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塵傳說 一百四十一節、白發女子

作者 ︰ 千載飛花

()陳敬龍猛立起身,定定地看著白發女子,大聲叫道︰「原來是你!」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一愣。

白發女子愕道︰「你說什麼?你……你認得我?」

陳敬龍喘息幾次,心緒稍平,重又坐下,問道︰「蘇姑姑,晚輩斗膽問上一句︰憶清兄的生父,可是……可是姓紂?」

白發女子全身一震,滿臉驚奇之色;不及答話,蘇憶清已經搶道︰「小兄弟,你怎麼知道?」

陳敬龍卻不回答,坐在椅中愣愣出神,口中喃喃自語︰「原來……是大哥的妻子……」心中紛亂如麻︰「原來大哥的妻子與洪斷山之間,清清白白,洪斷山並沒像大哥所說一樣強奪人妻!這蘇憶清必定就是當年大哥來尋找妻子時,所看見的那個嬰兒。他是大哥的骨肉,並不是洪斷山的兒子!以洪斷山的本領,倘若用強,又豈是一個柔弱女子所能抗拒的?他又何必苦苦等待三十年?既然他不想強佔人妻,又何必下毒去害大哥?這……這可跟大哥所說的全不一樣了,究竟是大哥說謊,還是另有隱情?難道……難道大哥會騙我麼?不對,洪斷山倘若不想去害大哥,又為何要搞得大哥身敗名裂……」一時間許多疑問紛至沓來,理不出個頭緒。

如今的陳敬龍,可不是原來初下勿用山時那個什麼也不明白的懵懂少年了。他本就不笨,自踏入江湖以來,又幾經生死,多番磨練,心智不斷成熟,早就學會了遇事時動用頭腦,多加思索。

方才蘇憶清母子的對話,他听在耳中,便想到︰蘇憶清口口聲聲稱生父為「大惡人」,江湖之中,還有誰的名聲能比紂老怪更惡?紂老怪本名紂玉清;憶清,憶清,憶的不正是大哥麼?洪斷山等這女子三十年,半點也不錯,他可不正是三十余年前與大哥一齊鐘情與同一女子麼?當年洪斷山將大哥的妻子帶入洪家;這白發女子住在洪家,卻又不是洪家人,不是大哥的妻子,還能是誰?

那白發女子听他說出「原來是大哥的妻子」這一句話,也愣了半晌;等回過神來,問道︰「你說的大哥,是誰?」

陳敬龍此時正滿月復疑問,神不守舍,聞言隨口應道︰「當然是紂玉清紂大哥。我是他的結義兄弟。」

白發女子猛一探身,伸手扯住陳敬龍衣袖,顫聲問道︰「你認得他?他……他現在哪里?」

陳敬龍回過神來,心中暗叫不好︰「我身在洪家,與大哥結拜的事一旦泄漏,立有殺身之禍!」忙道︰「蘇姑姑,你別將這事說出去!」

白發女子恍若未聞,只是追問︰「他現在哪里?我听說江湖人都在追殺他,他……他藏身的地方,可還安全吧?」關切之情,溢于言表。

陳敬龍見她如此焦急,這才放心︰「他記掛大哥,自然不會去害大哥的結拜兄弟!」忙道︰「你放心,我大哥所處的地方,沒有人能找得到!」白發女子微松口氣,放開陳敬龍的衣袖,坐回原處,愣愣出神。

陳敬龍尋思一下,問道︰「蘇姑姑,我听大哥說過你們與洪大俠之間的事情,可是他說的與我現在看到的大有出入。你能跟我說說當年究竟是怎麼回事麼?」

白發女子怔道︰「有出入?他是怎樣說的?」陳敬龍道︰「他說洪斷山為了奪你,下毒害他……」蘇憶清怒聲打斷道︰「胡說八道!洪叔叔俠名傳于天下,最是仁義不過,怎會害他?娘,你快說說當年的實情,讓他們知道那惡人是在撒謊!」

白發女子微一遲疑,嘆道︰「好吧,我就說一說,免得你們冤枉洪大俠!」尋思一會兒,緩緩講道︰「憶清說洪大俠鐘情于我,確是不假,但他對我從來不曾有過半點逾禮之舉。當年紂玉清棄我而去……」

陳敬龍分辯道︰「大哥不是棄你而去,他是受人暗算,被迫逃命,來不及通知你!」白發女子淒然一笑,嘆道︰「他是這樣說麼?唉!既然連通知的時間都沒有,又怎能在我床頭留下一封書信?」

陳敬龍大是錯愕,奇道︰「大哥給你留了信?」白發女子緩緩點頭,道︰「不錯。那一天我清早醒來,發現他不在房中,床頭卻擺著一封書信。我打開來看,正是他留給我的。」

陳敬龍急問︰「信中寫了什麼?」白發女子長長嘆息一聲,黯然道︰「他在信中說,他是名門俠少,不能娶一個沒有家世背景的尋常女子,所以離我而去。他還說……跟我在一起,不過是逢場作戲,尋個開心而已,讓我不要當真。」

