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一九七二年四月二十日」
我一直在慫恿西弗勒斯,慫恿他盡可能地去和伊萬斯套近乎,並不是一定要制造出火花什麼的,至少朋友這個身份羈絆要讓它牢固下去。
伊萬斯漂亮、隨和、聰明,幾乎能夠想到的所有贊美詞都能往她身上套。她同樣也很受男生們的歡迎,不管是哪個學院的。斯萊特林的男生一邊在背地里惡毒地嘲笑她是泥巴種,一邊又不由自主地拿目光追隨她的倩影。口是心非是蛇學院的通病,身為一個斯萊特林,我沒有置喙的余地。
西弗勒斯說我比他更像一個斯萊特林,關于這點我從不懷疑,我是一個馬爾福。讓我懷疑的是分院帽明顯把他分錯了地方,我認為他應該去拉文克勞……或者格蘭芬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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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天後的早上八點整,海姆達爾在校餐廳的長桌上吃早飯時收到了斯諾的回信,這封信充分表達了斯圖魯松主任一絲不苟的辦事態度,他要求經他之手的任何東西一定要達到心中的預計目標。因此,海姆達爾拆開信封以後看見的是兩種顏色的信紙,普通的白色信紙上謄寫著密密麻麻的關于奇洛的事情——這是斯圖魯松主任的回復;另一張繪有樹形家族徽章的高檔信紙上則寫滿了家長里短——這是斯諾對里格說的話。
海姆達爾率先拿起了徽章信紙,開篇便是一大通抱怨之詞,抱怨他這個小沒良心的把可憐的上了年紀的叔叔丟在孤獨的英國不聞不問,又抱怨他每次寄家書只有短短的只言片語,有明顯的敷衍了事跡象,最後抱怨隆梅爾這個極其不負責任的老子,把人往學校里一送了事,一點都沒盡到一個父親應有的責任,抱怨歸抱怨,斯諾還是幫他大哥說了不少好話。
通過斯諾的信件,與便宜老子分別八個多月以後海姆達爾終于對這個名義上的爸爸以及整個斯圖魯松家族有了進一步的認識。
斯圖魯松家族絕不是海姆達爾以為的那樣人丁單薄,事實上這個家族人口眾多,據斯諾信上透露,如果把全世界與斯圖魯松家族沾親帶故的人全部聚集起來,絕對能填下一整個透天大禮堂。斯諾這一支,也就是老斯圖魯松這一支算是家族正統之一,也就是與第一代先祖血緣最相近的一脈子孫。
斯圖魯松家族發跡于北歐的冰島,他們在冰島生活發展壯大,追名逐利盡心鑽營,直到後來勢力遍及整個斯堪的納維亞半島。當時冰島國內甚至稱其為北歐第一巫師世家。
就算現如今家族中人分散在全世界各地聚少離多,但沒有一個斯圖魯松會忘記自己的根在哪里。老斯圖魯松這一支也不例外,雖然他們的祖先14世紀時離開故土,漂洋過海來到大不列顛島,幾個世紀溫暖的西歐生活並沒有令他們忘本。家族里總有人會毅然舍棄英國的一切,去冰天雪地的北歐從開始。隆梅爾就是一個。
隆梅爾生在英國長在英國,與斯諾不同的是隆梅爾對英語有著天生的抵觸情緒,老斯圖魯松當年費盡心機才讓他把英語繼續學了下去。他自己接納的母語是冰島語和芬蘭語。
老斯圖魯松似乎也看出大不列顛島將來留不住這個十分有主見的大兒子,羽翼豐滿以後英國魔法部並非良棲。他迅速放棄了開先河的打算,遵循家族模式把大兒子送去了德姆斯特朗。(ps︰老斯圖魯松原本打算送隆梅爾去霍格沃茨,因為便宜爸爸背上小書包時正好趕上德姆斯特朗歷史上最倒霉的黑暗時期,如果已經沒有這方面印象了,可以參考前文。)
很多年以後,老斯圖魯松回顧往昔之時覺得當年的當機立斷是正確的。隆梅爾•斯圖魯松是一個野心家,他自己也從不否認這點,他在北歐政壇內混得風生水起,就連逐年銷聲匿跡、輝煌不再的北歐第一家族的名號都借著他的月兌穎而出又一次扶搖直上一飛沖天。
族長的位置他當之無愧,當年族長推選時家族內部全票通過。斯圖魯松家的老人們很清醒,資歷少又如何,年輕就是資本,有沖勁才是關鍵,淡泊名利的人不適合做族長,愛權卻不戀權的隆梅爾才是良選。
斯諾在信的最後特別提醒海姆達爾,畢業以後如果想要從政,打算碌碌無為只為拿薪水混日子的,可以選擇英國魔法部,這里的上層酷愛內斗,不投靠任何勢力的普通小職員一輩子升職無望,比較太平;打算干一番事業的,就去北歐諸國打拼,家族的關系網和隆梅爾的身份會助他在斯堪的納維亞順風順水一路高升。
