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延順辭別了呼延佩顯,與六郎快馬狂飆。明月初升時,兩人登上一處高坡,終于看到了幽州城。幽州城下燈籠火把象火海一樣,照如白晝。四十萬遼兵遼將站在一起,是人挨人,人擠人。仔細觀瞧時,城下正有兩人激戰,具體情況看不清,但定是楊七郎無疑。
楊延順說道︰「六哥,我幫你開路,你省點力氣好救七哥。」
「好」,六郎道,「八弟你要小心,不可輕敵。」
「知道了」,楊延順話音剛落,一人一馬已沖向營盤,手中九耳八環銀面抹月刀向上一揚,殺進敵營。
遼營外側都是些嘍兵,只聞身後馬蹄聲疾,還未回頭,便已身首異處。楊延順刀法精湛,驍勇無敵,這些小兵哪是他的對手。大刀紛飛如同收割人命的戰鐮,不消片刻便殺出一條路來。楊六郎手拿虎頭鏨金槍自坡上飛奔而下,一路暢通無阻。剛有一隊敵軍圍上來,便被楊延順快刀斬首,楊六郎不禁暗暗敬佩。
楊延順是大宋朝開國王曹彬、通武王潘美的徒弟,又深得金刀令公楊繼業的真傳,在戰場上誰能擋住他呀!胯下絕影千鬃攬月駒更是寶馬中的絕品,最善征戰。楊延順在上面大刀亂砍,它在下面四蹄亂踢,不知傷了多少遼國的兵將。敵軍不敢再上前,楊延順手握大刀沖到城下,楊六郎緊隨其後。
二人勒住戰馬定眼觀瞧,只見一人和楊七郎戰在一處。那人三十多歲,長個五花藍臉,兩道朱砂眉,一對圓虎眼,連鬢絡腮的紅胡須。身高頂丈,膀大腰粗,頭戴八寶天王盔,肩上雙搭狐狸尾,腦後飄擺雄雞領。身穿五龍天王甲,手中拿著三股托天叉,胯下一匹戰馬名叫敖頭獅子雪。遠看,金甲天神問世,近看,煙燻太歲臨凡。
楊七郎與此人交戰,只有挨打的份,全無還手之力。眼看就要不行了,楊六郎催動戰馬,眨眼間來到那人面前。那人正舉叉欲刺,楊六郎端起金槍往外一磕,大叉被磕開了。然後一抖金槍,「噗噗噗」扎了三槍。那人連忙扭頭,「嗆嘟」一聲,左耳金環被穿掉了,還扯下來一塊肉。那人大叫一聲拍馬便走,楊六郎也不追趕,帶馬回看︰「七弟,你沒事吧?」
楊七郎一看是六哥和八弟來了,放聲大哭︰「六哥唉,你們可算來了。我殺到城下,老賊潘章不給我開門,還叫我力殺四門效仿古人。我累得帶浪袍松,餓得兩眼冒金花,哪還有力氣打仗啊。來到南門正遇韓昌,差點沒讓他給我扎死。你們一定得給我報仇啊!」
六郎一听,氣得咬牙切齒︰「好你個潘章,我和你沒完!」
楊延順道︰「六哥,還是先退遼敵吧,你看,韓昌回來了。」
這邊韓昌手捂著左耳,涓涓流血,緊瞪著楊六郎。只見楊六郎身高八尺,金盔金甲素羅袍,胯下白龍駒,手中虎頭鏨金槍,雙眉倒豎,二目放光,面如冠玉,一表人才。
韓昌喝道︰來者何人?」
六郎立馬橫槍︰「我乃楊令公之子、余太君所生、你家六爺楊景楊延昭!」
「啊呀!楊六郎!」韓昌早就听說他了,楊家將中,頭一個數六郎楊景,此人夠帥才,今日見面,果然名不虛非傳。驚嘆之時,有副將在耳邊說道︰「元帥,你看楊六郎身後那個穿黑袍的,就是他剛才從連營外面殺進來,一路無人可擋,我軍死傷大將無數。連楊六郎都跟在他身後呢!」
「哦?」,韓昌舉目觀看,只見那人頭戴束發烏金冠,體掛天河寒江甲,肩披駝龍陰風袍,足踏虎頭佛母靴。掌中一口九耳八環銀面抹月刀,胯下一匹絕影千鬃攬月駒。再往臉上看,面淨齒白,朗目劍眉,連人帶馬看著都硬氣。韓昌心說,這又是一員年輕的猛將啊,大叉一指楊延順,「你又是何人?」
楊延順催馬按刀,也不多言,只道︰「楊家八郎!」
「六郎也好,八郎也罷,都來受死吧!」韓昌拍馬來戰楊延順!
