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敬龍見那大屋門口冷冷清清,並不似想象中一樣人來人往、熙攘熱鬧,不由大覺奇怪,問洪斷山道︰「姬神醫今天不給人瞧病麼?怎會沒人來求醫?」洪斷山笑道︰「姬神醫何等身份?不是奇癥頑疾,誰好意思來麻煩他老人家?得奇癥頑疾的人畢竟不多,這里自然也就不會如何熱鬧了。」陳敬龍這才明白。
二人進了客堂,一個小藥僮迎上前來,問道︰「二位來此,是要尋我師傅瞧病麼?」洪斷山客客氣氣地應道︰「正是。不知令師有沒有空?」那小僮笑道︰「人命關天,還有比治病救人更要緊的事情嗎?我師傅就算再忙,只要見到病人,也都是有空的!二位請坐,我去請師父出來。」說完轉身走向後屋。
客堂中擺著一張大桌,桌旁放著幾把椅子。二人在椅中坐下,陳敬龍笑問︰「洪大俠,你名震江湖,怎會對個小小藥僮這樣客氣?」洪斷山道︰「我尊敬姬神醫,自然不能對他弟子無理。」陳敬龍點頭道︰「姬神醫醫術通神,確是值得敬佩!」洪斷山正色道︰「我尊敬他,並非為此!世間醫術不凡之人很多,但大部分只是倚仗醫術斂財,並無濟世救人之心,這樣的醫者,是不值得敬佩的。姬神醫處處以病人為重,一生救人無數,卻所取極少,對一些貧窮患者,甚至分文不取,贈醫贈藥,可稱得上是真正的大仁大愛之醫者。我所敬的,是他老人家的醫德,是他這一片仁愛之心,卻不只是他的醫術!」
陳敬龍輕輕點頭,不再接言,心中越發納悶︰「听這洪斷山說話,頗有仁愛之心。這樣的人,怎會做下投毒害友的大惡事?難道他與大哥之間的過節,另有蹊蹺麼?」
不大工夫,姬神醫從後堂匆匆而出。他仍是老樣子,滿臉笑容、頭發披散,顯得親切隨和,又有些放蕩不羈。
洪、陳二人起身相迎。洪斷山抱拳恭聲道︰「晚輩見過神醫!」姬神醫點了點頭,笑眯眯地說道︰「原來是洪大俠大駕光臨!以你的體魄,難道還會生什麼病,需要老朽醫治麼?」洪斷山忙指向陳敬龍,道「不是晚輩生病,是這位少年受了內傷。」
姬神醫向陳敬龍瞧了一眼,問道︰「這位小朋友有些面熟,咱們以前見過麼?」
陳敬龍忙道︰「以前在商如海老爺子家中,晚輩有幸曾與神醫見過一面。」姬神醫微一尋思,恍然道︰「啊,原來是你!」跟著眉頭微皺,道︰「看你臉色,內傷很不尋常!閑話慢慢再說,先瞧病要緊。」在主位上坐下,示意陳敬龍將手腕放到桌上。
陳敬龍放好手腕。姬神醫模了會兒脈,奇道︰「好古怪的脈象,這……這可不是正常人啊!」凝了凝神又模,恍然道︰「啊,體質返古,難怪與尋常人大不一樣!」洪斷山奇道︰「體質返古?那是什麼?」姬神醫隨口應付道︰「沒什麼,只是體質有些奇特而已。」頓了一頓,沉吟道︰「小伙子,你是受了水系斗氣的沖擊而受傷的吧?嘿,好厲害!連續七道大力,瞬間涌至而又先後層次分明;水系斗氣修為達到這樣爐火純青的境地,當世恐怕只此一人了!」說著向洪斷山看去。
洪斷山笑道︰「老神醫瞧的一點兒也不錯,是我打傷了他。」姬神醫點點頭,也不問他為何打傷人家,又領人家來求醫,繼續說道︰「這一擊雖然厲害,但下手時留了余地,七道力量沖擊之下,使人內髒受到震動,短時間內痛苦無力,卻還不至重傷髒腑。」
洪斷山一拍桌子,叫道︰「半點也不錯!我又不想殺他,自然不會下毒手;他卻就此天天嘔血,傷勢越來越重,真是古怪!我正是覺得不大對頭,才不敢找尋常醫生診治,非得回玄武城來麻煩您老人家不可。」
姬神醫笑道︰「沒什麼古怪,他以前便受過內傷,始終未愈,受你一擊之後,內髒震動,引發舊傷,所以如此!」陳敬龍奇道︰「我原來受的內傷,早就好了呀?」姬神醫搖頭道︰「沒有。你受傷時間太久,至少是兩個多月前的事情了。這期間你不得安靜,不斷加重傷勢,以至內髒嚴重受損,落下病根;雖然中間你將養近一個月,仗著體質過人,傷勢恢復了七、八成,暫時無礙,卻並未徹底痊愈;一受震蕩,便又發作了。」說完想了想,又嘆道︰「唉,內髒已經受損,再受七重大力沖擊,傷上加傷。傷到如此地步,那是難治的很了!」
陳敬龍急道︰「老神醫,我這內傷,無法可治麼?」姬神醫微微一笑,道︰「我是說難治,又不是說治不得,你急什麼?」陳敬龍仍是焦急,追問道︰「如何去治?」
姬神醫道︰「這內傷最為麻煩之處,便是內髒受損,會不斷惡化,而其惡化的速度,遠遠超過內髒在藥物作用下恢復的速度;這樣一來,就算醫治,傷勢仍在不斷加重,永遠也好不了……」陳敬龍急道︰「這樣說來,不是沒救了?」姬神醫笑道︰「你與商家有交情,難道沒听說過他家有一種內傷聖藥‘寒霜丹’麼?」
陳敬龍恍然大悟,喜道︰「我明白了。寒霜丹可以迅速控制內傷,使之不會惡化!」姬神醫點頭道︰「不錯。內傷不惡化,再服了我開的藥,用不多久,便會痊愈。」陳敬龍心道︰「商老爺子對我很是不錯,我去討粒丹藥,自然不成問題!」立時憂慮盡去,精神大振!
