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容兒一驚,問道︰「什麼聲音?」陳敬龍笑道︰「剛說到狼,還真的就有狼了。不礙事的。」商容兒這才想起,這種叫聲自己在勿用山上時也曾听過。心知陳敬龍是打獵的大行家,便也不把這野獸放在心上,笑道︰「卻不知狼肉好不好吃?在勿用山上,你可從來沒打到過狼。」
陳敬龍搖頭道︰「不是打不到,是不願打。狼肉又腥又韌,不好吃的。」話音剛落,許多狼嚎聲從四面八方響了起來,此起彼落。陳敬龍臉色大變,叫道︰「不好,怎會這麼多?」躍起身來,把商容兒放在身後站好,將鐵劍執在手。
商容兒見他臉色鄭重,也緊張起來,急道︰「怎麼了?」陳敬龍沉聲道︰「听這狼叫聲,恐怕得有幾十頭,勿用山上可……可沒有這樣成群的。」想了想,從篝堆抽出兩支一頭著的木柴塞到商容兒手,說道︰「你靠在樹上,如果有狼靠近,便用炬嚇它。」
不大工夫,遠處黑暗閃現出星星點點的綠光,四周都是,也不知究竟有多少,緩緩向二人所在之處逼近。
商容兒顫聲道︰「那是什麼?」陳敬龍道︰「狼的眼楮。」商容兒驚道︰「這麼多?」陳敬龍點點頭,不再說話。勿用山上的狼都是單獨行動,他也從未見過這樣成群結隊的狼群,心大為緊張。
此時月亮已經移到頭頂,從枝葉縫隙間灑下淡淡光亮。那些綠光越來越近,狼身也漸漸能夠看見。這一群狼竟有上百頭之多,從四面包抄,已經將二人圍在核心。狼群在離二人三、四十歲處停住腳步,一雙雙閃著綠光的眼楮死死盯在二人身上,卻不進攻。
商容兒臉色蒼白,急道︰「這……這可怎麼辦?你快……快用弓箭射它們。」陳敬龍搖頭道︰「不行,射不完的。狼這種野獸最是凶狠,現在有堆,它們不敢靠近,但用箭一射,激起它們的凶性來,可就難說了。」
有幾只狼從兩側緩緩靠近,陳敬龍叫道︰「用燒!」商容兒一伸炬,那幾只狼紛紛掉頭退回狼群,不敢再上前來。商容兒吁了口氣,說道︰「幸好它們怕!」陳敬龍搖了搖頭,心知堆終有燃盡的時候,但不想商容兒害怕,卻不說出口來,自己皺眉想辦法。
過了一會兒,篝漸漸燃盡,勢漸小,陳敬龍急忙又添些樹枝進去,暗暗發愁︰「剛才拾的枯枝太少,再燃盡可就沒得添了。」想了想,回身用鐵劍從巨樹上劈下幾片木頭,扔到堆當。新鮮木頭太濕,一時半會兒不會燃燒,況且以劍削木,終究比不上斧頭柴刀,速度太過緩慢,決計供不上堆燃燒,陳敬龍更是著急。
忽然商容兒叫道︰「不好了,炬滅了。」陳敬龍轉身從她手里接過熄滅的炬扔到堆,叫道︰「爬上樹去。」
那巨樹不知活了多少年,十個人也合抱不過來,下半部分樹干上並無枝杈,光禿禿便如牆壁一樣。商容兒愕道︰「怎麼……怎麼爬?」陳敬龍剛要說話,一只狼從側面靠近,霍地撲上前來。陳敬龍側身躲開,順手一劍斬在狼背上,卻覺如同斬在鋼鐵上一般,震得虎口劇痛。
那狼似乎也極疼痛,在地上打了個滾,口哀嚎著退回狼群。陳敬龍急忙又抽出兩支炬交給商容兒,苦笑道︰「當初你巴巴的去找鐵背魔狼,現在這些就是了,可見到了吧?」商容兒凝目細看,見這些狼的背上漆黑油亮,似乎確是鐵鑄的一般,心道︰「原來鐵背魔狼便是這樣子。當初一只也找不到,現在一下卻又來的太多!」
陳敬龍叮囑道︰「你守在樹下,一有魔狼靠近便用燒。」轉身用鐵劍在巨樹上摳挖起來。商容兒奇道︰「你做什麼?」陳敬龍道︰「爬上樹去。」手忙個不停。
此時那幾塊濕木終于烘干著了起來,光亮了許多,那些魔狼害怕,又退後一些,離二人稍遠。商容兒略松了口氣,向陳敬龍看去,見他不停在樹干上挖出一些凹槽,上下排列,間相距兩尺左右。商容兒恍然︰「他是要挖出能著手腳的地方。」
果然見陳敬龍挖好幾個之後,用腳踏入稍低的凹槽內,單手摳住高處凹槽,另一手舉劍又向更高處挖去。商容兒心暗喜︰「這倒是好辦法,躲到樹上便不怕魔狼了。」不再看陳敬龍,身體靠在樹上,手持把,雙眼不住掃視狼群,生怕有膽大魔狼上前偷襲。
其實現在所用方法,陳敬龍在勿用山上想爬出地洞時,已經用過。只是那時候泥土太軟,沒有成功。而當時商容兒病的暈了,並沒看見,待她清醒後,陳敬龍對這失敗的方法也不曾提及,所以她不知道。
過了一會兒,木柴漸漸燃盡,勢越來越小。狼群緩緩向巨樹逼近,綠瑩瑩的眼楮緊盯在商容兒身上,只等焰一熄,便要上前進攻。
商容兒大急,叫道︰「好了沒?狼群要……要上來了!」陳敬龍此時已經挖到離地三丈多高,聞言急忙跳下來,應道︰「好了。你快上去。」伸手接過炬,見焰微弱,似乎隨時便要熄滅。
