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敬龍見歐陽嘯去意已定,便問道︰「前輩,您以後將去往哪里?」
歐陽嘯笑道︰「行走江湖,當然是萍飄浪跡,何必問去處?」微一尋思,又道︰「我既重入江湖,自會去尋找那個奪我山莊武技書的黑衣人,此事再不用你掛心。你以後,只管集中精力,去干那些抗擊異族、推翻朝廷的大事便了」陳敬龍忙應道︰「多謝前輩體諒,去我羈絆」
歐陽嘯默立片刻,緩緩轉身,向房門踱去;到了門口,卻不急著開門,背對陳敬龍,低聲說道︰「敬龍賢佷,我還有一言相囑,你千萬牢記」陳敬龍听他語氣鄭重,忙正色應道︰「前輩請講」
歐陽嘯緩緩嘆道︰「你剛勇有余,而機謀不足,或許可成霸王事業,卻終無君臨天下之能。大局定時,及早抽身;莫要遲疑,自誤性命」
陳敬龍不解道︰「前輩所言何意?這……敬龍隱約有些明白,卻又不很懂得」
歐陽嘯卻不解答,自顧開門離去。
陳敬龍呆立窗前,將這一夜眾人言語回想,只覺千頭萬緒,難以理清;心情異常沉重。
直到天色大亮,日頭東升,陳敬龍仍在窗前沉思。跟隨白虎城主的那名老太監往挹翠軒行來,老遠便看見陳敬龍,當即快步走到窗下,躬身問候道︰「陳少俠,早安不知這一夜,招待可還周道?挹翠軒的奴才們,可有怠慢之處麼?」
陳敬龍自沉思中回神,這才發覺天已大亮;听那老太監問話,忙應道︰「我很好,這里奴……這里招待的十分周道」又問︰「老人家此來,有何吩咐?」
那老太監應道︰「不敢王爺昨夜醉酒,又感些風寒,今晨頗覺不適,著實起不來床,因此命老奴來通知陳少俠,今日不能陪了,請陳少俠自便;至于食宿,只管來此挹翠軒便是」
陳敬龍忙道︰「多謝王爺盛情既然王爺有恙,敬龍不敢打攏,請老人家轉告王爺︰安心將養,不須為敬龍費心」
那老太監答應一聲,向陳敬龍躬身施禮後,轉身要走。陳敬龍頗覺詫異,奇道︰「王爺沒有命你傳話給歐陽先生麼?」那老太監轉頭笑道︰「天微亮時,歐陽先生已去向王爺辭行,此時只怕已經出了白虎城了。陳少俠不知道麼?」
陳敬龍雖知歐陽嘯要走,卻沒想到說走便走,如此痛快;聞言呆了片刻,等回過神時,見那老太監已走的沒了影兒,便將窗關了,回身到桌旁坐下,取過點心茶水,吃喝一頓,然後起身走出居室。
房門外,幾名侍女恭立候命。見他出來,其中一個忙道︰「陳少俠起來了待奴婢們取水來,服侍陳少俠梳洗,然後再奉早膳……」陳敬龍擺手胡亂應道︰「不必,不必,多謝了……」足下不停,早走出挹翠軒去。
軒門外左右各有一名小太監侍立。陳敬龍命其中一個︰「帶路,送我出府」那小太監連忙應是,在前引領。
到了城主府大門,老遠便見門外台階上,一人白衣如雪,背對府門負手靜立。
陳敬龍暗奇︰「原來歐陽前輩並沒出城在這府門外站著做什麼?」也顧不得那小太監,自顧加快腳步,奔向那府門外的白衣人。
到了跟前,那白衣人听見腳步聲,回轉身來。陳敬龍與他一照面,不由一愣,原來那人並非歐陽嘯,卻是歐陽干將。
歐陽干將一見陳敬龍,登時滿臉喜色,忙迎上前,笑道︰「敬龍兄弟,土城一別,愚兄常想念你;今天終于又見面了」一邊說著,一邊已拉起陳敬龍手掌,緊緊握住,十分親熱。
陳敬龍忙道︰「干將兄,久違了你怎會站在這里?」歐陽干將溫聲笑道︰「我昨日得知你從異域歸來,真是歡喜的了不得,只是惦念山莊事務,未能立即隨家嚴來見你,心里著實急切萬分。今晨天尚未亮,我便從山莊出來,等城門開了,便立即入城來尋你;等到了城主府,我才想起,你或許休息尚未起身,所以不敢請人通報打擾,只在此靜候你出門便了」
陳敬龍見他待己親熱,不由也生出親近之心,又听說他早早便來等候與自己相見,不由更覺感動,暗道︰「楚楚總要我提防他,但這歐陽干將,實不像個壞人;楚楚的話,不能不信,可要拒此人于千里之外,卻也太過冷漠無情;我只暗加小心,不與他論及大事便了,只做個朋友,想是不妨的」當即便也放松下來,笑問︰「干將兄,既然在此已久,不知可見到歐陽前輩沒有?」
歐陽干將苦笑道︰「見過了。先前家嚴出來,簡單吩咐幾句,告訴我,他老人家要重返江湖,然後便連山莊也不回,自行去了唉,他老人家隱居二十年,憋悶的緊,此番重過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舒散心情,也算好事;我這做兒子的,縱然不舍,卻也無可奈何,攔阻不得」說著,語氣唏噓,眼中已有淚光閃動。