姬神醫站起身來,對洪斷山道︰「洪大俠,這位小友體質特殊,與常人不同。我要帶他去後堂仔細檢查一下,對其體質有個了解,以免下藥時有所偏差。你在此稍坐片刻,如何?」洪斷山遲疑道︰「這個……我不能同去麼?」姬神醫笑道︰「我給人檢查的手段,不能外傳,所以不想太多人見到。洪大俠放心,用不上一盞茶的工夫,便檢查完了,不會太久的。」
洪斷山看看陳敬龍,見他臉色青灰,呼吸費力,暗道︰「這小子傷勢太重,就算要逃,一盞茶的時間也絕逃不遠,輕易便可捉回。」當即答應道︰「既然如此,神醫請便,晚輩在這里等待就是。」
姬神醫道聲報歉,喚僮子給洪斷山上茶,然後帶陳敬龍去往後堂。
到了後堂,姬神醫讓陳敬龍坐在椅中,卻不給他做什麼檢查,只是愣愣盯著他左手發呆。
陳敬龍心中納悶,問道︰「老神醫,你只看我手掌,便是檢查體質麼?」姬神醫搖頭道︰「我模過你的脈象,已經對你體質有所了解,不用再檢查了。」微頓一頓,又嘆道︰「我是……我是幾十年沒見到這精靈戒指,乍見之下,想起許多舊事,所以出神,竟將原本想對你說的事情都忘在腦後了!」
陳敬龍听他說自己體質返古時,便已經心存疑惑,此時听他說出「精靈戒指」四字,心中忽地了然,又驚又喜,叫道︰「原來……原來……你是精靈族人!」微一尋思,嘆道︰「難怪你總是披散著頭發,而且知道精靈智者的存在,原來如此!唉,我早該想到的!」
姬神醫並不否認,點頭道︰「我見到你帶著精靈戒指,便知道你是精靈族的朋友了,所以不用對你隱瞞身份。」
陳敬龍得知他是精靈族人,便想到他帶自己來後堂,必是有不願讓洪斷山得知的事情要說;急忙問道︰「老神醫,您有什麼事情要對我講?是與精靈族有關麼?」
姬神醫搖頭道︰「我不是有事情要對你講,而是要讓你見一個人。」說完去喚來僮子,吩咐道︰「去請你師姐出來。」那僮子答應一聲,去往後院。
不多時,只听步聲微響,一人走進屋來。
陳敬龍抬眼望去,微微一愣,隨即猛立起身,喜道︰「是你!你……你怎會來到這里?」
那進來之人,身穿白色長裙,雖然內有薄棉衣褲,卻不掩其身形婀娜;舉止溫柔,神態嫻靜;容貌絕佳,清麗月兌俗,與那嬌艷無儔的商容兒各擅勝場,不相上下——不是別人,正是曾與陳敬龍單獨相處兩日兩夜、引領他進入精靈族居地的精靈少女雨夢。
雨夢愣愣望著陳敬龍,過了半晌,用力閉一下眼,又再睜開,喃喃問道︰「陳哥哥……真的……真的是你麼?」
陳敬龍喜道︰「當真是我。雨夢,分別多日,你還好嗎?」
雨夢嬌軀猛地一顫,輕呼一聲,沖上前來,直撲入陳敬龍懷中,緊緊摟住,哽咽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吃了許多苦頭,終于……終于找到你了!」將臉孔埋在陳敬龍胸膛上,低聲抽泣,似有無限委屈。
陳敬龍羞得滿臉通紅,想要將她推開,卻又莫名有些不忍;心中納悶︰「雨夢怎會來到這里?她雖然與我相識,卻還遠不到親密無間的地步,怎麼會不顧矜持,對我這樣親熱?」
姬神醫在旁默坐,雖然轉頭看著門外,不去理會二人,臉上卻帶著一絲笑意。陳敬龍見他神情古怪,不由更是羞急;一時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打發懷里這位俏麗佳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