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寂寞羔羊 4、獨闖天下

作者 ︰ 殘龍

那時,我從來沒出過遠門,最遠的,就是去臨近一個市里上中專。

而父母,也都是沒有出過遠門的人,她們也不知道出門要注意什麼,甚至我們一家人,連火車都沒坐過。

一切,都是第一次,因此,除夕之夜,一家人都沒有過好,母親擔心得哭了。

但是,鳥大了,是要自己飛的,父母是擋不住我向往打工生活的決心。于是,那夜,我是在既興奮、又憂傷中度過的。

現在想起來,我第一次出遠門,是多麼的草率啊,也才明白,父母那時有好擔心。

可惜,當時我對打工著了迷,就像一女孩子戀上了一個當混混的男人一樣,把父母的擔心和忠告,全當成了舊社會的「管得寬」。

甚至,在我走之前的幾天,我沒有和他們說多少話,還一直在頂她們的嘴。實屬不孝。

正月初一,天沒亮,我就告別了父母,我獨自來到縣里的三級車站,坐上了去省城火車站的汽車。到了終點站了,我卻一點都不識路,只能跟著提了包的人走,卻還真就進了車站。(我好慶幸。)

「嗚……」火車開動,帶著我的夢想,開去了廣州。

我能有這樣的冒險性格,和獨立能力,還和我的家庭教育有關。

記得小時候,我們一群孩子,去偷別人山上的水果︰李子。全部被抓住了,被捆在了一起,叫家長來領人。

有的小孩家長來,把果院老板罵一通,然後,帶著孩子走了,一邊走,一邊還說,你笨啊,偷個李子,都讓人抓著,真沒出息,還要老子幫你出頭,你娃……

我在二十多年後,明白這是強者的教育,但是,他們後來真的強嗎?

有的小孩家長來,把孩子打一通,對果院老板陪著不是,然後叫孩子認個錯,帶走了。他們會教孩子,不能去偷,不然被捉住了,會被果院老板打,然後,一陣嚇唬和教育……

我在二十多年後,認為這是逆來順受的弱者教育,可是,他們後來真的是弱嗎?

而我的父親,只是笑著個臉,捉著家里的一只生蛋母雞,還一臉客氣的對果院老板說︰孩子不懂事,一切只怪他教育得不好,才給老板帶來的損失,他願意賠只雞給老板,以彌補孩子給他造成的損失。

老板也笑著收了雞,還和父親說著虛假的客氣話,並叫我以後有空,可以隨時去他家吃李子。這樣的結果,讓我感覺特有面子。好像,這不是一次抓小偷,而是走親戚一般。

當然,我也舍不得那只雞,不過,我真以為自己父親是自己的靠山,高興的隨著父親走了。

可是,父親在沒人的時候,卻淡淡的說︰「哎,小豪。你今天去偷了幾個李子,可能是為了好玩,但是,從此後,你就要背一個小偷的名聲;現在,家里的母雞也沒有了,你也沒有蛋吃了。」

我本以父親會其他的家長,狠狠的揍了我,或關心我有沒有讓李子園的老板打,可是,父親卻只說著這莫明其妙的話。

那時,我才十來歲,不明白這是父親在趁機教我做人,我問︰「爸爸,人家的爸爸,都不拿東西來就可以帶小孩回去,為什麼你要把我的雞,送給他啊。不就是幾個李子,用得著雞嗎?」

父親擔心的說︰「你娃懂個屁,這還不是為了你能有個好的名聲!我送雞給那個李子園的老板,就是想讓他不把你當小偷看,時間久了,也許才能不被人說起你是小偷啊!

你這次雖然偷的李子,但是,別人隨便一議論,你這個小偷的名聲,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除得去啊!

若是用一只雞,抹去你的污點,那是值得的。

你也要想下,你為了嘴巴和好玩,去偷這幾個李子,背個小偷的名聲,還損失了家里的一只大雞母,這代價和損失,值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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