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無香
第一章
香水無香
鼻世界兩年一度的嗅覺競技比賽，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目前，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
進入前十名的，大多是鼻世界頗負盛名的名角兒，其中鼻世界里最耀眼的明星鷹鉤鼻、酒糟鼻、秤錘鼻已經穩穩地坐在總積分前三甲的位置。按照鼻世界的比賽規則，他們不用再參加任何的pk戰，就可以直接進入到最後冠亞季軍的爭奪。其他的七位選手，則必須過五關斬六將，要經過五輪殘酷的pk戰，最終勝出的三名選手，才有資格參加最後的決戰。
心里面最窩囊的，要數上屆的亞軍大象鼻了。這次比賽，他和富貴鼻、嗲嗲鼻分在了一組，弄得他整天心浮氣躁的，心思根本不能完全放在比賽上。二十進十的比賽中，還差一點陰溝里翻船。
富貴鼻和嗲嗲鼻都是今年比賽中涌現出來的新人。富貴鼻仗著他老爹有錢，說起話來那個財大氣粗啊，口氣大得能把一摟子粗的大樹連根拔起來，連天王老子地王爺都不往他的眼角里夾。現在才剛剛進入到前十名，還沒怎麼著呢，就雇佣了三十八個保鏢，十八個助理。那三十八個保鏢，清一色全是膀大腰圓的漢子，一個個打扮得跟黑老大似的；那十八位助理，則是清一色的妙齡女郎，一個個穿金戴銀，披紅掛綠，腰扭得跟蛇精跟老鱉精撒嬌似的，嗚泱嗚泱地跟在富貴鼻的身後。那架勢，那派頭，簡直比明星還有範兒呢。
這鼻世界的競技比賽，和其他地方的比賽沒有什麼兩樣，剛出道的新人，必須經過一系列的包裝，宣傳，才能獲得一定的人氣。如今這世道，要是沒有人氣，想出名，比登天還難呢！
富貴鼻根本不用憂愁人氣方面的事，所有的事情他爹都已經給他安排妥了，光打廣告就花了三千萬兩銀子。現在，富貴鼻的大照片掛的滿大街都是，連廁所里都有，還有更絕的呢——那個負責給富貴鼻搞宣傳的小子突發奇想，竟然把他的頭像設計在了女人們用的衛生巾上，乖乖！這一下富貴鼻可火大發了，如今，整個鼻世界沒有人不知道，今年的競技比賽，有個叫風中有朵雨做的雲的家伙，要露一鼻子了。
風中有朵雨做的雲，是富貴鼻的藝名。如今這世道，土老帽才沒有藝名呢。你要是用你爹娘給你起的土得掉渣的名字去參加比賽，誰願意搭理你呀，還想出名呢，趁早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吧！
風中有朵雨做的雲橫著肩膀頭子，鼻孔沖著天，躊躇滿志地走進了海選現場。本來，他是不願意參加海選的，覺得和那些阿貓阿狗在一起同場競技，太小自己的架子了，他可丟不起那人！可現在的比賽，每一步都要在網上公示，你不參加海選，就不能入圍到初賽的大名單，即便你的腦袋長得比西瓜還圓，多少有些不圓的地方再夾在車床上鏇幾圈，恐怕也沒有辦法進入到初賽。
海選並沒有正式比賽那麼繁瑣，題目也簡單，就是拿幾個小碗，里面分別放上醋，酒，自來水，參加海選的選手拿鼻子嗅一下，能準確地說出它們的名稱就算過關了。負責海選的也不是什麼專家，而是一伙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愣頭青，他們主要的工作職責就是維持秩序，再說得難听點，就是負責打架。海選的現場太亂，參加海選的人也形形色色，萬一踫上個專門來找碴搗亂的，或者那些被淘汰的，情緒實在控制不住了想鬧事的，那些負責海選的愣頭青，有的是對付各種突發事件的本事，不管你有多牛，只要不听他們的招呼，分分鐘就把你打個稀巴爛，他們攻擊的目標，是鬧事者的鼻子。在鼻世界生活，要是鼻子被整殘廢了，就真沒法見人了。