這話帶有強烈的嘲諷意味,海姆達爾笑著搖搖頭,現在想這些還早得很。感慨萬千地放下徽章信紙,拿起了普通信紙。
斯諾利用職權之便,在魔法部專門管理巫師戶口登記注銷的部門查詢了一下,整個英國境內記錄在案的叫奇洛的巫師一共89人,有姓有名,有男有女。他把這些人的資料列了個大概,也就是寫下了這些人目前做何工作。這是海姆達爾的要求,他不想知道的太詳細,知道了又能怎麼樣,更不想太麻煩斯諾。斯圖魯松主任很體貼的沒有詢問海姆達爾叫他查這些的理由,為此,海姆達爾心懷感激。
這89個巫師工作紛雜,做什麼的都有,甚至還有一個啞炮。海姆達爾還注意到,其中有一人甚至是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術教授。就因為這個教授身份,海姆達爾首先把他排除掉了。
在他心中,能夠當上教授本身就該是才華橫溢並且某方面受到肯定的人才,具備這樣名聲的人與信里表現出的唯諾彷徨無法統一?既然能夠當上霍格沃茨的老師,那就是說他是經過校長審批的,鄧布利多的大名在英國家喻戶曉、倍受尊崇,海姆達爾也是久仰多時。這麼了不起的巫師審核了他並且聘請了他,如果此人有古怪肯定會被發現並被立刻掃地出門……
之後,海姆達爾又陸陸續續排除了不少人,目光最終定格在了一個叫達蒙•奇洛的人身上。這個人有犯罪前科,但是情節較輕構不成大罪,沒有受到牢獄之災卻被沒收了全部家產,檔案上留有這方面記錄,或許正出于這個原因,斯諾特地把該劣跡列了出來。問題是這個人如今一直在靠巫師救濟金生活,微薄的救濟金能夠供他出國甚至去環游世界?
于是乎,海姆達爾猜測,奇洛這個名字很可能是假名。為了與自己通信而起的筆名。什麼事啊都經不住多想,越想就會越感到「可不是嘛」「確實如此」。
然後,海姆達爾把信塞了回去,拿起叉子繼續剛才被打斷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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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遠他就看見了那個栗色頭發的師兄,他抱胸靠在牆壁邊上,眼楮正往這里看來。海姆達爾低頭抓抓臉頰,這人總來總來的不煩嗎?腳下未停,隨著一年級同學一起朝魔法史教室走去。
那名師兄就那麼盯著海姆達爾,直他從眼前走過,進入教室。之後,這名師兄便徑自轉身離去。
這個師兄叫什麼名字,就哪個年級,海姆達爾一概不知。一年級每星期有三堂魔法史。自從那天人獸大決戰以後,這位師兄總會出現在魔法史教室前攔截他。但全部被他回絕了。海姆達爾已經斬釘截鐵地告訴這人,他不會再跟他走到任何地方去,因為能力有限他眼下只想認真書。話說的很明白了,這位師兄卻還是雷打不動的每次都要來。只是最近兩次他不再說話,只是安靜地盯著自己,直到他走進教室。期間並未做出刁難之舉。
可以說,這一個月是海姆達爾過得最像一年級新生的一個月。每天準時起床、準時吃飯、準時上課、準時做作業、準時睡覺。課業穩定。德姆斯特朗的教授們教書也很有一套,除了變形課與魔法史的課後作業比較繁瑣以外,一切都和煦平穩地進行著。
現在,唯一令海姆達爾感到擔憂的是實驗研究室。
一個月過去了,始終沒有人上門。隨著時間的推移,海姆達爾恍然大悟,一年級就接下這個職務其實並不妥當,因為他缺乏眾室長的認可,也就是缺少所謂的群眾基礎。高年級學生在校時間長,接觸的人面廣,無論課業還是某項長才都能受到諸多人的關注,幾年的書生涯能夠讓他培養出多方面的肯定。只要他真材實料確有才華。海姆達爾雖然比其他學生早來半年,卻無甚用處,這不能證明什麼,那時候的實驗研究室還是艾文•班森的天下。
「如果你不要就給我。」
海姆達爾猛然回神,忙轉頭看去,一個同年級的男孩正站他旁邊,砸吧砸吧眼楮看著他……手里的櫻桃派。海姆達爾看了看那櫻桃派,轉手把它放進男孩的盤子里,男孩對他感激一笑,低頭掃蕩其他吃食去了。
左手邊忽然擠進來一個男孩,他看著海姆達爾盤子里綠油油的「威爾士綠龍」,一臉好奇且不確定地問,「那個好吃嗎?」
「不好吃。」海姆達爾斬釘截鐵地說︰「比昨天的火龍蛋沙拉還要難吃。」
那男孩立刻變了臉色,看樣子昨天的沙拉讓他記憶猶新。
這是一個多月來的另一番變化,新生之間莫名其妙的排擠忽然消失了,多數同級生都願意和他打招呼說兩句話,更有甚者還同他勾肩搭背,能夠比較親近的閑聊一番。
