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將計就計
吳大苟耷拉著腦袋，頭一直沖著地板，身子微微地抖動著，說話的聲音像患了鼻炎，「蕭炎確實是偷盜大世界珠寶店的元凶。那天晚上，他一個人竄進了大世界，砸碎了珠寶店的玻璃，偷了珠寶。另外還有一個又矮又敦實的小伙子，在外面給他放哨。」吳大苟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听不見。
小娟才听了第一句，就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了，腦袋嗡嗡嗡地響，眼淚簌簌地往下流，她大張著嘴巴，無聲而驚恐地看著吳大苟。
吳大苟像背書一樣艱難地說完，拿袖子擦擦臉上的汗，又低著頭站了好久，卻不見小娟那里有任何動靜。他偷偷地撩起眼皮，看到了小娟那張梨花帶雨的臉，吳大苟更緊張了，結結巴巴地說︰「你???別哭，我是???好人，是不會???控告蕭???炎的，也不會到法庭作???證。」說完，踉蹌著往外走，到門口處，又回頭看了一眼小娟，慌亂之中，腦袋重重地磕在了門框上。
潺潺剛走進門洞，正好和狼狽逃竄的吳大苟撞了個滿懷，吳大苟是從樓梯上下來的，走得太急，身子的沖擊力很大，潺潺身子輕盈，一個趔趄閃了過去，吳大苟卻重重地摔在地上，按照人的自然反應，吳大苟肯定會回頭看一看和自己發生撞擊的人，他沒有，他像是狗刨一樣在地上擺動了幾下手臂，站起來就跑了。
潺潺覺得不妙，用手指使勁地摁電梯的按鍵，仿佛要把按鍵摳進去，摁了好大一會，電梯始終在28樓停著，潺潺只好放棄了電梯，心急火燎地從樓梯爬上了七樓，看見自家的房門大開，一頭就撞了進去，一邊走一邊喊︰「小娟！小娟！小娟！」
沒有回應。
潺潺幾乎是用腳把臥室踹開的，看到小娟的身影，心里的石頭才落了地，正要開口說話，卻發現床頭櫃上摞滿了皺皺巴巴的濕紙巾，再看小娟，眼楮已腫的像爛桃子，潺潺尖叫︰「小娟，你怎麼啦？」
小娟像木偶似的一動不動，眼角的淚水突然像下雨時的房檐滴水。
「到底怎麼啦？你快說啊！」
小娟仍然一動不動。
潺潺意識到，小娟很可能是被突然的意外給驚著了，連忙捶打起她的後背，好久，小娟終于哇地哭出聲來。
「蕭炎完了！徹底完了！他就是大世界珠寶店的那個搶劫犯。」小娟怔怔地看著潺潺，語無倫次地說。
「你是怎麼知道的？」潺潺問。
小娟手指胡亂地指著窗戶外面。
潺潺心里明白，此刻小娟正被氣郁迷著，大腦凌亂不堪，估計一時半會也說不出什麼名堂，就倒了一杯熱茶，搖晃得不熱不涼後扶著小娟的後腦勺讓她慢慢地喝了，又不停搓揉著小娟的前胸，半個小時後，小娟的臉色才慢慢緩了過來。
小娟哭哭啼啼的給潺潺講了剛才吳大苟來訪的情況。
「你等等。」潺潺打斷小娟的敘述，「你是說，吳大苟是自己找上門來的？」
小娟點點頭。
「前些天你找吳大苟的時候，給沒給別人說過你住在這里？」
「沒有。」
「那他怎麼會知道你住這兒？」
小娟定定地看著潺潺，搖搖頭。
「蕭炎盜竊珠寶，是吳大苟親眼所見？」
小娟點點頭。
「他認識蕭炎嗎？怎麼就一口咬定盜竊珠寶的人一定是蕭炎？」
「听他的描述，那個望風的人，和大頭的神態很像。」
「你上當了。吳大苟肯定在說謊，他之所以給你捎這個信，肯定有人在幕後指使。」潺潺坐下來，拉著小娟的手，面對面地看著小娟，「我這樣說，並不是為了安慰你，吳大苟的舉動，太反常了。即便是熟悉的人，如果知道了你的親人發生了難堪的事情，恐怕躲你都來不及，吳大苟與你非親非故，他憑什麼這樣大費周章地跑來給你送這個信？他這樣做，對他自己有什麼好處？」
「這幾天，蕭炎搶劫珠寶店的事兒，成了網上最熱議的話題，幾乎所有人都在質疑，如果這件事真是蕭炎所為，他為什麼要把贓物放在人員極其混亂的工棚里？人們紛紛猜測，蕭炎肯定是受人誣陷，而誣陷蕭炎的目的，就是為了阻止他參加下一步的嗅覺技能比賽。以你對蕭炎的了解，面對別人的誣陷，蕭炎會是什麼樣的態度？」
「蕭炎是個固執而又認死理的人，如果這件事不是他干的，他是絕對不會承當的。」
「這就是吳大苟給你捎信的目的所在。既然在蕭炎那里無法突破，他們就只好在你的身上下功夫，他們在利用你的擔心，利用你的慌亂，試圖從你這里得到他們想要的結果。」說到這里，潺潺一把拽住小娟向外跑去，邊跑邊說，「咱們趕快去找吳大苟，去晚了，恐怕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果然，潺潺和小娟找遍了吳大苟經常流浪的地方，沒有發現他的任何蹤跡，不僅如此，連上次小娟見過的那幾個流浪漢也無影無蹤，音訊全無。