陳敬龍目瞪口呆,心中暗叫︰「大哥是這樣一個人?這怎麼可能?」愣了半晌,方問道︰「你……你確定那書信是大哥親筆寫的麼?」

白發女子嘆道︰「我跟他在一起時間不短,對他的筆跡熟悉的很。那信確是他親筆所寫,絕不會錯!」

陳敬龍暗道︰「如此說來,大哥有時間留下書信,那麼中了劇毒、受人攻擊、倉惶逃命等事都是假的了!他為何編出這些謊話騙我?」急問道︰「蘇姑姑,那書信可還在麼?能不能給我看看?」

白發女子搖頭道︰「早就不在了。洪斷山知道紂玉清寡情薄幸,棄我而去,憤恨難當,命人將那書信送給了紂玉清的師父,還另附一書,請他清理門戶。」

陳敬龍心中恍然︰「難怪大哥的師父會相信洪斷山,有大哥的新筆信作證,他又怎能不信?他教養大哥多年,當然認得大哥的筆跡!」問道︰「他離你而去,後來又怎樣了?」

白發女子尋思一下,臉上忽地掠過一絲紅暈,但隨即眼中涌上霧氣,似是想起了極難過的往事,顫聲說道︰「後來……後來,我發現懷了他的骨肉……」說著向蘇憶清看了一眼,繼續道︰「……從紂玉清離去的前幾天起,我便總是困倦,不然那晚也不會睡的那樣沉,連他何時出房的都不知道了。當時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直到他離去之後,我羞憤交集,大病一場;洪斷山請醫生來給我瞧病,才看出我是有了身孕。」她說到這里停住,輕嘆一聲,搖頭苦笑。

陳敬龍已經猜到蘇憶清是紂老怪的骨肉,此時听她再說,也不感覺奇怪,暗道︰「大哥離開時不知道她已經有孕,所以見到小嬰兒時,以為是洪斷山的骨肉。這可是冤枉洪大俠了!」急于知道後面的事,追問︰「後來怎樣?」

白發女子嘆道︰「我被那薄情漢拋棄,羞愧傷心,本想一死了之,可孩子是無辜的,我既然知道有了身孕,便打消了自盡的念頭,一心只想把孩子生下來,扶養長大。我一個未婚少女,卻有了身孕,哪里有臉見人?洪二哥知道我無處可去,便將我帶回家來,安頓在洪府住下。後來,我生下一個男孩兒,便是憶清了。」她說起舊事,不知不覺又用起了當年的稱呼,不再叫洪斷山為「洪大俠」,而稱其為「二哥」;當年他們三人中,她年紀最小,便稱紂老怪為「大哥」,稱洪斷山為「二哥」;這些事陳敬龍雖不知道,但知道她所說的洪二哥必是洪斷山無疑,卻也不用多問。

陳敬龍道︰「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後來大哥來洪府找你的事,你知道麼?」

白發女子臉上忽地血色盡褪,蒼白如紙,眼中露出驚懼惶恐之色,顫聲道︰「我……我險些死在他手里,又怎能不知?他離去之後,一年多的時間里杳無音訊,我只當他已經將我忘記了,誰知他又會突然出現!那一晚,我抱著孩兒在院中乘涼,洪二哥在旁陪我說話解悶,忽然他臉色一變,猛將我抱起飛身而退;我不知他為何如此舉動,正在納悶,卻見方才我們站立的地方,從地下接連竄出幾條火蛇;我認得,那是火系魔法中極厲害的一招,如果不是洪二哥感覺出魔力在地下傳送時的波動,及時抱我躲開,以我自己的那點兒微末本領,是絕難躲過魔法偷襲的!洪二哥將我救開後,便躍出牆外,去追擊偷襲者,等他回來,我才知道,原來偷襲者正是那負心漢!」

陳敬龍心中琢磨︰「大哥說過他曾出手偷襲洪斷山,可沒說要殺自己的妻子。是了,洪斷山與大哥的妻子站的很近,地下有魔力傳送過來,急切之間,誰能分清是要對付誰的?他們必定是誤會了。不過,此事無證無據,我可無法替大哥分辯。」忙問︰「大哥又沒有要殺你的理由,你們何以斷定他發出魔法,是要殺你?」

白發女子冷笑道︰「他沒有理由麼?哼,他是名門俠少,很看重名聲的,我被他拋棄,又生下他的骨肉,如果傳了出去,他豈不要身敗名裂?他想殺我,自然是要斬草除根;我如果死了,就算別人知道這件事,但死無對證,又能耐他何?我……我原來當他只是負心薄幸而已,萬萬沒有想到,他會如此狠心,竟想殺我滅口!」

陳敬龍听到這里,已經明白大概,暗自尋思︰「難怪洪斷山和祝傾城提起大哥時,都曾說他荒婬無恥,在他們的眼里,大哥誘騙少女,將人拋棄後又想殺之滅口,實是罪無可恕!大哥對我說的那些,究竟是真是假?這其中是誤會,還是另有隱情?不行,我要找大哥問個清楚,如果是有誤會,我當盡力從中調停,讓雙方明白真相;如果是大哥騙我,我……我非殺了這無情無義的奸賊不可!」一時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見到紂老怪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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