風中有朵雨做的雲拿起放著醋的小碗，皺著眉頭嗅了一下，咋咋呼呼地喊︰「這是醬油醋。」
那個負責海選的那個小伙子像看外星人一樣好奇地看著他，好久，才有氣無力地說︰「你可以走了。」
「這麼簡單就過關了？」
負責海選的小伙子耷拉著腦袋，半死不活地沖他擺了擺手。
風中有朵雨做的雲高高興興地走了，一邊走還一邊嘟囔︰「這也太簡單了吧，早知道這樣，我就不來了，讓我們家的小狗來，照樣能過關。」
回到家，風中有朵雨做的雲把海選通過的消息告訴了他爹王木生，老頭子一句多余的話也沒有說，只是告誡他，好好準備下面的比賽。
風中有朵雨做的雲滿不在乎地說︰「我看就不用費勁了吧，這種比賽，太簡單了，比月兌褲子放屁還容易。」
王木生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第二天一大早，初賽大名單就在網上公布了，王木生眼珠子都瞪得冒出來了，愣是沒有找到風中有朵雨做的雲這個名字。王木生朝正在酣睡的兒子**上踢了一腳，瞪著眼楮吼︰「你不是說你過關了嗎，怎麼初賽大名單上沒有你的名字？」
王木生那一腳踢的很重，卻不足以把兒子從酣睡中喚醒，倒是後來的那句話起了作用，風中有朵雨做的雲一听說名單上沒有自己的名字，一 轆從床上蹦起來，瞪著眼楮嚷嚷︰「怎麼可能？」
他飛一樣跑到電腦前，迅速地瀏覽著網上發布的入選大名單。這家伙的眼楮倒是挺好使，五萬多人的大名單，不到一分鐘他就看完了。他二話沒說，穿著睡衣就要往外跑。
王木生一把拽住他，「你干什麼去？」
「我得去問問他們，怎麼把我的名字給落下了，太不像話了，想讓我請他們喝酒言語一聲，不能開這麼大的玩笑吧！」說著，掙扎著又要往外走。
王木生橫著肩膀攔在他前面，居高臨下地盯著兒子問︰「你先跟我說說，你是怎麼參加海選的？」
風中有朵雨做的雲把海選的情況說了一遍。
王木生氣的渾身哆嗦，「你給我爬回來吧，甭再出去給老子丟人現眼了，連醬油醋都搞不清楚，還參加什麼比賽呀！」
風中有朵雨做的雲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爹，梗著脖子嚷︰「我怎麼搞不清楚了？不就是做菜用的佐料嗎？」
王木生又好氣又好笑，「是做菜的佐料不假，但醬油是醬油，醋是醋，這麼簡單的問題你就能混為一談，人家不淘汰你淘汰誰？」
「淘汰就淘汰，有什麼了不起的，我還不願意費那個勁呢！」
看著兒子破罐子破摔的態度，王木生的心里十分糾結——在鼻世界，不管你有再多的財富，如果不能在鼻子上有所建樹，就沒有辦法進入到上流社會。相反，無論你出身多麼卑賤，只有能拿到嗅覺競技比賽的第一名，立馬就被封為三等侯，一下子就成了人上人。在鼻世界里，有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生下孩子先不看長沒長**，而是先看鼻子，看鼻子長得歪不歪，斜不斜，周正不周正，如果你要是長了個塌鼻子，壞菜了，這輩子都別想翻身了，無論你走到哪里，都是人嫌狗不待見的，爹娘恨不得一輩子把你捂在被窩里不讓你出門。如果你的鼻子長得特別有型，妥了，這一輩子情等著吃香的喝辣的了，父母會把你寵的像老祖宗一樣，街坊鄰居們也會把你捧到雲彩眼里去。鼻世界里的那些家長們，一個個把腦袋削得跟a似的，生方設法要讓自己的子女在競技比賽中露一鼻子。圍繞著這種競技比賽的專業學校，培訓班，更是風起雲涌，層出不窮，生意好的都沒法弄了。至于那些鼻專家，鼻學者，一個個跩得根本就不像人。