看著小娟悵然若失的樣子，潺潺胸有成竹地說︰「不怕，吳大苟只不過是被人利用的工具，真正的主子還在後面呢。如果我所料不差，這幾天就會有人親自登門，主動跟你協商搭救蕭炎的事。」
「真的嗎？’小娟半信半疑地問，可眼楮里卻流露出掩飾不住的激動。
潺潺囑咐小娟︰「如果有人來談這件事，你不要多說話，一切看我的眼色行事。」
潺潺所料不差，吳大苟失蹤後的第四天，果然有人親自登門，連來的人潺潺都預料到了，正是勞癩。
勞癩這次來，手里沒有捧玫瑰花，火紅毛和桔黃毛也沒有跟著，他是一個人悄悄來的。
勞癩走到小娟跟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氣，然後說︰「听說，蕭炎那小子被警察逮起來了？」
小娟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潺潺乜斜小娟一眼，示意她鎮靜，然後對勞癩說︰「這不正合你的心意嗎？」潺潺故意停頓了一下，定定地看著勞癩，勞癩的臉上浮現出莫名的緊張，眼色迷離地躲避著潺潺的目光。潺潺無聲地笑了一下，繼續說，「你不是一直把蕭炎當成情敵嗎？這下好了，蕭炎被逮，正好去了你一塊心病。」
「那是，那是。」勞癩好像是被潺潺堵在那里，本來想好的詞全被打亂了一樣，他恍惚地看了看潺潺，似乎不知道下面的話該怎樣繼續進行。
潺潺走到勞癩的身後，端起一杯茶不緊不慢地喝著，突然說了一句︰「恐怕你的如意算盤要落空了，蕭炎是被人陷害的。」
勞癩的肩膀又震了一下，他轉過頭，沖著潺潺惡狠狠地說︰「不可能，蕭炎偷盜珠寶的事實已經板上釘釘了，有現場目擊證人可以作證。」
「誰能作證？」
「吳大苟。」
勞癩說完，馬上捂住了嘴巴，一副突然意識到自己失言了的樣子。裝模作樣地拿出紙巾擦著額頭上的汗，好像很害怕潺潺深究下去。
潺潺則更加成竹在胸了，她並沒有步步緊逼，而是端起茶杯，輕輕地吹著浮在上面的茶葉末，緩緩地喝著，像是很欣賞地看著勞癩，慢悠悠地說︰「听說你這個人很不簡單，還真是，連流浪漢都認識。」
勞癩笑了，露出慣常的無賴樣，「老子是什麼人呀！別說是一個流浪漢了，這一帶的地痞流氓老子哪一個不認識？他們這些貨色，每天都得給老子請安呢！」
「怪不得呢！小娟真是幸運，認識了你這麼一個有本事的朋友。」潺潺感嘆著，一雙調皮的眼楮似笑非笑地望著勞癩，嬌滴滴地說，「早認識你就好了，如果人家知道你和我們是朋友關系，那個吳大苟就不敢跳出來指證蕭炎了。不過有一點我搞不明白，你是個大人物，吳大苟認識你是天經地義的事，可蕭炎只是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又經常宅在家里，吳大苟怎麼會認識他呢？」
「這句話你算說錯了，我是個人物不假，可我的號召力只限于這個城市，蕭炎雖然沒有號召力，可他的名氣卻比我大得多。你想想，蕭炎已經參加了五屆比賽，哪一次不在電視上露一小臉？不要說像吳大苟那麼大年紀的人了，就是那些拿著臭狗屎當飯吃的小屁孩，恐怕也對他不會太陌生吧！」
潺潺沒有料到勞癩會這樣說，不過這個話題已經不重要了，她現在想知道的，是勞癩下一步的計劃。
「既然吳大苟听你的，你能不能跟他說說，讓他不要指證蕭炎。」
「這個不用你交代，小娟的事就是我的事。」
「既然你那麼在乎小娟，能不能想個辦法把蕭炎撈出來，蕭炎畢竟是小娟的表哥，你應該知道小娟此時此刻的心情。」
「這個嘛！也不是不行。我跟警衛局那幫哥們已經打過招呼了，他們唯一的憂慮，就是蕭炎出來之後，繼續在社會上拋頭露面，那樣就不好了，我的哥們不想因為幫這個忙而授人以柄。如果你們能夠保證蕭炎出來之後不再在公眾場所拋頭露面，他們答應馬上就可以放人。」
「沒問題，這個我們可以答應。」潺潺知道勞癩指的是什麼。
「光口頭答應恐怕不行，你能不能讓小娟寫一個文字的東西，這樣才能讓我那些哥們沒有後顧之憂。」
「如果我們給你寫了，萬一人撈不出來怎麼辦？」
「你不相信我？」
「相信不相信你不是主要問題，關鍵是我們不了解你警察局的那幫哥們。」
「你就明說，你到底什麼意思吧！」
「你能不能也給我們寫一個文字形式的東西？」
「就這個呀！好說，我以為多大點事呢！」
潺潺自以為得計，沒想到偏偏中了人家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