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楊延順挑開帳簾,便有一柄狼牙短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股涼意侵襲全身。眼前一人面潤如脂,碧眼紅唇,皓齒如冰,聲若天籟,「進來!」短短兩個字,听得楊延順心中一癢,身子一個趔趄,便被眼前人拽入帳中。
楊延順一臉笑意,進了軍帳,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可脖子上的狼牙刀卻並沒有撤離,依舊搭在咽喉之處。楊延順把嘴一咧,道︰「琴公主,你這是要干什麼呀?」
「干什麼?殺你!」西夜琴美目一瞪,手中力道當即加重了幾分。
楊延順︰「殺了我,你的十萬大軍也回不來了。殺了我,你也還是敗了!」
「沒有你,我又怎會慘敗?沒有你,我又怎會痛失十萬大軍!」西夜琴質問道。
楊延順︰「不義之師,終會敗北。沒有我楊八郎,也會有趙八郎,孫八郎。總之,你勝不了的!」
「你憑什麼說我是不義之師?」西夜琴反問道。
「興兵作亂,屢犯邊境,挑起戰事,狼煙四起,這便是不義之師!「楊延順毅然答道,絲毫沒顧忌西夜琴愈來變壞的臉色。
西夜琴︰「你可曾想過我為何要興兵作亂,屢犯遼國邊境?」
「何必去想,我是來平叛的,不是來听你訴苦的!啊啊啊啾!」話未說完,楊延順又打了一個噴嚏,身子一抖,便覺得頸前一痛,被狼牙刀劃出一道傷痕,幸而傷口尚淺,只是流出一道鮮血。
西夜琴一見楊延順頸上流血,心中便是一慌,連忙撤回狼牙刀,一臉的驚恐,「你沒事吧?」說話間雙手竟已攀上楊延順脖頸,仔細檢查,一雙美目盡顯柔情。
皓腕當前,細致如脂,楊延順只覺得身子一震,緊接著連忙歪過頭去,「啊啊啾!」又是一個噴嚏。
「你怎麼總打噴嚏啊?」西夜琴見楊延順並無大礙,當即放下心來問道。
「你離我遠一點,我就就不打了!」楊延順抱怨道。
「我?」西夜琴滿面疑惑,卻也不自覺地退了兩步。
楊延順一歪頭,用手擦掉頸上的血跡,問道︰「你怎麼這麼關心我?不打算殺我了?」
西夜琴聞言一震,美目轉瞬又變得凌厲,手中亮光一閃,狼牙短刀再次抽出,剛想欺身上前,卻不防楊延順一聲斷喝︰「和我保持距離!」說完就見他鼻子一抽,好像又要打噴嚏。
楊延順擰了擰自己鼻子,接著說道︰「興兵做亂之事,我不予置評,你的原因我也不想听。不過我若是你,絕對不會在此刻興兵作亂的。」
「為什麼?大遼與大宋交戰多年,此時舉國之兵盡在宋遼邊境,後防空虛,正是我西域諸國崛起的時機!」西夜琴據理力爭,畢竟這場戰亂是由西夜國發起的,而且她一直堅信此時是西域最好的機會,絕對不能錯過!故而親自游說諸國,組成盟軍反叛大遼。
哪想楊延順一聲冷笑,以全然不屑的語氣道︰「愚蠢之極!」
西夜琴柳眉一皺,恨不得甩他一巴掌,自己長這麼大以來,還沒有人敢說自己愚蠢,他是第一個!
就听楊延順繼續說道︰「宋遼兩國交戰,傾全國之力,此時的蕭太後絕對不會允許自家後方有異。西域亂軍一起,應當立即平叛,決不能坐視不理,看著你日益壯大。到時候,遼國受兩面夾攻之苦,還不如此時耗些力氣,盡早將你鏟除,免留後患!而且」,楊延順話鋒一轉,正色道︰「你以為遼國真的會後防空虛?宋遼前線的四十萬遼軍皆由掃南滅宋大元帥韓昌一人獨掌兵權,南北院大王在側輔攻,可朝中還有一位大惕隱----耶律休哥!他能文能武,手下戰將亦是有勇有謀,足矣平叛你西域諸國!」
「耶律休哥?他不也還是敗在我手上了?」西夜琴滿心的不服,道︰「若不是有你在,我早就生擒他了!」
「若不是有我在,他也不會去攻打烏鎩!」楊延順話音之中盡是愛憐之情︰「若不是有我在,他也不必遭許多的痛楚而且,他手下還有唐經年、阿里海牙、楚封關等人,更有我的義弟「斷戟郎」!平心而論,即便沒有我楊八郎來此,你能打得過耶律休哥的三萬遼軍嗎?」
「即便一時不能取勝,我也定能讓他有來無回!」西夜琴咬緊皓齒說道。
「呵!你若抱著如此想法,必敗無疑!」楊延順提醒道,心中卻想︰我的鐵箏,豈是你能小看的!
西夜琴自然不服,剛想反駁,卻不想楊延順一擺手,自椅上站起身來,道︰「夜色已黑,我要睡了!」說完便向軍榻走去。
「你不怕我趁你熟睡,一刀結果了你的性命?」「你若想殺我,隨便你!」「那你也不怕我逃出去?」「我軍帳外面有二十名護衛,盡皆手執雕弓。我已下令,若不是我先走出軍帳,那麼無論是誰出來,盡皆亂箭射死!」「你把我留在軍帳之中,卻並沒有我的軍榻,你讓我睡哪?」「除了我軍榻之外,你隨便睡我想,你今晚也不會睡。」話音一落,楊延順便睡了過去,全然不顧及身邊被自己生擒的敵軍首領西夜琴。
西夜琴見此情境,身子一軟,倒在椅子上,心道︰是呀,我怎能入睡?十萬盟軍盡皆戰死,而且就是眼前人所為,我卻沒法殺他。哥哥,你不會怪我吧!
想到兄長西夜王,心中愧疚之情加重,又看看軍榻之上的楊八郎,若是他能知曉我心,隨了我的愛意,也算無憾。可他偏偏對自己毫無感覺,枉我生得這般美貌,對此人全然無用,還不如一個男子在他心中的地位。
西夜琴越想越悲,加之北風吹進帳內,身感陣陣涼意,一時間女子之情生起,全無戰場之上如姽郎般的凌厲之勢。不禁美目垂淚,雙肩抽動,兩行清淚落下,一夜未眠,銀發似雪淒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