見他腦袋上焰雖已熄滅,但肌肉都已燒的焦黑,再也看不出本來面目,而兩條最深的傷口都在要害處,內髒都已流出,知道這人死的透了,神仙也無法救的活轉來,便想快些離開。
剛一轉身,離身邊十余步的地方,從草從里忽地又鑽出兩個人來,把他嚇了一跳。兩人一高一矮,都二十多歲,都穿著黃色短衣,高個的背上背著一柄厚背砍山刀,矮個的腰里插著兩柄短劍。這兩人悄無聲息的模到這里,陳敬龍竟然沒有發現。
那高個青年見到地上尸體,明顯有些吃驚,向陳敬龍略一打量,喝道︰「小子,這人是你殺的麼?」陳敬龍急道︰「不是我,怎麼……怎麼會是我?」矮個青年快步走到尸體旁,蹲看了看,說道︰「不是一個人下的手。」隨即伸手在尸體身上掏模。
高個青年听了矮個青年的話,對陳敬龍道︰「既然不是你,站在這里做什麼?還不快滾?」陳敬龍听他出言不遜,心里生氣,本想與他理論一番,但想到駝叔一再告誡自己,不可與不相干的人說話,只得忍住氣憤,邁步便行。
剛走了兩步,忽听那矮個青年喝道︰「站住!」陳敬龍停住腳步,轉過身冷冷看著二人,皺眉道︰「做什麼?」那矮個青年指著尸體道︰「小子,這人身上的東西哪去了?」陳敬龍奇道︰「什麼東西?我怎知道?」
那高個青年吼道︰「是不是你拿去了?他媽的,快交出來!」說著手扶刀柄,似乎就要撲上前來。那矮個青年伸手攔住他,對陳敬龍道︰「小子,是誰殺了他?東西是不是殺他的人拿去了?」
陳敬龍見他們一口一個「小子」,高個青年更是口出污言,心大是不忿,只是想到自己若不說清楚,必定難以月兌身,只得忍氣道︰「殺他的人我倒見著了,好幾個呢。我只記得有一個黑瘦老者,身材很高,拿著根血紅色的魔杖。他們確是從這人身上拿了樣東西,但不知是不是你們要找的。」
他久居深山,從不與外人相處,根本不知有所防範,見到了什麼,便都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毫不隱瞞。
兩個青年听他所說,都是臉色大變。高個青年低聲道︰「是赤焰幫的紂老怪。听說他到了這里,想不到真是為那東西而來。師哥,咱們可惹他不起,還是快點兒走吧!」話語間顯得對那「紂老怪」頗為忌憚。
矮個青年微一沉吟,問陳敬龍道︰「他們拿走的那東西,可是塊巴掌大的銀色牌子,上面有些圖形字跡?」
陳敬龍猛地一震,心暗驚︰「難道是說我祖傳的那塊牌子?他們怎麼會知道?駝叔說這東西不能讓人見到,我可不能說出來!」急忙道︰「不知道,我……我沒看見。」
矮個青年見他神色有異,說話又吞吞吐吐,疑心頓起,厲聲喝道︰「莫非是你拿去了?是不是?」
陳敬龍還不及答言,那高個青年已經猛竄上前,伸手朝他抓來,口里叫道︰「讓我搜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