等左手邊的男孩轉身離去,海姆達爾坐到座位上,比他早一步坐下的萊昂突然說道,「昨天魔藥研究室的室長批準了我的申請。」
「如果我是魔藥研究室的室長,我也會這麼干。」關于這點海姆達爾毫不意外,萊昂在魔藥學方面所具備的才華難以用言語表述,洛朗教授甚至私下詢問過他要不要填寫單科免的申請單,被他一口回絕了。
「這不是重點。」
海姆達爾听言抬頭眯起眼楮看他,很少听他操持這種謹而又慎的口吻說話,雖然平時言辭匱乏,但很少這麼嚴肅。
「我昨天去了研究室,室長和我闡明了魔藥研究室的一些注意事項。」
海姆達爾趕忙點點頭,「這是肯定的。」
萊昂睨了他一眼,續道,「學校每一學期都要對各個研究室進行評估,評估結果會上報德姆斯特朗教育委員會,由該委員會針對這些報告做出後續判斷。」
海姆達爾似乎有點明白了,便問道,「評估主要包括哪些方面?」
「研究室內部人員組成情況,各項物資的利用率,研究結果的多寡以及好壞,該研究室的得獎率等等……」稍許頓了一頓,萊昂又道,「不是我危言聳听,你的實驗研究室再這麼無所作為下去,室長下台是早晚的。」
海姆達沉默著,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萊昂以為他又「半死不活」了,在心里仔細措辭了一番,然後道,「這間學校注重的是名聲,以及由名聲帶來的入學率。毫無作為的室長肯定要被取締,然後替換上能夠有所作為的人選。或許……你可以在研究成果方面下點——」話語戛然而止,因為海姆達爾陡然投射過來的古怪眼神令他後背好一陣發毛。
海姆達爾的眼楮里閃動著銀色的星星︰「萊昂親愛的,原來你這麼關心我啊,我真是太感動了!」說著便猛地朝對方撲了過去,死死抱住人家的胳膊不撒手。他這一手突然襲擊把布魯萊格先生嚇得不輕。
海姆達爾在貼至萊昂身上那一刻後便沒再搞怪,他輕輕說道,「其實我已經有所行動了。」
萊昂迅速安靜下來。
「真的謝謝你。」海姆達爾松開手退開一步,笑道,「非常感謝。」
萊昂盯著他的眉眼看了一會兒,然後道,「你做了什麼?」
海姆達爾坐回原位,從書本中拿出一封信並遞給他,「兩個星期前,我給國際魔法師聯合會下屬的未成年巫師教育促進委員會寫了一封信,這是他們給我的答復。」
萊昂拿過快速瀏覽起來,可能該委員會顧及到海姆達爾是德姆斯特朗的學生,回信是用德語寫成的。讓萊昂驚訝的是,該信滿滿當當記述著當今巫師世界內仍在舉辦的各種未成年巫師競賽,籠統算一下大概有不下一千個。涉及龐雜數量眾多,其中包括魔藥、魔咒、草藥學等大項,還有從大項分支下來的小項,比如從魔藥學中分出來的真菌培養、蜘蛛毒汁攝取等單一專精的比賽。
有些賽事聲名顯赫,五大洲四大洋無一不曉,這些競賽往往競爭率極高,參賽選手一般都代表團體或者某個國家地區出賽,德姆斯特朗從來都是這些大賽的擁護者和參與者。出動的學生都是各研究室的精英。
看著看著,萊昂很快發現了問題。這些比賽的報名時間大多已經過期,過期了今年就無緣參賽,更何況很多賽事不是每年都有的。不過看海姆達爾胸有成竹的模樣,他知道對方已有良策。
「你報了哪個?」
海姆達爾從書本里又抽出一封信,「這是主辦方昨天寄來的入圍通知,我現在就在等接下去的賽事安排。」
萊昂發現這個信封不同尋常,像彩色拼貼畫一般奪目絢爛,沒有一丁點大獎賽該有的莊重肅穆感。上面印刷的主辦方的落款也很有特色,彩色糖豆似的︰糖耗子基金會
萊昂沒有打開信封就把信直接還了回去︰「德姆斯特朗從前有參加過這個賽事嗎?」
海姆達爾搖搖頭,然後笑道,「實驗研究室的獎杯櫥窗里沒有這個獎項,一個都沒有。」
萊昂點點頭,「雖然糖耗子獎在國際上名聲不小,但是跟那些大賽事比起來就顯得過于輕浮和沒有分量了。如果出現賽程沖突,學校肯定會選擇別的對名聲疊加更有利的大賽。」
海姆達爾低頭看著手里色彩繽紛的信封,滿懷希冀地說︰「我不管學校怎麼樣,我本人對它十分的期待。」
萊昂拿起托盤站起身︰「那麼我等著獎杯櫥窗里能夠看見糖耗子獎的那一天。」
海姆達爾聞言撓了撓臉頰,然後干勁十足地點頭微笑起來︰「為了你的這個願望,我一定盡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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