商容兒摳著凹槽爬上幾尺,叫道︰「我……我沒有力氣,要掉下來了!」陳敬龍心暗驚︰「啊喲,竟然忘了這點!」著急之下,丟開炬,將鐵劍插在堆一挑,登時星亂濺,未燃盡的柴四處紛飛。眾魔狼嚇了一跳,一齊往後退去,有些膽小魔狼見星濺到面前,哀號一聲遠遠逃開。
陳敬龍轉身上樹,一手摳緊凹槽,另一只手臂緊緊環在商容兒腰上,急道︰「我帶你上去,魔狼要過來了。」半拖半抱著她向上爬去。商容兒也使盡全身力氣上爬,盡量減少陳敬龍負擔。
等二人爬到近兩丈高時,地下星已熄滅殆盡。狼群沖到樹下,昂頭沖著二人嚎叫不止。一頭魔狼向上一竄,往商容兒腳上咬去,商容兒嚇的花容失色,尖聲大叫。
陳敬龍伸足踢去,正踢在那魔狼下巴上,只是身在樹上,不敢太過用力,這一腳並不很重。那魔狼跌在地上馬上爬了起來,雖沒受傷,卻也沒能咬到商容兒。
陳敬龍急用力再向上攀爬,又有一頭魔狼躍起,卻差了半尺沒能咬到二人,再往後雖有魔狼不斷上躥,卻離二人越差越遠,再也咬不到了。過了一會兒,眾魔狼都圍坐在樹下,不再上躍。
商容兒用力摳住凹槽,只是手上無力,怎麼也摳不緊,幸好腰間陳敬龍手臂甚是有力,心稍安,顫聲問道︰「咬不到我們了?」陳敬龍點頭不語。商容兒向下看了一眼,道︰「要是我能發出魔法就好了,從這里放出冰錐去,將它們一個個都殺了。」陳敬龍喘息道︰「可惜我騰不出手來,沒法子射箭。」
商容兒愁道︰「它們圍在這里不走,咱們總不能等上一輩子啊?」陳敬龍道︰「它們既然夜間活動,想必不喜光亮。堅持到天亮,它們應該就會離開。」商容兒點頭道︰「別的倒沒什麼,只是我越來越冷了,不知能不能捱到天亮!」
陳敬龍這才想起,她剛才在樹下時,離堆甚近,還能受到焰烘烤,此時可沒有堆了,而自己身體貼緊樹干,也無法將她抱在懷里。她本來體內就冷得不行,東北地方天氣又格外寒冷,深秋夜間更是冷的出奇,她一離開堆烘烤,哪里還能支持得住?手臂感覺她身上發抖,急道︰「你堅持住,可別摔了下去。」商容兒點頭不語,咬牙苦撐。
過了一會兒,商容兒面色發青,越抖越厲害,低聲道︰「陳大哥,我不……不成了。等天亮後,你離開……離開這里,再也別……別……別回來。」說到後面時,已經抖的說不清楚。
陳敬龍感覺手臂越來越重,知道她摳不住凹槽,雙腿也已經支持不住,身體全靠自己手臂托著,急道︰「別多說話!我不會自己離開的,要死要活,咱們在一起!」摳住凹槽的手指卻越來越痛,托著商容兒的手臂也逐漸酸軟。他此時負擔兩人重量,已經吃力之極。
又過了一會兒,商容兒牙齒互磕,聲音漸響,身體也慢慢向一起蜷縮。陳敬龍叫道︰「容兒,堅持住,千萬堅持住!天就快……就快亮了。」商容兒抬臉看看他,牙齒撞個不停,顫抖道︰「你騙……我。我……我快要……凍僵了,等不到……天……天亮了。」
陳敬龍急道︰「你摟住我的頭頸,無論如何都不要放手。」商容兒道︰「你……抱著我的手臂……沒有力……力氣了,是麼?這樣堅持……不……不住的,把我放開,你才……才能活……活命。」
陳敬龍此時已經滿頭是汗,抱著商容兒的手臂越來越軟,摳著樹干的手指更是僵痛無力,感覺正一點一點向凹槽外滑動,咬牙道︰「不,不,我能堅持!」用盡所有力氣,卻終究控制不住手指外滑。樹下群狼似乎也感覺到他們支持不住,紛紛站起身來,抬頭望著樹上,緩緩走動。
商容兒沉默片刻,微嘆口氣,輕聲道︰「陳大哥,我沒……沒能和你一……一起去打巨……齒魔……魔熊,真是……真是不甘……心!可是也……也沒有辦……辦……辦法,一個人……死,總……總好過兩……人都……都死。你以後打……打到魔……熊,記得……燒……燒……燒只熊掌……給……給我。」
陳敬龍低頭向她臉上看去,只見她一張小臉已經凍的青灰,眼楮也漸漸閉攏,眼角處卻有一滴眼淚滲了出來,急道︰「不,容兒,咱們生死……」
不待他說完,商容兒忽地用力睜開雙眼,眼溫情無限、依賴無限,定定地望向他臉上,同時伸手向他摟在自己腰間的手臂扳去。
陳敬龍手握著劍,無法抓住商容兒衣裳,此時手臂本已無力,商容兒這一扳雖力道極小,卻也堅持不住,手臂一軟,商容兒身體向樹下墜去。樹下群狼見有人跌落,紛紛人立而起,向上張開大口。
陳敬龍大叫一聲,放開摳著樹干的手指,跟著向下撲落。二人一前一後,一起沖著樹下數十張血盆大口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