「哼!好大的口氣,也不怕風大閃到舌頭!」楊延順叫罵一聲,抬起大刀迎了上去。
刀叉相踫,二馬錯蹬,一個回合,圈馬再戰。楊延順一心想要砍死韓昌為七哥報仇,韓昌也想打死楊延順威震宋軍,奈何兩人皆是當世的英豪,武藝超群,到了三十回合難舍難分。這時楊六郎也端槍來戰,「八弟,六哥助你!」
再看韓昌真不含糊,手中三股托天叉撥刀擋槍,好不威風。可他今天也是遇到對頭了,對手若是別人他還能應付過來,不過面對楊延順和楊六郎兩人,他也是不行。楊延順大刀專攻其上,楊六郎金槍專攻其下。剛開始還可以,可越到最後越覺得兩臂發麻,頭昏眼花。一個不留神,被楊延順大刀掃到頭上天王盔,盔落發散。
韓昌被嚇得一身冷汗,心說這仗沒法打了。先是來了個楊七郎力殺四門,挑我四門戰將;再是楊六郎剛一到就扎壞了自己左耳金環;現在這個楊八郎更是厲害,一口大刀好懸沒要了自己命,幸虧脖子短,否則腦袋就不保了。不行,我也得叫人來幫忙。想到此處,韓昌大喊︰「快去請大惕隱!」有遼兵應道,連忙去請。
楊延順掄起大刀︰「找誰都沒用,你受死吧!」
韓昌大叉一橫,剛接住一刀,楊六郎的金槍也奔腰間刺來,連忙閃躲。槍尖擦著腰帶劃了過去,火星四濺。又戰了幾個回合,韓昌已陷入危難之際,忽聞身後有人高喊︰「元帥莫怕,我來了!」
韓昌一听,精神大震。「師弟,快來助我!」
只听來人一聲大喝︰「嘟!那個拿刀的,你過來,我來戰你!」
楊延順一听叫他,便撤回大刀撥馬回頭打量來人,遠看,頭頂九雲烈焰冠,身披龍鱗火紅甲,大紅的斗篷,亮銀的戰靴,胯下一匹渾紅馬,手中一口三尖兩刃刀,連人帶馬猶如一團烈火。近看,面似銀盆,眼如鷹隼,斜眉入鬢,鼻如金柱,牙排似玉,一張薄唇微啟,好不醉人。沒想到北國的人也如此俊美,楊延順不禁心中嘆道。不過韓昌怎麼長成那德行了?