陳敬龍勸道︰「歐陽前輩江湖地位尊崇,在外行走,處處受人仰慕愛戴,想也不會吃太多風霜苦楚。干將兄孝心難舍,卻也不必太難過了」
歐陽干將忙笑道︰「不錯。他老人家在外行走累了,自會歸來,不必擔心家嚴臨行前,叮囑愚兄,當學習敬龍兄弟這一片為民之心、俠義情懷,愚兄深以為然。敬龍兄弟,以後咱二人當多多親近,愚兄但有不到之處,你定要提醒指教,千萬不可見外,隱晦不言,以令愚兄有誤而不知呀」陳敬龍忙道︰「不敢」
二人又客套幾句,歐陽干將問道︰「敬龍兄弟,你出城主府,欲往何處?」陳敬龍沉吟道︰「我本打算到義軍招募處,瞧瞧是何情形;不知可否?」
歐陽干將喜道︰「哈哈,這可是不謀而合了我正想請你去指教一番,以助義軍發展你那些朋友,見你一夜不歸,也都急得不行;他們也隨我進城來了,正在招募處等候;咱們這便去」拉著陳敬龍便走,沿街向東而去。
那歐陽干將極是健談,一路上,不斷給陳敬龍講些白虎城區的風土人情、奇聞趣事,與其親熱如老朋友一般。不知不覺,連陳敬龍都覺得似與他相交多年一樣,心中的陌生隔閡,漸漸消去無蹤。
行了頓飯工夫,來到一處青石板鋪就的小廣場。場中並排擺著三十余張方桌,桌後各有一名身穿白衣的鑄劍山莊弟子端坐。小部分桌前,立有攜刀帶劍的江湖人,正詢問報名;大部分桌前,都是空著。廣場周圍,三三兩兩立著些江湖人,交頭接耳,低聲議論,似欲加入義軍,卻又猶豫不決。
那些方桌後方,立有一面大旗,旗上白底紅字,寫著「鑄劍山莊義軍招募」字樣。旗下綁了橫竿,竿上懸掛著幾條長逾兩丈、寬近三尺的紅緞帶;帶上亦有字跡。左邊第一條,上書「義軍英豪」四字;第二條,上書「絕世六大高手之一︰十年磨劍歐陽嘯」;第三條,上書「長纓會首領之一、赭獅幫主︰齊若男」;第三條,上書「厲鋒山雙絕老人弟子︰元希田」;第四條,上書「青年俠士︰翻雲金刀左闊方」……
陳敬龍看了幾條,知這些條幅是為將義軍中成名豪杰的名頭亮出,增加義軍威信,以便有更多江湖人慕名來投,便也不再多看。
歐陽干將領著他,直入廣場。
商容兒、雨夢、吳旬、六子四人,正坐在一張桌後,觀望那些江湖人往來,聊以解悶。待看見陳敬龍行來,別人猶可,商容兒卻是悖然大怒;猛立起身,也顧不得繞桌而行,直接從桌上爬過,躍下地來,揮舞魔杖、氣勢洶洶,向陳敬龍直沖過去。
陳敬龍見勢不妙,吃了一驚,慌道︰「容兒,做什麼?」商容兒哪肯答言?沖到跟前,高舉魔杖,當頭砸落。陳敬龍左手起處,早將魔杖抓住,問道︰「容兒,我又不曾惹你,為什麼動手打人?」
商容兒用力掙了幾掙,卻抽不出魔杖,急得小臉通紅,怒道︰「你沒惹我?你自己走了,把我們扔在鑄劍山莊,不聞不問,是什麼道理?」
陳敬龍干笑道︰「原來是為這個呵呵,我本打算很快便回去的,卻沒想到有事耽擱,竟不及趕回。歐陽兄弟,都是我的朋友,想必不會虧待你們;你們在那里,我也放心。我這不一大早便來找你們了麼?別生氣」
商容兒怒道︰「你放心我們,卻不知我們多擔心你你這沒心沒肺的家伙,我今天可著實忍你不得了」一邊說著,一邊棄了魔杖,撲進陳敬龍懷里,雙拳亂捶,雙腳此起彼落,亂踢他雙腿。
陳敬龍手足無措,躲也不是,任她踢打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歐陽干將上前勸阻,但不敢觸踫商容兒身體,只以言語相攔,商容兒卻哪肯理他?雨夢、六子見鬧起來,忙奔過來拉勸分解;吳旬也過來,幫著陳敬龍求情。
眾人正鬧的不可開交,忽听那些鑄劍山莊弟子亂紛紛嚷道︰「掛上去,掛上去」「應該掛在第三個位置,只比齊頭領稍後一點」「不,不,應該在第二個位置,齊頭領是自家人,稍向後移,不妨事的」……
眾人听得嚷聲,都覺好奇,一齊轉頭看去,連商容兒也暫時忘了胡鬧。卻見那大旗之下的橫竿已經降到離地一人高的位置,幾名鑄劍山莊弟子舉著個新條幅,沖著橫竿比比劃劃;其余那些弟子,雖不離座位,卻指指點點,各抒己見,爭論不休。
陳敬龍定楮看時,只見那新條幅上寫著「冰破九天商如海、烈焰勾魂祝傾城,兩大絕頂高手唯一孫女︰狂焰仙子商容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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