眼看著事情就要黃湯，王木生只好找孟專家和麻學者討主意，這些家伙，全都是王木生喂熟的鳥了，說起話來也不用避諱。
孟專家想都沒想，就給王木生出了一個主意，這方面的事情，他太門清了，「你這樣，你去前門大街看看，看有沒有人願意放棄比賽，如果有，你把他們的參賽資格買下來就行了，也就是幾個碎銀子的事。」
王木生感嘆︰「這一行里也有黃牛啊！」
孟專家說︰「現在哪一行沒有干這個的，說嚴重了，這叫投機取巧，往好里說，這叫善于把握商機。這一行的黃牛，要規矩得多，基本上是明碼標價。海選入榜的，只要一萬兩銀子就行了，初選入榜的，價格要高十倍，以此類推，不過你要想從進入前十名的選手手里套票，那就艱難了，進入了前十，也就看到了出人頭地的希望。」
麻學者的意思和孟專家差不多，他只是提醒王木生，評委那里，他也得意思意思。
王木生從一個叫「嘩啦啦下雨了」的黃牛手里，用一萬兩銀子換來了進入初賽的資格。王木生心里有些惶恐，總覺得這不是個好兆頭，本來是「風中有朵雨做的雲」，一下子又成了「嘩啦啦下雨了」，這等于從天上一下子掉到了地下。更何況，他兒子是個朝天鼻，如果嘩啦啦的雨下個不停，還不得把這小子給灌死？
沒有別的辦法，只有狠狠地砸銀子了。做了將近一年的廣告，也得重新開始打。
富貴鼻靠著王木生的銀子和關系，跌跌撞撞地進入到了前十名。
嗲嗲鼻能進入前十名，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她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又是外地人，無根無葉的，怎麼一下子就躥到前十名里去了呢？
鼻世界的競技比賽，看上去很正規，很隆重，其實大家都心照不宣。要想出人頭地，至少要滿足四個條件——首先得有人氣，其次你得有背景，有後台，要不然你就得像王木生一樣舍得砸銀子，當然了，鼻子上面的功力也得說得過去。一條沒一條，或者你僅僅只是在鼻子的功力上有些不同凡響，初出茅廬就想殺進前十名？歇歇你二妮的小腳吧，走路放屁，那可不是說話哩！
正因為人們對嗲嗲鼻的入選充滿了疑惑，所以關于她的傳言甚囂塵上，網上嗚泱嗚泱的，到處都是關于她的消息，人們都說她被潛規則了，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還說是從內部傳出來的消息，可信度簡直就是百分之百。還有人說他當時就在現場，好像他自己是台攝像機似的，要真有這檔子事，最起碼得遮著外人眼吧，誰會明打旗鼓地干這個？還要臉不要臉了？所以這些傳言有人相信也有讓質疑，但還是有不少人抱著獵奇的心理跟著瞎起哄。嗲嗲鼻也不解釋，這些傳言，等于給她打了免費的廣告，何樂而不為呢？現在有好多大明星，私下里還偷偷模模地干這些勾當呢！
不過，在海選的時候，嗲嗲鼻確實被結結實實地潛了一把。負責海選的是個滿臉疙瘩的愣頭青，一看她鼻子長得漂亮，就動了花花腸子，一雙肥大的爪子在她的鼻子上蹭來蹭去。見她怯怯地躲閃，膽兒更肥了，幾乎要將鼻子踫到嗲嗲鼻的鼻子上，要不是旁邊的同伙沖著他喊了一嗓子壞了他的好事，這小子就得逞了。要知道，一男一女踫鼻子，在鼻世界可是入了洞房之後才干的事，等于把處女開了包。
為了出人頭地，嗲嗲鼻只好皺著眉頭忍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