那人見楊延順並不動手,只是盯著自己看,不禁怒道︰「再看我,小心你腦袋搬家!」話音一落,渾紅馬四蹄攢動,三尖兩刃刀迎面扎來。
楊延順大刀一橫,卡住那人兵刃,道︰「看你又如何?大不了讓你看回來嘛,八爺我長得也不賴!」
「放屁!誰喜歡看你!」那人收回三尖兩刃刀,順勢又剁。楊延順揮刀迎戰,面無懼色,一邊打著一邊與那人交談。
楊延順︰「你叫什麼名字?」「關你屁事!」「什麼?關里媲氏?這個名字可不好听。」「找死!」「胡說!八爺千里迢迢而來可不是為了找屎的啊!」楊延順掌中銀面抹月刀上護其身下護其馬,來人佔不到絲毫便宜,心道︰這個拿刀的果然有些本事,看來我還不能小覷!就是他這張嘴太討人厭!我早晚得撕了它!正琢磨著,只听楊延順再次開口說道︰「我說,你的戰馬好像是母的啊?」「公的!」「那你的馬怎麼總朝我的馬飛眼啊?」那人鷹目一瞪,楊延順嚇得一哆嗦,「戰馬亂搞就算了,你怎麼還向我暗送秋波啊?」「你……今晚必須死!」那人怒喝一聲,手中三尖兩刃刀亮光一閃,直奔楊延順咽喉之處。後者立即用刀擋開,心說︰壞了,惹急了!楊延順也不敢怠慢,忙使出渾身解數。
楊延順本以為自己的刀法‘九反朝陽’應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了,可今晚一戰韓昌,二戰此人,自己都沒有將其斬于馬下,難道是自己還差的很多嗎?越想越氣,楊延順心中發狠,我就不信打不過你,手中大刀轉守為攻。
另一邊,楊六郎正激戰韓昌韓延壽。雖說沒有了楊八郎,可韓昌也沒感到多少輕松,眼前的楊六郎槍法絕倫,看不出絲毫破綻。楊六郎也暗暗驚奇,不愧是遼國的兵馬大元帥,果然有本事!
幽州城下四人鏖戰不休,兩國的兵將都看傻了。遼營這邊四十萬兵將鴉雀無聲,全都目不轉楮盯著戰場。幽州城上更是擠滿宋兵宋將︰皇上趙光義在正中央,左右兩旁有八賢王趙德芳,兵馬大元帥潘章,中軍大將高瓊高君保,以及邊關眾將岑林、柴干、郎千、郎萬、馬巨、姜禮、苗剛、石青等人。
趙光義心想︰當初要殺楊家將,眾多王爺保本,皇兒趙休元說楊家是大宋的撐天擎玉柱,架海紫金梁,我還不信,如今看來,果然如此啊!
再說城下韓昌,是越打越累,手中大叉也覺得愈發的沉重起來,心道不好。正琢磨著,忽聞身後軍營一陣大亂,叫喊連天!就听到這邊有兵卒喊道︰「快跑啊楊家將來了!都是使槍的,還有一個使棍的!跑晚了磕著踫著吃飯可就不香了!」又听那邊的兵卒喊道︰「昨晚放跑一個使槍的老頭,今晚就來了楊家將,幽州城是困不住了!」
韓昌一听楊家將來了,嚇得目瞪口呆。楊家這兩個兒子就把我打成這樣了,听說楊家哥八個呢?再來五個我今晚非死這不可!想到這兒,手中三股托天叉虛晃一招,撥馬就走。「師弟快走!全軍撤退!」
兵敗如山倒。韓昌敗走,軍心渙散,不到片刻,四十萬大軍便被楊家將沖的七零八落。于此同時,幽州城門大開,高瓊高君保也帶領城中兵將沖殺出來,與楊家將里應外合。
事實上,金刀令公楊繼業沒帶多少人馬來。雄州城小,只聚集了三千兵卒,怎奈楊家的五個兒郎太過勇猛,加之楊七郎闖營救主,單挑四門大將,六郎八郎又鏖戰城下,遼軍早就怕了。一听楊家將來了,沒人再敢應戰。
幽州城下,只見楊延順立馬橫刀,「你快走吧,再不走,汝命休矣!」「哼!楊八郎,我記住你了!早晚我要你敗在我手上!」那人說完,撥轉馬頭,四蹄如飛,如同一團火雲般,漸漸消失于亂軍之中。
楊延順看著那人遠去的背影,自語道︰「大惕隱……卻不知這人叫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